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来得及升起来,赫尔就在东渡口的小船上等待了,然后他看到了贺兰青一个人背着包袱气鼓鼓地走了过来,赫尔喵了贺兰青身后两眼说:“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同伴呢?没来吗?”
“别说了!”贺兰青把包袱往船舱里一扔,说:“我昨晚跟我的大师兄说了这件事,大师兄就派了我另外两个师兄来和你汇合,我说这线索是我发现的,我一定要亲自去,让大师兄把一个名额让给我,他叫我别闹,他!叫!我!别闹!气死我了,我从来都很认真的好不好!他们个个怎么都当我在玩泥沙似的,我早就长大了,我又不是残废,哪来的让他们天天把我关山上当瓷娃娃的供着了,他做初一,我做十五,我告诉大师兄你后天在东渡口的船上等着他们,就让他们明天一大早在这里等你的船吧,我们现在就开船!开船,快开船!”
赫尔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拿这个小姑娘怎么办才好,但他还是很绅士地让出了船头位置,让贺兰青跳了下来,船就缓缓地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星期四晚上开会不更
☆、第七十章
贺兰青在船头蹦跶了两圈后百无聊赖地转身蹲下,对着躲在船舱里不出来的赫尔说:“喂,今天天气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出来晒晒太阳啊?”
赫尔说:“我出来晒太阳?那谁撑船啊?你吗?”此时,赫尔正躲在船舱的最深处,整个人都隐在黑暗中,两只船桨通过船两侧的小洞伸出船身外,而赫尔正坐在中央划动着船桨控制着船的前进,赫尔说:“我一个人划船已经很辛苦的啦,你不要再叫我干些奇怪的事情,例如说在太阳底下暴晒什么的。”
贺兰青瘪瘪嘴说:“切,真是个无趣的人!那你和我说说,我们将要去的东瀛小岛是一个怎么样的岛。”
赫尔说:“我们将要去的东瀛小岛是东瀛国海面上最边远的一个小岛,它靠近中原这边的海域,却是离东瀛国的中心岛最远的小岛,对于东瀛国的人来说,它就是偏僻的代名词了,因此东瀛国的国人都不愿意在那个小岛上定居,本来那个小岛上有一个小村落的,也就一百来人的样子,后来村落里的老人相继去世,东瀛大岛上的人又不愿意补充到这个小岛上来,那个村落便日渐衰败了,村里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她每天都蹲在村口守着那条村,每当村里有一个人去世了,那位老婆婆便会依着去世那人的样子缝制一个人形高的布娃娃,放在去世那人的屋前,算是补充那人的位子,久而久之,村里的布娃娃比活着的人还要多,那岛也因此被称为娃娃岛。”
光天化日的,蹲在灿烂阳光下的贺兰青不自觉地抬起手,一边擦着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边说:“真恶心,抓小孩的那群变态为什么要把大本营设在这么个小岛上呢!”
赫尔说:“等你理解了变态的思考模式时,你也变成变态了,你还是好好的休息休息,养精蓄锐,等着解救人质行动吧,这说不定有一场恶战呢。”
划了一整天的船,在太阳落下的傍晚时分,载着贺兰青和赫尔的小船终于在一个小岛边靠岸了,贺兰青率先跳下了船,当她的脚一踏上岸边时就觉得不妥,脚下的泥土粘粘的,像是被雨水洗刷过似的,可是今天阳光很好,并没有下雨啊!周围很安静,安静得连一点儿鸟叫声,动物的叫声都没有,岛上的植被还算多且茂盛,但所有的树和花草都耷拉着脑袋,一副恹恹的样子。
赫尔绑好小船后便过来和贺兰青并肩走着,二人沿着泥路一路走过去,发现道路两旁都是木质的配木地板手拉门的小屋,那些小屋的屋前或者窗台上,都摆放着一个或者多个布偶,走近一看,那些布偶的头和身体都由多块碎布拼接而成,拼接处外翻着粗粗的麻线,针孔大且相隔得远,这布偶的缝制工艺实在不咋滴,贺兰青估摸着,自己那双天天拿剑的手缝制一个布偶都比这老婆婆缝的好,不过贺兰青也观察到,那些针孔都排列得非常整齐,看得出来缝制者虽然手艺不好,但也缝制得相当用心。这些布偶都和真人大小差不多,在昏暗的天色下隔远看去,还真以为那里坐了一个人呢!着实诡异得很。贺兰青不自觉地把手按在剑柄上,提防着两旁的屋内突然窜出怪物来,就在此时,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老婆婆,她拄着拐杖,脊背严重的佝偻着,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望着二人。明明是毫无表情的脸,毫无聚焦的眼神,但赫尔和贺兰青都从这位老婆婆的脸上同时读出了一句话,“又来了两个当样本的!”那位老婆婆用沙哑的声音说:“两位面生的很啊,是新来这村里的吧?来这里干嘛的?”
