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司机》货车司机分节阅读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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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奚岳岑果然进门在暗暗的烛光下唱了一首轻快的生日歌。

    他的嗓音本就很迷人,林错只听他哼过不知名的摇滚乐和激情不羁的岁月流歌,此刻他专注的低吟更像用大提琴奏出的娓娓而来的絮语,林错双手合十许愿,渐渐就被那款款真情吸引过去,忘了想对神说什么。

    不大的黑森林蛋糕上插着六根细长的蜡烛,溶得很快。暖黄色的火焰被窗外吹来的微风带着摆动起来,衬着他白`皙柔和的脸庞,他的唇抵着双手,唇角微微勾起。

    他在想什么呢?奚岳岑毫不掩饰爱恋的目光,一遍一遍在他的眼上、唇角、腮边舔舐,唱着唱着声音越发地低。

    他在说悄悄话吗?他的愿望里会有我吗?

    奚岳岑好奇地想,想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四周寂寂暗然,只有身前这一簇光,照着他们两个人的虔诚。

    林错听见歌声停了才梦醒一般睁眼,奚岳岑的脸近在咫尺。他呆呆地回望过去,还陷在刚才的温柔里,突如其来的四目相望好像敲响了什么,是什么呢?林错有些走神。

    咦?心房里居然还会打鼓。

    “咳,要,要吹蜡烛了。”林错羞赧地将目光扯回来。

    奚岳岑没有熟鸭子飞了的沮丧,反而继续笑得温柔,“好啊,我和你一起吧。”

    林错从前过生日从来没有吹过蜡烛,不知这些习惯和流程,磕磕巴巴地说:“嗯。”

    人会一瞬间变得成熟吗?

    狭小的客厅里,两股风聚在一起熄灭了同一捧火,恍然大悟似的发现,今晚的月光特别明亮。林错踩着光点去开灯,奚岳岑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为他照明。

    如果愿望真的能够实现,蜡烛熄灭的那一刻奚岳岑想,请让我做他的神灯吧。

    不会再鲁莽焦躁,不会再幼稚冲动。他也许不会成为林错的快乐,但是他想成为他快乐的一部分,他会让自己变得成熟而强大,会献上自己所有的爱与关怀。做他的神明或仆人,只要能让这个生长在自己心尖的人更勇敢更骄傲地享受人生一世。

    二十六岁生日过后奚岳岑一直没有像之前一样一日三餐地“骚扰”林错,改成每晚睡前汇报行程,还加上一些让人看了脸红的甜言蜜语。

    我又不是小姑娘!林错郁闷地放下手机,想不通他现在到底有没有进入“热情下滑期”。更让人坐立不安的是,那天奚岳岑带他见了范深,又替他过了生日,这加起来……该两份情了吧?

    林错从小被教养有礼有节,又因为受多了冷眼,若是遇上对他稍稍好一点的他就恨不得回敬三尺。虽然奚岳岑对他好都是因为,因为喜欢他,人人都说“我喜欢你可是与你无关”、“他喜欢我与我何干”,可是林错却在这人情事上固执地要命,非得想法子还清了才心安。

    他想地烦了所以推后再想,打开文档继续修改已经完成的短篇小说。这小说就是上次吃饭跟李如灏提起过的,林错听了他的想法后更有感触,于是马不停蹄地大修。

    写完一段关键处的情感转折,林错也像是经历一次极大的波动,长长地舒了口气。正休息时奚岳岑发了条信息过来,林错惊讶,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他怎么又有事。

    看完后林错先是不在状态,后又喜得脸跟着脖子一块儿红。

    奚岳岑说李如灏正准备毕业作品,还想拿去参加青年导演大赛,他对那天他们讨论的点子很感兴趣,想问问林错能不能把那篇小说的一个片段改成剧本拿去拍一部二十分钟左右的微电影。

