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我了!”姜妍拍拍心口,“我说丁隶平时慢吞吞一个人,这种事怎么下手那么快。”
“他哪儿慢了。”董乾坤跨过凳子坐在对面,“他跟他那法国女朋友可是认识一个礼拜就同居了,所以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啊,还是不了解男人,平时再吃素的雄性动物,关键时候那都是吃肉的。”
话刚说到这,正好丁隶打了饭回来。
董乾坤顿时指着那一盘子荤菜:“看到没有?吃肉的。”
“什么吃肉的。”丁隶端起瓦罐汤,放到顾又薇的面前。
顾又薇柔声道谢,打开了手边的乐扣盒子。
“哇,曲奇饼干!”姜妍惊呼。
“昨天晚上烤的。”顾又薇把盒子摆到桌子中间。
“薇薇,这才是你们交往的第一天,你就这么惯着他!”姜妍白了她一眼。
“没有的事,大家一起吃啊。”顾又薇说。
“这哪里是大家一起吃的份量,明明就是做给他一个人吃的!”
顾又薇不好意思地笑笑:“家里的烤箱太小了,一次只能烤七八个,我也太久没烤过,昨天第一炉就糊了。”
姜妍抓起一块饼干:“下次那些糊的留给丁隶就行了,他不会介意的。”
当事人在旁边嗯一声。
“唉,这么快就表衷心了,有异性没人性啊……”董乾坤夹住一颗花生米,对它说,“想当年我们轮转的时候,晚上值班偷拿酒精炉烤馒头片,烤糊的那些可都是我的。”
丁隶吃着饭抬一下头:“那个与我无关,是你自己猜拳输了。”
“那时候我们多大?”董乾坤忽然问。
丁隶想了想:“二十五。”
“这时间过得也真快。”董乾坤感叹,“记得小时候我问我爹妈有多少岁了,他们说三十四五岁,我琢磨三十四五是什么概念,那得有多老啊,刚琢磨完,自己都这个岁数了。”
一席话毕,桌上没了声音。
“也不能这么说。”顾又薇道,“辛波丝卡都写了,时间可以移动星辰大海,却无法使情人分离,善良者永远年轻。”
“就是。”姜妍拍了未婚夫一巴掌,“你这老气横秋的就不要在这发表感言了,影响人家吃饭的心情,薇薇啊,我们晚上去唱歌吧,步行街新开了一家店最近在做活动,十九元可以唱到十二点呢!”
董乾坤摇摇手:“人家热恋期间正想着二人世界,我们老夫老妻就别在中间横插一杠了,啊?”
丁隶笑笑,问对面:“晚上想去哪儿?”
顾又薇挽了挽长发:“都行。”
董乾坤见她一脸甜蜜立刻学模学样,嬉皮笑脸地问:“晚上想去哪儿?”
姜妍瞪他一眼:“回家!”
然而晚上丁隶哪儿也没去成。
一位病患突发急症,抢救到半夜才活转回来,当他脱下手术服回到值班室,竟发现顾又薇还一个人等在那里。
“你没有回去吗?”丁隶有些惊讶,更多是感动。
“回去也没什么事,看看书就到现在了。”顾又薇问,“病人怎么样?”
“暂时脱离危险了。”丁隶掩上门走过去,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谢谢。”
“不用谢。”顾又薇眨眨眼睛,水亮水亮的。
“走吧。”丁隶握住她的手,对方忽然缩了一下,他拉起来发现她手指红了一块,忙问是怎么回事。
“昨天端烤盘的时候烫到了。”顾又薇羞赧地说。
“这么不小心。”丁隶温柔地责怪。
“不要紧。”顾又薇抬起头,“我知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所以我得努力一点才能留下你。”
这句话毫不扭捏也没有卑求,她只是微笑地直视他,大方又坚定,这种眼神叫丁隶不得不动情,于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许久,他低声说:“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你说。”
“你这么好,为什么一直没有……”丁隶省略了下文。
顾又薇会意:“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恋爱结婚吗?”
