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接再厉,“是小型讲座,期间还能和范深面对面交流,范深和东师大的中文系教授是相熟,所以才能请来,名义上是心得交流。”
林错的心又是一动,可这么一来又欠了奚岳岑一个人情。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林错若是真想斩断他们之间的牵连,就得断然地拒绝,像这样迟早被煮成熟青蛙。
可是一个“不”字还没出口,林错的眉毛先拧做一团。
范深真人!想到会错过,他的心就钝痛,狠狠地一咬牙道:“去。”大不了之后再还奚岳岑!
上了车后林错还是有点丧气,自己特别像个没有自制力的小孩,明明说好睡觉后不能再吃糖了,却还是忍不住爬起来偷偷地含一颗,还要安慰自己说:“没事儿,难得吃一颗牙不会坏的。”
路上奚岳岑详细讲起这次讲座的流程、内容等细节,没一会儿雀雀而起的期待和激动就盖过了罪恶感。
抵达小报告厅的时候讲座已经开始了,范深没有站在台上,反而随意地靠在第一排座位边。他本人和林错在网络照片上见到的并无二致,穿的干净齐整,换了一副黑框眼镜,颇有儒雅之风。他是左撇子,习惯用右手抬桩头部位来调整眼镜位置。
林错两人找了末排空位就座,因为是小型报告厅,只能容纳一百来人,座位紧凑,呈扇形,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能看得清晰。
自由交流环节预留的时间占了近一半,来的大多是中文系高材生,也有传媒、编剧等其他专业的学生,氛围空前热烈,讨论的问题有前沿有深度。林错听的入迷,一会儿抿唇思索,一会儿提笔记录。
算起来范深只比在座的百来人大了十多岁,他常被称作是新一代文学界的领军人物,这确实是名副其实的,不似其余因这圈里纷乱暧昧的纠葛而拉出来南郭先生们,范深的真才实学以及思考的角度深度都令人折服,他为人又低调,书迷们都逮住机会要好好地请他交流答疑。
范深也大方随性,询问了几位工作人员,确定该报告厅接下来没有人预定,并且即使延长时间也不会在手续流程上有影响后答应可以再留一个小时。
直到结束林错也没提问,人都散光了他还是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也没注意到奚岳岑去了哪儿。
“我看刚才范深走过来的时候你盯着他看,要不要去隔壁休息室请他签个名?反正他还有时间,还能私下说说话。”奚岳岑趴在旁边,怕惊扰到林错,小声地建议。
写完最后一个字,林错才说:“不用,能见到,还能听到他表达很多想法就够了。”
奚岳岑稀奇地问:“真的不见?你不是他的迷弟么。”
林错听他那个用词,又新奇又好笑,憋不住笑了一下,“真的不用。”说罢他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六点多了,“你接下来有事没?我请你吃个饭吧,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没事没事,我特别有空。”奚岳岑蹲着,双手交叠趴在桌上,下巴枕着手背,一听林错主动请他吃饭,喜得秒露八颗白牙,大狗一样恨不得摇个无影尾。
地点是奚岳岑挑的,就在大学城内,是一家极具棒国特色的烤肉店,叫棒couple!,简称棒咖。一来这家店的价廉物美,算是中等的消费层次,老板是奚岳岑的直系学长,毕业后和读书期间来交流的棒国女友一起开的,他们一帮学生常在这儿聚会,既有折扣又有好货;二来棒咖的装修完全符合年轻人的喜好,重隐`私又带着活泼,气氛热情但不吵闹,非常适合促进感情。
奚岳岑走在前头带路,林错落后半步。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店内生意红火,还要排队等号。奚岳岑结果号码纸一看,前面大约有六七桌的样子,店外摆了休闲区供客人等位,白日里用于遮阳的庭院伞被收了起来,边赏月边聊天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本来还想和林错文艺一把,结果店内靠窗位的四个学生见了奚岳岑,连忙在里面比划要把他拖进来一起用餐。
奚岳岑顾忌林错在,怕他不习惯和陌生人同桌,况且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等来的二人世界呢,谁乐意被人搅和,于是示意他们可以等一会儿。
一个高挑的青年不干了,拿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接着往桌上一扔就抬腿朝店外走。他吊儿郎当地插着口袋,一双深邃的睡凤眼一挑,左边眼角的泪痣也跟着跃了一下。林错正面对着那青年,看他不急不缓地走过来,带着点雅痞、透着些慵懒。他穿着简单的黑t,还戴着一根细细的链子,坠子是用同样纤细的线头勾勒出的银色树叶。这项链颇为女气,林错看着觉得别扭,可戴在那人身上又不突兀。
未及细品,那人一掌拍在奚岳岑背上,状似恼怒地说:“哎哎哎,大喜,咱可好久没聚了啊,听说你上次金融大赛还拿了金奖,哥几个还想一起庆祝,结果半天找不着人,哼,你可比我还忙。”
奚岳岑连连讨饶:“痛!小安哥,我哪儿敢老往您面前凑,灏哥不得吃了我啊。”
“哼。”那人回头看了眼往这边瞧的三人,像是不经意,又像是不由自主。
林错忽然觉得他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傲娇”。
“这位是你同学?”