    林错虽然没有接触过什么电影导演,但短暂的交谈让他对李如灏的才华和见解颇为欣赏,能和自己认可的人合作,并且被对方认可,这大概是所有人最向往的事了。

    因此,其余事一律不提,林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约好了下周一面谈。

    接着几天同事们都看出来林错特别高兴,偶尔他们闲聊时他还会插几句话。刘子妍几个私下还打趣他是不是谈了恋爱,当然是善意的八卦。原本生人勿近闷闷不乐的青年忽而会无意识地露出天真而幸福的笑容,叫人难以不原谅他曾经的冷漠寡淡。

    周日林错下班路上碰到姚晓晓一起出公司,姚晓晓还直言问他是不是真的遇到了真命天女,他手足无措地连连摇头,姚晓晓还说他害羞。

    林错没察觉自己的变化,倒觉得姚晓晓好像比以前爱和下属说笑了,也不再是“加班狂魔”,反而还比以前圆润许多,他甚至打趣她一句“最近您还心宽体胖呢”,说完才后怕,他何时敢言辞轻佻地和这女魔头这么说话过。

    没想到这下却是姚晓晓含羞带笑不言语,等边上停了辆眼熟的polo,同他挥手告别。来接她的还是徐先生,依旧是下车来迎,把包接过来自己提着,还用手环着姚晓晓的腰护着她。

    林错越看越奇怪,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女魔头不会怀孕了吧!于是他这一路上就光顾着细细推敲这个可能性。

    眼一晃就到了周一。下午的茶室人不多,奚岳岑和林错先行到了,李如灏打了电话来说有急事可能会晚点。这么好的机会奚岳岑简直求之不得,笑眯眯地让他别着急。

    他屏退了准备泡茶的女孩,亲自动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期间专注异常,也不言语。林错接过第二道茶品了一口,比想象中略微苦涩,而后有游丝般的甜。

    奚岳岑简单介绍了一下,也不讲深,怕林错平时不饮茶听着枯燥。林错不由赞叹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被心上人夸了。他心里暗自窃喜,但表面上不好太过,反而谦逊一笑。

    林错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之前他就发觉了,奚岳岑和他们初识之时变化极大,当初他明明还像个初出茅庐的倔驴,高兴不高兴的都写在脸上,哪天主动丢了厨房垃圾也要暗示好几次让他夸赞,最近却越发成熟稳重,无论是比赛时的睿智沉稳,还是如今的处变不惊,林错看的是又开心又羡慕。

    “你最近怎么样?我这段时间忙得脚打后脑勺,又是选址又是交材料,还忙着招人,琐事一堆,今天托你们的福终于能轻松一会儿。”奚岳岑随意地坐着,手撑在把手上托着腮,絮絮叨叨地讲自己的事。

    林错接着他的话题问:“最近还好。你开的是什么公司?”

    “做咨询的,跟我一朋友合开,规模不大,他小舅有这方面的资源所以比较方便,而且我也对这行感兴趣。哎,卖了一辆车和两套房换的资金,都是我高中时候拿压岁钱投资的。”奚岳岑挠挠头,“虽然这也是以前我爸给的。”

    他说的坦然,也不像从前那么抵触,林错笑他,“你当初不是特别耻于借助别人的力量么。”

    奚岳岑被他一说禁不住对自己以前的极端言论有些不好意思,却极其认真地直视着林错的眼睛,说:“我最近也想了很多,明白到我所追求的独立自主其实很难实现。人存于社会必然有关系,而与父母亲人则更甚。无论是想要逃避还是脱离都是不可能的,血缘从我们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注定了,不会为我们的意志而改变。我能做的,无非是接受,然后释然。”

    他的话偏了题,林错却知道奚岳岑要说什么。他目光灼灼,林错忍不住挪开眼盯着别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说:“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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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略短小么么哒

    第三十章

    之后他们又聊起别的,奚岳岑引着林错说了他自己的事,比如黑猫家的老大好久没出现了,他自己还是在跑原先分配到的线路,姚晓晓好像怀孕了性格也变了许多,最近在构思一篇新的小说……

    最后林错自觉地说了好多,奚岳岑则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插两句逗乐,他的神情专注而深情,看的林错不好意思地眼神到处飘。