赫尔上前一步,把在贺兰青护在身后说:“老婆婆你好,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寻人的,请问这村子里的其他人呢?”
老婆婆点着头说:“哦,原来你们是来找我的。”
赫尔说:“老婆婆,请问村子里还有其他的人吗?我们是来寻找丢失的小孩,他们都是非常重要的人。”
老婆婆继续点着头乐呵呵地说:“哦,原来你们是来找我的。”
赫尔:草,说了多少遍了,我要求找你们村里的其他人对话,我可不是专程来找你的,就你这干瘪瘪的脱水样子,估计血液也没多少,拿来刷血池的地板都嫌你血太腥呢!我要找村里的其他人!你这村子里的人是死光了还是只剩你一个活人了?你就这么肯定我们只能找你?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那老婆婆无视二人难看的脸色,和蔼地说:“既然是来找我的,就都到我屋里说话吧!”说完,转身率先在前面带路,赫尔和贺兰青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二人选择跟上老婆婆。
来到一间简朴的木屋前,老婆婆进屋里端来两碗汤,放在屋外院子里的石台上,对着站在院子里的二人说:“两位贵客远道而来,先喝碗味增汤解解渴吧!”
赫尔摆摆手拒绝道:“不了,我们不渴,谢谢老婆婆你的好意了。”
老婆婆说:“不行,这是我们坂田家族的规矩,我们是热情好客的家族,但凡来我们岛上做客的人,都得先喝碗味增汤,如果不喝的话,休想走出这个岛。”
赫尔和贺兰青相互交换了一个‘这汤铁定有问题’的眼神,两个人就这么杵在这里,和老婆婆僵持了起来,五分钟后,当赫尔和贺兰青都以为这个老态龙钟的婆婆在说话期间睡着了的时候,老婆婆突然抬起头,说:“规矩不能坏,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喝,那就只能请村里的父老乡亲们喂你们喝汤了。”
就在老婆婆说话期间,数不清数量的布偶从屋里走出来,或从外面的墙翻进来,把二人团团围住,并把门口也堵住了,布偶以同手同脚的怪异姿势走近赫尔和贺兰青,赫尔一手扣住他前方布偶的肚子,那里正是布偶布块的缝合处,随着赫尔用力一撕拉,布偶的肚子从中间一直开裂到脑袋后面,布偶身体里面填充的棉絮漫天地飞了后院一地,在飘扬的棉絮遮出的唯美画面中,另一只布偶手臂穿过棉絮向赫尔的面门攻来,接着,无数的布偶推挤开空中的棉絮出现在赫尔的面前,赫尔只得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人海战术,那边,贺兰青“唰”的一下往前面一挥剑,她前方布偶的手臂应声而落,然而,毫无知觉的布偶继续向贺兰青倾身压来,贺兰青把剑反手一削,布偶的头和身体就分离了,然而,布偶的头违反地心引力,以自下而上的姿势贴着剑身朝贺兰青手的方向快速滚来,顷刻间便滚到了剑柄处,那布偶嘴一张,朝着贺兰青的手便咬下去,旁边不时分神照看贺兰青这边状况的赫尔立马一挥手,朝着布偶的头打下去,那布偶的嘴却刚好咬住了赫尔的手臂,两排牙齿深深地嵌入了赫尔的手臂中,赫尔闷哼一声,另一只手抓住那个布偶的头用力一捏,布偶的头部“啪”地碎裂开来,原来,在布偶布块包裹下的,竟是一颗真人头颅而不是棉絮!具体的说,是一颗死人的头颅,那碎裂的脑袋并没有溅出血液或什么恶心的液体,只是露出了里面暗红和惨白相交的骨肉结构,赫尔暗骂了句:“草!”转头对着吓住的贺兰青说:“不要分神,先杀出这里再说。”说完,赫尔转身又搁倒了一个冲到身边的布偶。