“是我朋友,林错。”奚岳岑介绍,“林错,这是我发小兼学长,何安,你直接叫他名字就行。”
何安不服气,“敢情你打小叫我哥叫的不情愿是吧?还特意强调个什么劲。走,今儿你荷包不出出血,叫你灏哥揍得你流鼻血!”
奚岳岑无奈地看向林错,瞧他点了头才顺从地跟着何安进去。他们俩落后几步,奚岳岑小声地解释这几个都是他的好友,人品极好,也容易相处。
林错无可无不可,反正一顿饭,咬咬牙就过了,还能避免他们两个人独处。
第二十八章
何安他们四个大男生,个个人高马大又胃口极大,所以选了个大半包围桌,把边上的珠帘放下就自成一方天地,因此多加两个人也不挤。
其中一人见何安把人带了进来,自发地坐到对面何安两人那一排,空了两个位置出来。奚岳岑怕林错坐中间不适应,坐最外边被服务员上菜打扰到,笑嘻嘻地对另一人说:“若明儿,换换呗。”
汪若明睨着他,“什么好处?”口头上讨好处,却已经先行站起来让他们俩坐里面。
“叫服务员!上肉!”
服务生过来收换了盘子,换了一应工具,又上了几大盘肉和果蔬。期间奚岳岑简单介绍他们认识。
和林错坐在一排的叫汪若明,个子在这几人中不算高,稍稍有些胖,人又白,像个白团子,他和奚岳岑初中起就是校友,如今同系不同班;一开始坐到对面的那个叫陶滔,外号套套,科技大的,今年研究生刚毕业。
对面坐中间那个就是他们在外面提起的“灏哥”,全名李如灏,戏剧学院导演系,看上去有点冷淡,对上林错这个怕生的,就见两个人都板着脸互相微微点头。
何安看得煞是好笑,老母鸡一样咯咯咯笑个不停,李如灏无奈地看他,他便低下头去吃早就烤好淋上酱的鸡翅,只吃了一口就讪然放下,抱怨道:“不烫了。”随即用筷子夹起放进身边人的盘中。
“谁叫你刚才不吃。”李如灏白了他一眼,不像是在责怪,反而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林错二人没来前一直是李如灏在勤勤恳恳地料理烤肉,如今奚岳岑来了他自然不用再操心,他们打小一起吃喝玩乐,李如灏的习惯奚岳岑都懂,也就放心让他来。况且他们俩虽然年纪相仿,到底差了一辈。奚母曾跟着李如灏的父亲学过几年小提琴,虽然李父只比奚母大十岁,她还是喊了几十年老师,十分尊敬,所以奚岳岑虽然叫李如灏哥,见着他的时候还是恭敬乖巧的,不如同何安一起时那么嬉皮随性。
汪若明他们早就来了,吃的也差不多,故而上了壶解腻的茶以聊天为主,偶尔再尝几口鲜。一片肥牛烤的刚刚好,奚岳岑赶紧拿起来,包了生菜淋了酱,还撒了点白芝麻放在林错盘中。
何安见状调笑道:“大喜,你也太没规矩了啊,你灏哥在这儿呢第一口居然不给他,小心我回头就告诉你妈。”
奚岳岑深谙何安的性格,“小安哥你想吃什么,我来帮你弄。”
“我才不想吃。”说罢李如灏将一小碟水果沙拉放在他手边,何安拿起叉子一口一个圣女果。
汪若明鼻孔出气,开始指控何安天天秀恩爱,顿顿喂狗粮。何安反击他单身狗就该老老实实吃狗粮,还霸道地搂过李如灏的肩,嘴边带着番茄汁狠狠地亲在李如灏唇上,李如灏眼带笑意,给他擦拭嘴角,宠地不行。
林错就坐在何安正对面,头一回见到两个男人大大方方地亲密,他心头的震撼不可谓不大。不过没有什么厌恶之情,何安热情爽朗,圆滑坦荡,李如灏沉稳有度,深情款款,倒是相配。只是林错二十多年心无旁骛,情情爱爱不曾想,这么猛一近距离观摩到一个吻,还算是比较纯洁的吻,都是害羞尴尬居上。
“你今天怎么在学校?不是在忙公司选址么,要在这附近?”陶滔问。
“不是,今天和林错来听范深的讲座。”
汪若明把玩茶杯的手一抖,除了陶滔无人察觉,他失口说道:“范深来东川了?”