    李如灏到的时候正是见他们一派和谐的模样,暗想自己是不是专门赶来当电灯泡的。

    一些剧情细节商讨完后他们决定由林错自己来编剧,李如灏会给他介绍相关的书籍,还会请编剧专业的同学来指点他。

    “那下次再约时间我们来签个合同,虽然只是个小作品,但还是走正常程序。”李如灏说。

    “没问题。”

    奚岳岑看了眼表建议:“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不了。”李如灏笑得浅淡温柔,边收拾东西边说:“何安也在这附近谈事,我正好去接他。”

    奚岳岑被塞狗粮塞习惯了,以前还常常吐槽,现在多生了点羡慕,他眼神询问林错。林错也婉拒了这个提议:“我要去医院配药,不好意思。”

    “哪家医院?”

    “长立。”

    “那我正好顺路,送你过去吧。”奚岳岑眼冒精光,不待他推辞就去隔壁商场的车库取车。

    路虎稳稳地停在林错面前,他跨步上车系好安全带。除了不变的位置和不变的人,其他都早和一年前大不相同了,林错从心底里升起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又像是昨天,又像是很多年前。

    “现在这个点过去还能来得及配药么?”奚岳岑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问。

    “能,我跟医生约了时间,只是简单检查一下继续配药而已。”

    “你这一天天的吃的到底是什么药啊,什么毛病怎么老不好呢,我看你体质比以前可强多了。”

    “就……体弱呗。”林错悄声说。

    “我外公有个老朋友,中医世家,医术特别高,改天我请他帮你看看吧,西医治标不治本,看你都吃药吃了这么长时间。”

    林错知他好意,就详细多说了几句:“谢谢,不用了。我现在确实比以前好很多,已经停了一小半药了,慢慢的几年内说不定能脱离药物。”

    奚岳岑还要再问,林错却不想说,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最近都是一个人?”

    “嗯?”奚岳岑没听明白,问了一声。不过还没等林错开口,他意识到对方是在问他有没有新交男朋友。

    奚岳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整个人都垮下来,讪笑说:“我这不是在追你么。”

    林错感念奚岳岑的帮助,也知道没有奚岳岑或许他连一个这么小小的机会也没有,不会见到范深也不会认识李如灏。

    他很好,林错想。于是他试着找一些不那么激烈直白的词语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做不到为了避嫌而放弃这次合作——李如灏的名字曾出现在几部叫好不叫座的电影的名单中,职位是各种助理,而最新一次出现则变成了排在最末的副导演;而他也不能因为一次机会而选择接受奚岳岑的喜欢。

    林错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说着婉转的第二次拒绝。奚岳岑却淡淡地说让他先去配药,自己在车里等。

    当年黄文还是一名小小的海归,天天跟着老主任手下日复一日地查房写病历,后来来了一对老夫妻,带着个小男孩说要做矫正手术。

    小男孩是假两`性畸形,手术在老主任来看不算非常复杂,因为未检测出卵巢和子宫,只要做外生`殖`器整形即可。老主任戴着老花镜把病历报告看了一遍又一遍,先是和蔼地和小男孩说说话,而后又和老夫妻说明情况。

    最后老主任颤颤巍巍地指着黄文对小男孩说:“让这个大哥哥给你看病好不好?他很厉害的。”

    小男孩从踏入医院开始到现在,不哭也不笑,更不怯弱,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他双手展开端端正正地摆在膝盖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梳着油头的眼睛男对他微微笑。

    那是黄文第一次主刀,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兴奋也占了一半。老夫妻俩说明了自家的经济条件,希望能少住几天医院,老主任便授意若是指标一切正常就加个急早点动刀吧。

    手术前一晚黄文特地去看了小男孩,他一个人坐在床边做作业,黄文轻声给他指了几个错误,告诉他公式应该怎么用。小男孩听着听着不经意露出可爱的恍然大悟的表情,黄文笑着摸摸他的头问他怕不怕。

    小男孩顿了一秒,猫儿一样小声地说:“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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