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之明》自知之明分节阅读29

    第26章 普吉岛

    离北京千里之外的普吉岛上，阳光正好，海风徐徐。

    叶棠正靠在海边的躺椅上喝着椰子，边和旁边的一个年轻泰国男孩比手划脚的说着什么。

    泰国男孩正在学习中文，立志要当一名导游，几天下来已经和叶棠混熟络了。他开始发现这个中国游客很奇怪，不像其他的游客到处跑景点，而是每天往海边一躺，一呆就是一天，后来上前搭话，发现对方很友好，便每天过来和他聊一会，练习中文。

    “然后呢？”泰国南海用蹩脚的发音问道。

    叶棠惬意的眯着眼睛看着远方，他正在给泰国男孩讲小时候的趣事。

    这几日下来，泰国男孩每天雷打不动的来听他讲故事，虚心好学的诚恳模样已经深深打动了他，他抱着不能对不起听众的专业态度，已经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将自己那点封箱老底的故事一一讲来。

    “你还想听？”叶棠问道。

    “还想！”

    泰国小孩尤其对他小时候被富人收养的狗血剧情十分感兴趣，叶棠倍受鼓舞，笑了笑露出一口贝齿，摇头晃脑的讲道：“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你讲一段狗大便的故事！”

    叶棠放下椰子，吹着海风，说起了故事，讲着讲着，思绪也跟着飘到了很远。

    说起他刚到厉家那会儿，还真有这么一个“狗大便”事件。

    那时候他12岁，刚被叶树海送进厉家不久。

    叶树海临走前曾郑重的嘱咐过他，在厉家凡事都要懂得分寸，恪守本分，厉家待他亲厚，让他住在大宅，可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摇身一变成了贵公子，行事要有眼色，不能坏了规矩，更不能给厉家再多添麻烦。临了叶树海还说，这样的安排是暂时的，等叶树海在外面安顿好了，会很快接他回家。

    叶树海说的那些规矩，叶棠其实当时并不是很懂，加上厉扬夫妇和蔼可亲，待他并不苛刻，叶树海平常不让他玩、不给他买的东西，厉扬夫妇都无一例外的满足了他，他更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相机，他那时甚至想着，叶树海如果晚些日子接他回家，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他彻底改变了对自己处境的认知。厉扬还有个妹妹叫厉帆，厉帆嫁了一个美国男人，男人婚后外遇提出了离婚，和小三远走高飞了，厉帆不得已自己回了国，在厉扬这里借住一段时日。

    厉帆有一条价值昂贵的钻石项链，在某个早晨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厉帆暴躁如雷的在厉家大宅里一通翻找，甚至还将几个佣人搜了身，都没有找到，最后将目标锁定到了叶棠身上。她一口咬定是叶棠这个外来的孩子偷了她的项链。

    叶棠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女人那近乎疯狂的表情，就好像自己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她恨不得一口咬上自己来。可真正让叶棠寒心的却不是厉帆的指控，而是厉宅主人的反应。

    厉扬夫妇的确都在袒护他，他们说着“小孩子就算拿去玩又能怎么样，别把话讲的那么难听”之类的话，虽然听上去像是在为叶棠撑腰，言语间透露的意思，却好像也变相的认可了叶棠拿走厉帆项链的这一说法。当时只有也还是小孩子的厉明川，坚决相信他的清白，但小孩子的辩解和维护，始终抵不过大人的怀疑。

    叶棠明白厉扬夫妇说的话对他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他的处境不得不让他比常人更加敏感了一些，当下这些话语对他的冲击力还是不小的。

    叶棠当然没有碰过厉帆的项链，那串项链最终是在厉帆养的波士顿犬排出的大便里找到的——没有什么人偷过她的项链，是她自己的狗误食了项链，又原封不动的拉了出来。

    听到这里，泰国男孩噗嗤一声喷笑出来，“你说，那丢掉的项链真的是在狗大便里找到的！？”

    叶棠狡黠一笑，“是呀。”

