奚岳岑点点头,朝客厅喊了声“爸,我走了。”
父子两总是没有隔夜仇,吵过转眼也就忘了。
“你那个朋友……今天也回去?”奚母跟出门外,试探地问。
“对啊,明天上班了,他今天可不得回来么。”
奚母略一停顿,和蔼地笑道:“哦,那你下次有空带他回来一起坐坐吧,我挺喜欢他的。”
奚岳岑疑惑地看着奚妈妈,想您也就见了他一面,说了两句话,怎么就喜欢他了,还上门坐坐。不过他妈思维做事多跳脱,也不多想,随口应下后便坐车走了。
等车过了两个路口,他才回味过他妈的眼神来,一拍大腿,敢情把他们当成一对儿了。
张叔以为他忘了带什么东西,忙问怎么了,奚岳岑尴尬地笑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件事儿。
他靠着向阳边坐,脸晒得有点烫,这春天这么快就来了?没开空调都热。
放假也就那么几天,应酬拜年忙得还不如上班日自在,奚岳岑跟着这儿吃饭那儿聚会,还得给项目企划定稿。自从和施纯分手后也过去好几个月,身边也没再找个伴,连几个固定炮友的名字都落了灰。二十岁的小伙正是好年纪,从前来来去去断不了人,一下子清心寡欲起来,久了还真不适应,怪想的。
吃过山珍哪还咽的下糠野菜,夜里飞机也打得不顺畅。好不容易出来了,肺里也呼出一口气,闷闷的。
想吃拉丝棉花糖。
有时候睡得迷迷糊糊会想起林错在做什么。大年初一发的微信,好久都不回,难道他们山沟沟里都没有信号?还是没电了?明明走的时候给他放好了充电线和充电宝。
他们家是花园小别墅,整个三楼都是他的地盘,床更是大,奚岳岑一米**的块头能在上面打好几个滚不掉下去。有时候出去开`房,他也和伴儿睡上一晚,不过别看有的人面上乖巧光鲜,一睡着那可是原形毕露,打呼还算好的了,有一回都把他踹下了床。所以奚岳岑还挺不乐意和别人一张床的。
可他凌晨三点第三次醒的时候,气呼呼地去客厅抓了奚母给小外甥女买的等身熊娃娃拎回卧室摆在床上,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上面,还挺软、挺有弹性的,林错那身板,他这么大个要是压上去估计能压成饼。
哎,林错,只要他找到了最舒服的睡姿,也跟熊娃娃似的,一个姿势摆到天亮。往往都是一手一脚扒着奚岳岑的姿势,居然也不压人,还挺舒服。
初四晚上终于得了回信,奚岳岑一面高兴一面又愁。高兴的是林错终于知道回他消息了,愁的是他好像帮他找到妈妈啦,可他妈过得好像还不错。
过后两天他们断断续续聊过天,奚岳岑还在奚母和王阿姨的指导下学了几样除了汤以外的药膳,拍了照发过去嘚瑟,说等他回来做给他吃。林错回说他在家附近找到块好木头,改明儿雕个小玩意儿给他。
中午的时候才收到他要回来的消息,奚岳岑第一时间想到该先回去打扫打扫,别等他风尘仆仆地回来还没个安乐窝。
遇上红灯,车停下来等在路口,突然看见马路牙子边上有个老爷爷双手插兜,面前摆着个棉花糖机。他一喜,让张叔赶紧找个能停车的地方,自己跑下去买了两个大的,都是白色,像云一样。
奚岳岑路上没舍得吃,一路上傻不拉几地举着两个大白棉花糖,还要张叔帮忙给他把东西扛上去。
结果林错回来后看见插在塑料泡沫里的俩大玩意儿,还笑奚岳岑小孩子一样。气的他做晚饭的时候放了好多葱花,林错不爱吃葱。
距离蒙上了双眼,却让心跳更清晰。
是夜两人抛下琐事,歪歪斜斜倚在沙发上共享一张毯子看电视,过年综艺晚会居多,说实话实在算不上多好看,小品有些还看着颇尴尬,不过两个人看的津津有味,也不说话,奚岳岑拿着爆米花桶,像个机器一样,隔一会儿就递到林错面前,林错都不用低头看,只消往固定的地方伸手,总能拿到爆开的甜甜的那一个。
先前为了跟父亲对着干,奚岳岑总是死鸭子嘴硬说不喜欢这个行业、不乐意干,结果越做越沉迷。大赛在即,内容和策略每过一遍都觉得不够完美妥帖,大三第二学期的专业课数量又加大,含金量也更高,公司学校两头跑,是个铁人长期也受不了。
车速不快,冷藏车跟在一辆小面包车后边。前方红灯,小面包车缓缓停在了路口,奚岳岑也跟着慢慢减速,结果不到一臂的距离,冷藏车忽然直撞上了小面包车的车尾。
林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惯性带着向前冲了一下,撞击的力度很大,可见驾驶座上的人那一脚油门踩得有多深。
他定了定神,不可置信地看向奚岳岑,青年同样诧异,随即下车和前面的司机商量理赔,又打了几个电话。