奚岳岑边翻弄鸡翅边答:“是啊,怎么你们不知道么,秦教授请来的,好像讲完就赶飞机走了。”
说起来奚岳岑会认识范深也是通过汪若明的生日聚会,那时他们几个好像还是挺要好的哥们儿,范深回来怎么会不告诉他们呢。
汪若明极冷地说了句不知道,转头请服务生续茶换烤盘。
何安瞪大了眼问:“没想到大喜你也是范深的书迷?什么时候变了性儿了。”
奚岳岑连忙否认,“是林错喜欢,我陪他的。”
何安“哦”了声,“哦”地意味深长,正要和林错说话,李如灏先开了口:“你也喜欢范深?”
林错本来在一旁做个悄没声儿的小透明,但李如灏向他问起范深,他就不怯不躲了,眼神里藏不住兴奋,“是啊,我特别喜欢他的《车》系列。”
李如灏挑眉道:“我也是,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刻画人物的手法。”
迷弟遇到迷弟正如他乡遇故知、老乡见老乡。虽然李如灏算不上迷弟,他只是欣赏范深的才华,以有这样一位友人为傲,偶尔一次交流就发人深省。
这是李如灏第一次与范深本人以外的人谈论范深的作品,林错也同样如此,两人谈的投机,自顾自说话,从范深的行文手法到整体构架,从人物刻画到情感变化,慢慢地引向李如灏正在筹备的毕业设计,还有林错已经写完初稿的小说。
旁人都习以为常,奚岳岑手上不停,给林错布菜,一边和何安他们侃大山。
没多久陶滔接了个电话不好意思地说要先走,汪若明也和他一起先离开。奚岳岑跟何安是老熟人,何安小时候常寄居在李如灏家,而奚岳岑则常常跟着母亲一起去拜访李父,直到后来再大一点奚岳岑胆子大了就会一个人跑去李如灏家,当然,主要是跟何安几个小朋友一起玩儿。
如今大家又在一个大学城,成天三五吆喝一起吃饭,互相熟得手上几根毛都知道,李如灏跟林错聊得起劲,何安跟奚岳岑则越说越没劲,好不容易想八卦奚岳岑的新恋情吧,碍着当事人在场也不好说。
他们小一圈儿人都知道奚岳岑要自己出去单干,何安自然把他的事放在心上,毕竟从小玩儿大的小孩,虽然只比他们小一岁,可何安小时候不是在李家就是在母亲的办公室耳濡目染,两年前开始在自家集团做事,他总要帮衬着这小孩儿。
等他老母鸡一样把自己那点儿小心机抖巴抖巴完了就无聊了,一会儿把冰淇淋抹在肥牛上放烤盘上熟了喂给李如灏吃,一会儿把配菜扔进茶杯里搅一搅让李如灏喝。
无论他做要干什么李如灏都乖乖应和,林错却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们,默默地嚼起鱿鱼。李如灏责备而无奈地抬眉看了何安一眼,轻声软语地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何安小小地瞪了他一眼。
吃完后准备离开,林错态度坚决地要买单,奚岳岑本打算他们两个人的话林错若是一定要买单也就由着他,可现在六个大男人,饶是店长跟他们再熟这费用也小不了。奚岳岑任林错在一旁强烈抗议,自顾自拿着卡去刷。
何安一手搭在李如灏座椅背上,一手敲敲桌面,“都别争了,今天第一次见面,这顿饭就当我请你,和你……朋友。”他笑得暧昧,奚岳岑不由跟着邪气地笑,李如灏则目光和煦地看着这一大一小。
这一天过得尽兴,林错到家时才想起来他原本要请客的初衷,懊丧地大拍脑门。没等他坐下喘口气,门铃响起,一开门居然是奚岳岑。
“你怎么来了?”
奚岳岑举起手中精致的小盒子,“你蛋糕忘记拿了。”
“哦……”林错接过蛋糕,仍旧堵在门口看着奚岳岑,一时冷场。
奚岳岑碰上林错就没眼力见,“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可以替你唱生日歌。”
“谢谢,我不喜欢过生日。”林错白天刚刚通过奚岳岑见过了范深,还跟志同道合的李如灏聊了天,嘴上生硬地拒绝,其实已经默默低头盯着瓷砖暗恨自己特别做作。
奚岳岑继续说:“你可以过过看嘛,据说生日时候许的愿实现的概率非常高。”
看着奚岳岑真诚严肃的眼神,林错不禁想笑,就退了两步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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