站在远处的石阶上观战的老婆婆说:“多年前,每当村里有一位村民去世了,我都会按照村民的模样亲手缝制一个布偶,可惜我也渐渐老了,觉得力不从心了,毕竟缝制一个布偶需要耗费的心力太多了,于是我就偷懒了一下,直接用死去的村民为布偶芯,缝了布偶的外皮裹住他,不过不管怎样,每一个布偶里面都住着一个灵魂,棉絮芯或者人体芯都只是道具而已,你们不该对先人不敬,还是快快投降吧。”
贺兰青一挥剑,大声一喝:“树生”,院子里靠墙边的树木慢悠悠的抽出枝条,缠绕住正从外面爬进来的布偶的脚,那些布偶对脚下的东西不予理会,继续向院子里爬着,树枝条被布偶拖拉着,最后嘣嘣嘣的断裂掉了。贺兰青又大喝一声:“土困”,无数的土棱从地面刺出来,但除了弄脏布偶身上的布块并使他们前进的脚步停顿一下外,土棱并没有起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贺兰青不由得失声惊叫:“怎么会这样,我感受不到五行的灵气,驱动不了它们。”
石阶上的老婆婆阴测测的笑道:“这里是我们的村子,这里的每一块地都被村民的鲜血浸润过,这里的每一棵树下都埋过村民的骸骨,甚至这里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村民呼吸过的,村民又怎么会听你一个外人的!收起你的小把戏吧。”
院子里的布偶越涌越多,堆积在赫尔和贺兰青身边的布偶残骸都快没过贺兰青的膝盖处了,此时,赫尔也顾不上暴露不暴露身份了,“唰”的一下张开巨大的蝙蝠翅膀,抱着贺兰青的腰飞上半空。“噗”,一条粗粗的麻线刺穿了赫尔的翅膀,吃疼的赫尔向下望去,发现下方的一个布偶正拉出自己肚子中间缝合布块用的粗麻线射向自己,随着麻线的拉出,布偶的上半身正在塌跨,整个布偶都变形了,但布偶的双手仍不停地抽取着自身的丝线,只为了让丝线足够长,能扯住赫尔这只渐飞渐远的大风筝,贺兰青此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挥剑砍断赫尔背后的麻线,然而,更多的麻线向赫尔射来,站在地上的布偶皆机械地抽取着自己身上的麻线射向赫尔,那麻木的动作仿佛抽取的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老婆婆在远处慈祥地说:“乡亲们,你们勇敢地去战斗吧,为了守卫我们的土地,为了守护我们的村子而战斗,不用担心身体的损耗,迟些时候我会缝合好你们的!”
贺兰青的剑舞得只能看见一团光影,但仍有不少粗麻线突破了她的防线,射中赫尔的翅膀,赫尔无奈,他把贺兰青往墙头一抛,对着贺兰青喊:“你先走,坐船回去找你师兄搬救兵,我拖延着它们。”说完,赫尔跌落回院子的布偶堆中。
“不!”贺兰青大叫一声从墙头跳回院子中,她上来一剑便刺开抱住赫尔大腿的一个布偶,赫尔生气地说:“你怎么回来了!我叫你回去搬救兵!”