林错没下车。他看见奚岳岑紧紧闭着眼揉眉心,长呼一口气,然后才向司机道歉,站着的时候左右脚交替用力,姿势很明显。开春时节奚岳岑已经脱下了厚大衣,穿了修身的牛仔外套,可能是一下子少了厚度,林错总觉得他瘦了很多。
在公司录完数据和考勤后,奚岳岑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散漫地斜倚在玻璃门上,额头微微触到门框,闭着眼睛打了好几个哈欠,听到林错轻声叫他的名字,才张开眼站直,伴着哈欠的生理泪还停留在眼眶。
林错看他这般模样,心里没由来地发堵,“你最近睡了几个小时?”
奚岳岑使劲回想,自己也算不准,“不知道,实在累的时候会眯一会儿。没办法,这几天太忙了,连着赶两篇论文,组里的一个学姐又要临时派出国,比赛的事还要重新找个人,空窗期事也不能落下啊……”
忙碌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跟林错说起,声音里就不免带上点委屈。奚岳岑靠着电梯,稍稍屈膝,把头枕在林错肩上。头发长了也没时间打理,扎得他痒痒的。
林错任他枕着,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声音冷冷的,“你不是这几天忙而已,自从你决定参加那个金融大赛之后就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我每天看着你这样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天24小时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高度紧张地运作,你太累了。你今天是在疲劳驾驶,别否认。”
奚岳岑笑:“好吧,可能是今天太累。但是我很开心,准备比赛开心,和你一起上班也开心。”
听着他的低笑,林错第一次觉得恼火,“你这是在枉顾生命。”
奚岳岑沉下心,讷讷地说:“你怪我害你有危险吗。”林错以前确实很关心交通安全,这次许是把他吓到了,奚岳岑心里想。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提醒你,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沉默了几秒,他又说:“也许你该有取舍,健康和生命是最重要的,其余的,其余的总不能太贪心。”
听到他并没有责怪,反而为自己担心,奚岳岑松了口气,“这你不用担心,下个月就比赛了,最多再熬一个月,熬完我就天天专心上班,把咱俩都养的白白胖胖的。”
“你不是在准备开公司的资料和资金吗?”林错疑惑道,“抱歉,我不小心听见的。”
“没事儿,这又不是什么机密,我是有想法开始创业,也正在做准备工作了,但我保证不会妨碍正常上班的!我保证。”奚岳岑做着起誓的手势,一脸不正经的严肃。
林错难以理解地瞪着奚岳岑,他明明天天乐此不疲地审阅着那些天书一样的数据文件,早出晚归地实地调研,为了一个细节打上三个小时电话,说的嗓子干哑。林错像是个旁边者,看他忙忙碌碌,认识一个新的奚岳岑,专注又执着的奚岳岑。
而他居然把开货车当成了神圣不可缺少的正业,将他倾注全部热情和兴趣的行业说的可有可无。
“你就那么喜欢开货车?”林错不可思议地惊叹。
奚岳岑走在前面半步,精神和身体双重疲倦,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上三天三夜。他半睁着眼睛看路,用尽了全部的精力,听到林错见鬼似的感叹不由得好笑。
他侧头看向身边呆呆的男人,宠溺地一笑,“我哪是喜欢开货车,我是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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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谢谢各位看文和留言的宝宝!!爱你们!!mu~a最近心特别累,三次元也忙,越写文越觉得没意思。
所以决定停更几天不超过一周,最晚到下周四(1020)会恢复更新,或许会提前,看心情。
谢谢看文的宝宝~如果你喜欢我的文就留言来互动吧吧吧~-----------------------------------
对了,存稿有在写,所以不用担心弃坑问题昂?(? ???w??? ?)?
