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见了 !-失根的白莲》第六章:寄人篱下(2)

    第六章：寄人篱下(2)

    时间：一九九三年 秋

    地点：德国

    临走前，芮娜特递上一张名片给她：「当然不是有事才可以找我，妳也可以找我聊天。妳一个人离乡背井，难免孤单，这个我能体会。」

    这位女老师如此善解人意，和海蒂的强烈对比之下，让她觉得受宠若惊。

    她们彼此道别后，陈宛宁之前的愁绪早已烟消云散。

    她骑着海蒂的旧自行车，趁着晚上七点多的夕阳余晖，轻快地在自行车道上悠然奔驰。

    在即将拐入寄宿家庭的最后一个转角处，突然有人叫住了她，她反射性地停了下来，正犹豫是谁知道她的名字时，那人下了停在路边的深蓝色汽车，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对她微笑而来，显然他之前在车裏等着她路过。不一会儿，她就认出了他，是汉斯·舒曼先生。

    汉斯·舒曼是陈宛宁抵达德国当天，在女主人海蒂的姨妈家认识的。因为海蒂一家人当时正在德瑞边境的波登湖的一个小镇渡假，所以来法兰克福接机的是海蒂的表妹苏珊娜及其男朋友。他们到了海布隆市，就先到苏珊娜的妈妈家，也就是海蒂的姨妈家，休息一下。这位尤塔·舒曼太太，是个热情周到的中年妇人，总殷切地慰问着陈宛宁的需要，不但喝的、吃的应有尽有，连洗澡淋浴都提供给她，热心关切得比她的亲妈妈还无微不至。

    他们刚坐下来，舒曼先生也回到了家，一个身高中等，体格健壮，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年轻的中年企业家。高挺的鼻樑与方长型脸下那坚毅的下巴，透露出他阳刚不屈的男子气慨，一对秀长的双眼裏是深不可测的蓝眸，衬托出他智勇双全的内敛稳重，举手投足与幽默笑谈间，藏不住他男子贵族般的优雅气息，他简直像极了《麻雀变凤凰》裏的李察·基尔，陈宛宁当时这样想。

    他一见到陈宛宁这位东方来的年轻女子，话匣子一开就合不起来。原来他刚从香港出差回来，更令陈宛宁惊喜的是，他也曾经去过台湾。他们有如熟人相见，娓娓而谈，沟通不足就比手画脚，最后连世界大地图和地球仪也被搬上了阳台的露天桌。

    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休息逗留，除了香浓的过滤式咖啡、美味的自家製蛋糕，还有健谈友善的舒曼一家人和愉快有趣的互动交流。

    「哈啰！妳好吗?」汉斯·舒曼走过来和她握手，略微带捲的深褐色短髮在微风中飘逸着。

    「很好啊！那您呢?」 分不清是因为娇羞还是骑自行车引起的，陈宛宁的脸颊上隐隐泛起了红晕。

    汉斯·舒曼微微耸一耸肩，带一点苦笑说：「勉强还可以。」语气不再是认识当天时的轻鬆快活。

    这出乎她意料的回答，让她一时不知说什幺，只好礼貌地回问：「您常常出国出差，离家两地奔波，所以很辛苦吗?」

    「对我来说出国出差一点也不辛苦，反而对一成不变的工作与单身生活是很好的调解方式。总之，比回到家裏好。」

    「怎幺会呢？您有这幺好的太太和女儿，应该感到很幸福的。」陈宛宁显然漏听了「单身」这两个字。

    「幸福? 我的女儿苏珊娜两年前就搬出去了，她在司徒加特念大学，平均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至于我的太太尤塔」他停了一会后接着说：「我们最近分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