贺兰青一边砍杀布偶一边说:“你休想支开我,今天我们坐船来花了一整个白天,我回去搬救兵的话,一来一回再快也要一天一夜,到那时你早被布偶压死了。”
赫尔和贺兰青背对背说:“好,你选择了留下来就不要后悔,我可把我的后背交给你了,你听我命令,朝左手边的墙一起杀过去,我刚才飞到半空中的时候,留意到这屋子左手边的墙外面是崎岖的山路,最不好走,不过应该是布偶聚集最少的地方,你看,那边翻墙进来的布偶明显比右手边的少。”
贺兰青咬了下嘴唇,重重地说:“好!”
然后,二人杀生模式大开,贺兰青也不介意这一剑砍下去,出现的是棉絮还是半截人身了,只把剑舞得密不透风,赫尔扯过身后的暗红色斗篷一甩,一大片布偶便被撂倒,赫尔大喝一声:“走!”二人便踩着布偶的残骸一路杀出院子。
甩开布偶大军后,二人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赫尔拉着贺兰青一边跑一边说:“先别寻找那些失踪的儿童了,看来我的情报有误,我以为这只是一条比较奇怪的村子而已,没想到这里暗藏着杀机,我们要翻过这座山再跑回去岸边坐船离开,日后再来过。唔!”赫尔突然捂着头,身体踉跄了一下,贺兰青连忙扶着赫尔说:“你没事吧!”赫尔说:“体力透支太厉害了,我好困,你让我先睡一下。”
“操!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睡觉!”然而还没等贺兰青骂完,赫尔庞大的身躯便毫无预兆地向贺兰青压来,“哎!哎!”贺兰青娇小的身躯险些被压倒,她扶着赫尔躺在地上并撩起他的衣袖,发现在明亮的月光下,赫尔手臂上两排牙齿印清晰可见,而牙印旁边的皮肤已经变得淤黑,一道黑线从牙印处一直延伸到手臂上方。
赫尔终于悠悠转醒,他瞪大眼睛努力了好几回才从眩晕中辨认出眼前的景象,他正躺在一间小木屋地上,房间里没有点灯,但是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把房间照得亮堂堂的,一片光亮中,贺兰青坐在他的旁边,嘴唇下方还挂着一行血迹,那犹如月光般明亮的大眼睛正专注地盯着赫尔,一见赫尔醒来,贺兰青便说:“你没事吧!刚才你被藏着尸体的布偶咬了一口,尸毒攻心晕过去了,我就在这山上找了一间小屋停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过来了,愈合能力真好啊!放心,这小屋我事先侦查过了,没有布偶活动的迹象,应该是废弃了很久的。”
“那就好!”赫尔说着双手撑地想坐起来,无奈刚撑到一半,手一软又躺回去了,赫尔只能继续躺着和贺兰青说:“你是怎么救我的?你嘴边的血迹是怎么一回事,你自己也受伤了吗?”
“啊?”贺兰青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说:“我没有受伤,这是你的血,我身上没带什么丹药?刚刚事情紧急,我就用嘴帮你吸血了,我吸了好久才把你带尸毒的毒血全吸出来。”
“你!”赫尔顿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擂了一拳那样生疼,他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在心里面吐槽:姑娘,吸血鬼的血你也敢吸,从来只有我吸人类的血,没想到有一天人类也会吸我的血,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幸好你把吸出来的毒血都吐了,吸血鬼只有在和吸血鬼性伴侣交合的时候,才会互相吸食对方的血液,唔,如果你把吸出来的血都吞进肚子里去的话,我会觉得自己像被你强x了一样,幸好没有!
贺兰青侧着头继续补充说:“刚才吸得急,不小心喝了一口你的血,又冷又咸,好难喝哦!”
赫尔又觉得自己的胸口被别人重重地擂了一拳,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想:姑娘,你现在就杀了我吧,这样好坐实你先奸后杀的罪名。
一阵沉默后,赫尔开口说:“阿青,你喝了我的血后,有没有感到什么身体不适?嗯,我是说我的血里面有尸毒,你不怕被毒倒吗?”