    “哈哈哈，真恶心！”泰国男孩捏着鼻子，夸张的做了做表情。

    叶棠也笑了，自“狗大便”事件后，他第一次明白了叶树海之前对他的用心告诫，也是第一次对“寄人篱下”的含义有了些体会。

    当时，他试图跑出去找叶树海，让叶树海带他回家，回他“自己的家”，可现在想来，那时候叶树海的家，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当然后来叶树海也没有再来接叶棠“回家”，那个最初的许诺始终没有被兑现。

    好在当年叶棠知错就改，仿佛在一夜之间就骤然退去了稚气，在同龄小孩在父母面前撒娇耍滑的年纪，他已经迅速摆正了自己的身份，收敛了自己以前散漫的习性，开始自觉的帮厉家打理起家务，从力所能及的做起。

    他不再表露出任何喜好，也不再随意接受厉扬夫妇额外馈赠的礼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恪守本份”演绎到了极致。

    后来，叶棠曾不小心听到过厉帆对他的评论，女人说他小小年纪却总是一脸老气横修，一点孩子该有的天真浪漫都没有，不招人喜欢。

    这点叶棠也检讨过了，可是后来他发觉，自己好像也不那么在乎能不能多做几天小孩，久而久之，沉稳的性格是养成了，说好听了是大气稳重，说难听了就是闷，在少年本该肆意挥洒青春的年纪，他却没做过什么出格事来，除了有关厉明川。

    少年时期的厉明川无疑是十分耀眼的，那样的厉明川就好像是他渴望成为的自己，他做着自己不敢尝试的事情，他的生活充满了冒险，惊险又刺激，令他实在羡慕极了，也佩服极了，不知不觉就被主导这样生活的人吸引，好像靠近一点都能给他带来无限满足。

    其实厉扬夫妇对他还是不错的，把他送进了厉明川这样的公子哥儿聚集的私立学校，让他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给了他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生活场所，叶棠对他们始终心存感激。

    但是生活往往是一环扣着一环，现在想来，若是没有厉扬夫妇当初给他买下的相机，他也就不会迷恋上镜头里的厉明川，也就不会拍下了那么多厉明川的照片，被谭辰那帮狐朋狗友当众翻了出来，也就不会有那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以及厉明川对他之后的疏离，或许，也就不会有之后他对厉明川的执念。

    一切都发生之后，叶棠会想，若是当初他和厉明川两个人可以相安无事的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下去，是不是自己就可以更早发现那个人性格与自己并不合适，早早放弃了对他的念头？

    可谁让距离产生了美感，越是得不到的，看上去就越是诱人，厉明川成了他第一个动心的人，这份最初的心动随着时间不断升华，到了最后，厉明川这个人几乎快在他的心里被神话了。

    没有人知道，三年前，当他第一次得知自己居然要成为厉明川的助理时，有多么无所适从。

    第27章 认老板

    三年前。

    叶棠初到星宇，得知自己要先从艺人助理做起，并不知道他要“伺候”的艺人究竟是谁，就连被星宇的经纪人看上收麾旗下，也纯属巧合。

    他大学虽然上的是表演类学校，但专业学的是摄影。从学校毕业后，他一直跟着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摄像做学徒，一个剧组一个剧组的接活，有的剧组为了节省经费，常常把工作人员抓去跑龙套，叶棠跟了几个剧组下来，居然也成了半个龙套专业户，加上他本身对镜头构图十分敏感，总是能十分到位的达到导演的要求，后来竟被安排了些没有台词的小角色。

    那些小角色虽然出场的次数不多，但大多都围绕在主角身边，有的还担任着承接剧情转折的重要功能。最后一次出演一个被男主角一剑刺死的角色过后，正在现场盯戏的星宇经纪人主动上前要了他的电话。

    叶棠一开始对那个经纪人的提议也没有太当真，只是贵在经纪人契而不舍，对他诚心满满，他那阵子又正赶上囊中羞涩，就干脆同意了和那人谈谈，后来被经纪人七绕八绕的绕了进去，在没有十分了解星宇实力的情况下，就签下了一纸合约。