第二十一章
旁边是一家不大的理发店,放了个小音箱在门外,原本寂寂无声,忽然就响起一首甜腻腻的情歌,乍起的声音惊到了路人。
奚岳岑和林错就站在小音箱几步开外,对比过路人,他们反倒对这恼人的声响无动于衷,连一点点心惊都没有。
几秒前的那句话早就轰的一声把人闷傻了。
眼神对着眼神,无处可躲。林错仔细地搜寻着奚岳岑的表情,想从中找出一丝玩笑的意味,青年本是笑着的,慢慢地没了表情,严肃又认真。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如何是好,从小到大没有被谁表白过,也没有考虑过情情爱爱,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用这样宠溺的眼神和口气被人说喜欢,饶是林错这样常年古井无波的人,眼神也飘忽起来,就是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
林错下意识地想要抗拒,又组织不好语言,巴巴地等着奚岳岑说话,希望他能像平常一样笑他开不起玩笑。
奚岳岑说完一下子就醒了神,面上不显,内里早就慌得一塌糊涂,暗恼自己果然是疲劳过度,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他算不上是万花丛中过,可交往的经历也不少,情场上的虚与委蛇和真真假假也玩过,更何况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应酬交际,小小的尴尬哪里掩饰不掉。
奚岳岑长得好,家境好,人又开朗仗义,过往的恋爱或者一夜情都是对方抛橄榄枝狂轰滥炸,他见着顺眼便答应了,至此居然没有主动看上谁的经历。
他暗地里已经骂了千百遍自己怎么那么冲动没脑子,他和林错本来好好的朋友兼室友关系就这么被搞砸了,又有他恐同在前,真是越描越黑。
奚岳岑正想着是要嬉皮笑脸说自己开玩笑呢,还是干脆装作什么也发生,或者直接道歉说自己态度太轻浮……他脑中刹那间想了好几种方案,权衡哪种更有说服力。忽的看见林错故作镇定的模样,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毛兔子包裹着,又暖又软。
他盯着林错细腻的侧脸,咽口水时滚动的喉结,还有略有干燥的嘴唇,不合时宜地又想起了前些日子的拉丝棉花糖,那天之后居然再也没看见有人卖……
奚岳岑心里想着棉花糖,澄清的话滚到嘴巴完全变了样:“林错,我喜欢你。”
有一个青年,他专注、深情、期待地用蛊惑的声音说着喜欢。
林错承受不住压力般,不自觉退了两步。
甜腻的情歌唱完,接上一首九十年代红遍全国的老歌,林错认识这首歌,它常常从老旧的黑白电视机和电流声很大的收音机里飘出来,爷爷高兴的时候会边干活边哼上几句,连不及大人腰高的瓜娃子都唱儿歌似的在田间山间碎碎念着歌词,曲不成调。
词里说的什么早就忘了,曲调载着曾经的恶言和自怜自卑的压抑萦绕耳边。
前面是猛虎,后方有恶魔,在林错心里长大的小怪物突然膨胀,“抱歉,我不喜欢你,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奚岳岑当然不会听话地远离林错的视线,他依旧跟着林错回家,林错想把他关在门外,却又没有理由,对方毕竟也是付了房租的,而自己又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赔给他让他滚出去。
他们前天刚交了接下来三个月的房租。
林错只好把卧室里自己的东西全部搬到客厅,整整齐齐地堆在角落里,晚上就睡在沙发上。奚岳岑劝了好几遍让他进房间,自己睡沙发,可是林错充耳不闻。
上班时候的交流也没有了,只有到公事时他才勉强说两句,字数是能少则少。
最近换季,正是感冒之类的病症多发的时候,林错因为心情波动大,晚上又睡不好,不幸中招,奚岳岑配了药熬了粥,处处细心照顾,结果他却不领情,任那药和粥可怜兮兮地摆在桌上,只端坐在沙发上边打字边啃干面包。
奚岳岑被逼急了,他这性子被当成透明人几天就受不了,啪地盖上电脑,扔掉他手里的面包,厉声问:“你什么意思。”
林错不看他,也不说话,穿上外套出门,将冷暴力贯彻到底。
最终奚岳岑束手无策,他的告白本就带点冲动又鬼使神差的意思,又遭到这般激烈的抗拒,温情一下子委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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