贺兰青说:“没有啊,我从小修道,体质不像普通人那么脆弱,一点儿尸毒我身体能化解得了,没事的。其实是我连累你了,如果不是你替我挨了布偶那一咬,你也不会中尸毒了。哦,对了,你晕过去之前说,你的情报有误,你之前在船上说,这村子本来就一百来人口,但刚才我自己也砍了不下一百个人偶,你那么厉害,放倒了也不止两百多个人偶吧,这样加起来就一共有三四百个人偶了,而且我们还没有消灭所有的人偶,那么这村子里究竟一共有多少个人偶啊?你的情报收集的信息和现实也相差太远了吧!”
赫尔说:“怪我咯!都怪我咯!我的家乡离这里很远的,加之这里是个海岛,周围都是水路,搜集情报很困难,有点误差也是应该的,何况我觉得原著村民也就一百来人,因为这一路上走过来,你也看到这村落的规模,屋舍也就这么些,大概能容下一百来人,只怕多出来的人偶都像我们这样,是不小心闯进这岛的外来人,哼!看来那老婆子一开始请我们喝味增汤是假,找个借口留下我们是真。”
贺兰青说:“这么歹毒?那,那些失踪的小孩子落她手里岂不是很惨。”
赫尔说:“都什么时候了,你先别管那些小孩子,我们自己能否闯出去都成问题。”
贺兰青说:“那你恢复好了吗?如果你恢复好了,我们立刻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赫尔动动手脚,又尝试着坐起来,发现除了头有一点眩晕外其他的都好,就搭着贺兰青扶过来的手慢慢的走起来,当木地板手拉门被拉开又关上后,屋里又回归一片死寂,一分钟后,木地板手拉门被人“刷”的一下拉开后又重重地关上,赫尔和贺兰青二人抵着手拉门喘着粗气,因为,在山下,上千个人偶密密麻麻地把整座山团团围住,就等着二人自投罗网。
☆、第七十一章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贺兰青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布偶的人数那么多,而且打法都是不要命的那种,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哎,对哦,那些布偶就是没穿鞋的,而且他们还自带尸毒,万一被划伤了就遭殃了。”
赫尔眼睛一眯沉,吟了一下说:“用火攻!”
贺兰青:“嘎?”
赫尔没再详细地解释,只是冲进屋里,开始翻箱倒柜满屋满地地找东西,贺兰青跟在赫尔身后说:“你是想用火攻烧死那些布偶吗?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这个岛邪乎得很,我的法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施展不出来,树木抽的是小枝条,土攻变出来的是小泥巴,估计要变出连片烧死布偶的大火团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能变出烧着这被子的火团么?不需要很大的火团,只要能烧着棉被就行了。”说话间,赫尔从衣柜里抽出一床棉被子,他挥手一扬,折叠整齐的被子在空中铺散开,一整块地拍打在地上,被子落地时拍起地面上厚厚的一层灰,贺兰青用手捂住口鼻,阻隔了一下灰尘,说:“可以”。
赫尔一转身,把屋内所有的易燃易爆物品都找来,放在铺开的被子上,包括厨房里找到的火引、火折子,幸运地在柜子里翻到的鞭炮等,接着又拆了桌上的灯盏,把灯油倒在棉被上,然后,赫尔把被子卷起来,捆成一个人形大小的长条状,赫尔在一边做这些的时候一边说:“一会儿我会想法子混到人偶处,你等我走出去成功地吸引住人偶的注意力以后再走出这屋子,我会尽量做戏拖延时间,你则抄路到人偶的后方,最好是那个老婆婆的身后,擒贼先擒王,我们之前曾经失过一次先机,这一回时机一定要把握好,等我把这棉被抛向人偶的时候,你施法弄个小火团引着这床棉被,等人偶内部大乱的时候,你就趁机杀了那个老婆婆,记住,机会只有一次,若失败了,我们两个铁定走不出这个小岛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心软,明白了吗?”