    上工第一天，叶棠被星宇的工作人员领进一家会议室，对于他这样的公司新人，工作人员没有耗费精力过多寒暄，那人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会开车么？”

    “会”

    “会做饭么？”

    “会。”

    “睡觉打鼾吗？”

    “不会。”

    “你体力好不好？

    叶棠顿了顿，终于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从眼中透露了出来。

    问话的人解释道：“艺人助理是个体力活，你得能抗能挑抗击打，你不但是艺人的工作助理，还是他的生活保姆，你要满足他起居饮食上的所有要求，7天24小时随叫随到，而且你得懂得服从，服从你懂吧？基本就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最好事先有个思想准备。”

    叶棠一脑门子黑线，觉得这个人讲话实在有够夸张，不知道他要跟的“艺人”到底是哪位，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搞封建社会那套奴才此后主子的路数呢？

    “啊，他来了。”工作人员瞟了一眼叶棠背后的玻璃墙外，说道。

    叶棠也站起了身，带着浓重的好奇心，准备迎接自己未来的老板。

    门被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随后迈进了会议室，叶棠转过身去，却在下一刻，感到自己笑脸迎人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走进来的人熟悉又陌生，叶棠感到自己的心跳恐怕都漏了一拍——他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厉明川。

    叶棠和星宇签约的时候，并不知道厉明川也在这家公司，他虽然跟了不少剧组，但对娱乐圈里的经纪公司知之甚少，加上这几年刻意不去过分关注厉明川的事以免徒增烦恼，这些信息他根本无从了解。

    厉明川在看到叶棠的那一刻，也同样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

    工作人员介绍道：“来叶棠，我给你介绍下，这就是你要跟的艺人，他以后就是你的老板，厉明川，不过你可能早就熟悉了。”

    不错，厉明川这个名字早已经是家喻户晓，谁人不知这个红遍大江南北的明星，可是对于叶棠来说，这个名字却承载了更多。

    工作人员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说了句“你们先熟悉一下，我出去处理点事”，便先行离开了，只留下了厉明川和叶棠二人在房内。

    叶棠这才从最初的震惊里找回理智，微笑着打招呼道：“明川，好巧。”

    厉明川也笑了，他拉开了凳子，在会议桌旁叶棠斜上方的位置坐下了，“没想到你来星宇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决定回北京发展了？”

    叶棠自从搬出厉家大屋以后去了上海，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到厉家探望厉扬夫妇，但是很巧的，他总是能够错过厉明川回家的时间。所以自从大学毕业离开厉家，两个人竟然没什么机会碰面，像是叶棠故意躲着他一样。

    叶棠也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是，打算安顿下来再通知大家。”

    厉明川点了点头，“我爸挺想你的，你不在的时候他常提起你，你要是有空可以多回家看看。”

    叶棠想起来上一次回厉宅也是大半年前了，问道：“厉叔叔还好吗？”

    “不太好，三高，”厉明川似是有些无奈，“现在嘴也挑的很，做饭的阿姨换了好几个了，总说还是小棠手艺好什么的，想你做的菜了，哈哈。”

    叶棠想了想，“那我改天去看他，我做好几个他爱吃的菜带过去。”

    厉明川顿了顿，观察着叶棠的脸色，总觉得几年不见，对方变化不小，但这感觉很是微妙，按理说他和叶棠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两人反而越来越陌生了，叶棠和他见面说话都客客气气的，看似没什么不妥，但他总觉好像对方在刻意疏远自己一样。

    “你这几年过的好吗？都在国内，居然一年到头都碰不到一面。”

    叶棠说道：“挺好的，你太忙了，碰不到也不奇怪。”

    厉明川挑了挑眉，“你有在关注我的行程？”

    叶棠：“不用特别关注，你的新闻到处都是。”

    厉明川点了点头，又问：“现在住哪？”

    “现在临时在公司安排的宾馆，不过我已经在看房子了，很快就准备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