丁隶嗯一声。
顾又薇想了想:“简单地说,我的男友在七年前去世了,那时我发过誓一辈子不嫁别人。”
“那现在呢。”丁隶问。
“现在我食言了。”顾又薇靠在他胸口。
“你没有做错。”丁隶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
“是啊。”顾又薇缓缓说,“还记得念书时我和他一起看过《泰坦尼克号》,在jack沉进海里的时候,我哭得像个傻子一样。前两年3d版上映,我一个人买票去了电影院,那次让我哭出来的,却不是两人的分离,而是电影末尾老rose床头摆放的那些照片。原来在jack死后,她当了演员、去了非洲、在沙滩上骑马、还学会了开飞机,她承诺要和jack一起做的事,都凭借自己的执着一件一件地完成了,并因此渡过了精彩的一生。这时我忽然觉得,人生之中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尽管经历了生离死别,我们终究得放下过去继续前进。”顾又薇抬起头望住他,“所以我向前走了,然后遇到你了。”
——这可以是一个悲哀的故事。
但是她讲述的口吻没有一丝自怜,反而透露着无比的坚强和勇敢,那仿佛是一种射穿黑暗的能量,点亮了这个冬夜,也煨烫他的胸腔。
二人拖着手离开医院。
他送至她家楼下,她邀他上去坐坐,他欣然应允。殷殷低语,耳鬓厮磨,温存地亲吻,忘情地做/爱,一切发生得如此自然。
☆、无名的妖怪
顾又薇依偎在他的臂弯里,借着月光看到了那颗桃木珠,就用手指拨弄了两下:“这是什么,我看你一直戴着……”
丁隶搂住她的肩膀:“别人送的,辟邪的。”
“嗯……”顾又薇困倦地呢喃,“我刚才好像看到你腹部有一道疤。”
丁隶笑了笑:“以前受过伤。”
她慢慢睡着了。
夜半,顾又薇隐约觉得肩头有些冷,才发现丁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到了床的另一边。她拉过被子盖住肩膀,听见一阵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再一看,身边的人紧紧皱着眉头。
“丁隶,丁隶?”她推了推他。
丁隶慢慢睁开眼睛,仍然在恍神。
“怎么了?”顾又薇担心地问,“做恶梦了吗?”
“嗯。”丁隶这才回过神,揉了揉额角。
“老人讲做了恶梦只要说出来就没事了。”顾又薇握住他的胳膊。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丁隶转回身来环住她,还是说,“我刚才梦见一只狮子狗。”
顾又薇往他怀里缩了缩,调侃地问:“狮子狗变成大狮子了吗,把你吓成这样?”
“没有。”丁隶望着窗外夜色,“上小学的时候我奶奶捡了一只狮子狗,是白色的,叫圆圆,每次去她家里,那只狗都跟前跟后地在我眼前转悠。我开始不喜欢它,觉得它又脏又丑,后来渐渐熟了才跟它玩起来,还经常偷厨房的肉骨头给它吃。有一个周末,我刚进家门就喊圆圆,却没有见它摇着尾巴跑来迎我,去问奶奶,奶奶说圆圆送给别人了,我问送到哪家了,她开始不肯讲,最后才告诉我送去乡下了。”
“那后来你找到它了吗。”顾又薇问。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它。”丁隶抱紧她,“等我长大之后回想起这件事,觉得圆圆应该是死了,奶奶怕我知道了难过,才说它被送人了。但是有时我又想,也许它真的被送到乡下了,每天住在大院子里,高兴了就去田间追小母狗,懒了就趴在窝里,成天自由自在的,最终老死在暖和的太阳底下。”
“你再去问问奶奶就知道它的下落了。”顾又薇说。
丁隶摇了摇头:“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圆圆再长寿也已经死了,事实上我并没有很想它,如果不是刚才梦见,我都快把它忘了。”
“你刚才梦见它怎么了?”
“我梦见它被车子轧成重伤,血流了一地,奄奄一息地躺在马路中间。”
“不会这样的。”顾又薇抱了抱他,“它一定是被送出去了。”
他回应地吻了她的额头,不久就重新睡着,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早,丁隶和顾又薇并没有避讳,一齐出现在科室里,然而还没有交接班就被董乾坤喊住,让他们赶紧帮忙找人。失踪的是一个五岁患儿,叫做苗苗,据说昨晚护士查房时她还在,早晨就忽然不见了。
几人沿着病房问了个遍,没有谁见过这样一个小女孩。
“丁隶。”顾又薇在走廊那头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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