贺兰青说:“明白了。”
赫尔说:“很好,我们分头行动。”说话间,赫尔已经把棉被捆好了,他脱下披着的暗红色斗篷,并用斗篷把棉被从头包到尾,包裹严实后,赫尔抱着棉被站起来,月夜中,赫尔抱着棉被的样子,就像怀里抱了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人,他转头对着贺兰青说:“自己小心。”说完,赫尔突然伸出手,摁住贺兰青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往自己的嘴边送,并在贺兰青的额头上印下重重地一吻,一吻成功后,赫尔的嘴唇立马离开贺兰青的额头,他什么话也没再说,抱着斗篷一手拉开木拉门,动作潇洒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呆呆地站在原地的贺兰青。
赫尔抱着斗篷一路冲下山,冲到布偶大军前面停住,他深吸一口气后,大声对着布偶大军喊道:“老婆婆,我们知错了,我们投降!我的女人被你的布偶抓伤了,她尸毒发作,现在快不行了,这回我们真的知错了,我们要投降,请你放我们一马,请你务必先解了我女人的尸毒,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站在远处大榕树下的老婆婆笑得阴测测的,她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顺着赫尔的话音望去,说:“现在你的女人中毒了,你就知道错了!你们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哎,不过你还真是情深啊!其实你大可以扔下你的女人自己一个跑了的。”
赫尔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严严实实地裹在斗篷内的棉被,他用脸蹭着棉被的上端,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说:“她和我出生入死,在我最困难最潦倒,全世界都把我抛弃的时候,她对我依旧掏心掏肺的好,现在她只是病了,我绝对不能抛下她,她是我生命中的彩色,没有了她,我将陷入无尽的黑白灰中,在无尽的昏暗中了却余生,婆婆,我求你了,你帮我解了我女人的尸毒,任何的条件我们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即使到最后,婆婆你仍不肯原谅我们两个的话,那你让我们两个死在一块吧!我们生前曾发过毒誓,要同生共死的,所以我不能独活,婆婆,我衷心请求你的原谅,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原谅我们,我恳求你把我们两个葬在一块,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求你成全。”说完,赫尔的手轻轻地拍着斗篷,像是在哄着受惊的爱人,他低着头,像是在对爱人呢喃说:“宝贝不要怕,你的痛苦很快就结束了,我一定会用尽所有的方式来救你的,哪怕最后救你的代价是付出我的生命,若上天真的不容我们两个一起活着在世上,我依旧会选择和你在一起,无论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老婆婆眯着她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着远处的赫尔说:“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抱着你的女人叽叽歪歪个不停,秀恩爱表真心也要有个限度,我老太婆可不吃你这一套,村民们,你们过去把那个男人怀里抱着的女人给我抢过来撕碎了,哼!你们想恩恩爱爱的生生世世在一起,行!我老太婆成全你们,我要把你们一个做成布偶,一个撕碎了做成麻线,然后用麻线把布偶一针一针地缝起来,让你们两个人真正的成为一个人,亲密到血肉里的那种,那种生生世世缠绕在一起,互相穿刺着融为一体的感觉,噢!想想都觉得很棒。”
“不!”赫尔斯心烈肺地大叫了一声,此时,布偶已经涌了上来并纷纷伸出手去抢夺赫尔怀里的棉被,赫尔装出不肯松手的样子和一群布偶拉锯了起来,更多的布偶为了抢夺棉被而加入了拉锯战队,突然,赫尔嘴角一提,冷笑了一声,他手一松,那原本被双方用力争抢的棉被条因为失去平衡被抛向空中,向着布偶大军的中间飞了过去,原本和赫尔一起争夺棉被的几十个布偶也因为失重纷纷向后倒去,并形成了骨诺米牌效应,一时间,布偶群被推倒了一大片,就在此时,空中的棉被“砰”的一声炸开了,整条原本淋了灯油的棉被烧了起来,棉被内的易燃易爆物纷纷散了出来并被点燃,跌落到下方的布偶群中,布偶们似乎感应到危险,想向四处散开,无奈先前为了对赫尔发动人海攻击而排列得密密麻麻的,现在突然情况生变,想快速散开时已经太迟了,顿时,熊熊烈火燃起在布偶群中,照得这片空地亮堂堂的,老婆婆大惊失色地叫道:“怎么会这样?”然而,赫尔并没有给她太多的反应时间,在看见布偶大军为了躲避大火而四处乱奔溃不成军后,赫尔立刻飞身而起,巨大的蝙蝠翅膀展在身后,他快速地滑行着攻向老婆婆处,老婆婆立马抬手施法,准备格挡住赫尔来势汹汹的一击,却因此忽略掉隐在她身后的大榕树上的一抹青色丽影,“噗”一把长剑从老婆婆的身后穿进,贯穿了她的身体,剑尖自胸口穿出,贺兰青的胸口也因从高高树上跳下后用力挥剑而起伏不定,此时,飞到这边的赫尔一把搂住贺兰青的腰部,带着她飞回大榕树上,二人在榕树上的一条粗枝桠上坐着,看着下方的布偶人因着火后满地打滚和乱跑而把火带给另外的布偶,最后,所有的布偶都在大火中燃烧殆尽,赫尔用手拍拍贺兰青的脊背说:“终于消灭了这个祸害,我们可以松一口气了。”然而,贺兰青却没有回应赫尔,此时,赫尔才注意到贺兰青的脸色发白,眼神呆呆的,完全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赫尔关切地问:“你怎么啦,阿青,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良久后,贺兰青才自言自语道:“我杀人了,那不是布偶,不是妖怪,是人,我第一次杀人了,活生生的人。”
赫尔带着贺兰青飞回地面上,把贺兰青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坐好,他自己则半蹲着双手放在贺兰青的膝盖上,说:“阿青,这不是你的错,那老婆子不死,便是我们死,我知道你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我知道第一次自己举剑杀人的感觉很不妙,你啊,以前是被你的师兄们保护得太好了,但那是坏人,你总有一天要举剑杀坏人的,你的师兄们的手上未必也是干净的,他们也许早就杀过坏人了,只是没让你看见而已,所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放宽心点,很快就会适应的了。”
贺兰青惨笑着说:“你这是在安慰我么,这道理我也明白,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就好了。”
赫尔看着贺兰青仍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老婆婆的尸体旁边,突然夸张地大叫一声:“哎呀!这老婆婆还没死透,她还活着!”
“啊!”贺兰青吓得尖叫一声从石头上蹦起来。
赫尔一手抽出贯穿老婆婆身体的贺兰青的剑,手起剑落就往老婆婆的身体上插了两剑,说:“这下死透了。”
赫尔扔下剑走回到贺兰青身边,双手握住贺兰青的肩膀说:“阿青,人是我杀的,不是你杀的,你那剑只是重伤了那老婆婆,她没死,是我插了她两剑她才死的,是我杀的她,你记住了,你的手仍是干净的!”
贺兰青苦笑了两声说:“这是何必呢!”
再之后,二人回到了之前半山腰上的小木屋上歇息,因为赫尔认为距离天亮只有两个时辰了,现在布偶和老婆婆都除掉了,没必要再赶那两个时辰,而且夜晚走水路很不安全,也不知道水上有什么潜在的危险,二人战斗了一整晚,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实在没那个心思和力气再折腾了,不如先歇息两个时辰再启程。
贺兰青微微地发起了烧,她把头枕在赫尔的大腿上,但仍很不安分不肯入睡,赫尔拿她没办法,只得陪着她说话。贺兰青说:“以前,师兄说我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我不服,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真的很怂唉,心中这丁点儿坎也过不去。”
赫尔温柔地一边摸着贺兰青的头一边说:“不是,你很坚强,你心里明明很排斥杀人,但为了大局仍下手了,而且你今晚出手果断,砍起布偶的狠劲连我也自愧不如,你已经很优秀了,长大是一个过程,你不用勉强自己,慢慢来。”
贺兰青瓮声瓮气地说:“是吗?呵呵!”然后便是良久地沉默,就在赫尔以为贺兰青睡着的时候,贺兰青再次开口说:“赫尔,我好像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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