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者》志怪者分节阅读185

    丁隶当然没有继续,悻悻地松开齐谐坐了回去。

    “腻歪够了?”荀挽月转回身,双手插袋靠在桌子边缘,“腻歪够了我们就谈正事了?”

    齐谐正一正病号服:“说吧。”

    电水壶嗡嗡作响,荀挽月提高了声音:“持云阁最近动作很大,除了那批军/备,荀持云还成功笼络了同山会,说服会长投靠到‘老贾’那边。我们的探子发现,他们计划在除夕,也就是下周二进行斩/首行动,一旦让他们得逞,我们这拨人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齐谐深知其意:“所以你想让我跟你联手?”

    “不止是你,包括方寻和警界。”荀挽月不屑地笑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难成,我倒不信,他一个小小的持云阁能翻过天去!”

    ☆、刑

    四合院的正屋,满堂鸦雀无声。

    交椅里倚着一个人,手中把玩一串蜜蜡好似心不在焉,他的左右列着两排官帽椅,战战兢兢地坐着八人,或是低头不语,或是暗地交换眼色。

    “好容易取得了贾老的信任,让他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托下来,我们还给办砸了,诸位说说该如何善后吧。”一个声音幽幽道。

    不用说,发话者自是交椅中的荀持云。

    花河从左边第一只官帽椅起身,走到堂中,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是我办事不利!”他低头道,“本以为除掉了齐谐,不可能有人再来破坏,一时松懈了防卫,没料他们杀了个回马枪。”

    右手边的男人哼了一声:“我早就看出来,那姓齐的阴险得很!当初让他进持云阁就是个错误!”

    “马后炮有什么用?”左手边另一男人抹着唇上的胡子,“再者说了,之前利用他疏通关节的时候,也没见你放一个屁啊?”

    荀持云咳了一声。

    左右两人当即闭了嘴。

    “米双,把东西拿来。”荀持云吐出一句。

    “了解。”旁边站着的女人进了偏屋,取出一只精巧的刑具,连同两块白布用托盘装着,搁在花河面前的地板上。

    花河不出一言,自己放好了刑具,将左手四指套进那四只铁圈之中,右手缓缓握紧铡刀。他本不想发抖,终究抑制不住,一颗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渗湿了衣领。

    “念你先前有功,减半吧。”荀持云突然开口。

    花河犹豫了一下,退出了食指与中指,下定决心,右臂猛一发力!

    有人背过视线不想去看,有人轻声咂了咂嘴,有人满脸冷笑。

    “多谢大少爷开恩……”花河咬牙稳住身形,抖开白布攥住伤口,站起来退回座位,米双上前扫掉两根手指,擦了血迹,仿佛清理垃圾一般稀松平常。

    待收拾完场面,左右众人一瞬间像是集体失忆,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开始热烈地讨论善后事宜。

    “我看这事儿只能用钱解决了,老老实实认个错再赔一大笔款,说不定贾老能网开一面。”

    “这不行,还得想办法弄一批别的军/备补上,再次的东西也聊胜于无。”

    “不如反过来弄个障眼法,搞一批卡车伪装成坦克交给他,先糊弄过去再说吧。”

    “简直胡扯!要是让他发现了还能有好果子吃?”

    荀持云敲了三下扶手,坐下渐渐止住声音。

    “霍师爷。”他慢条斯理地吩咐道,“目前我们能入手哪些军/备,什么时候入手,需要多少经费,下午把可行性报告呈给我。米双,你回公司跟财务打个招呼,备好赔款,明日我亲自去贾老那边沟通。”

    说完这些,荀持云挥挥手宣布散会,只让花河留下。

    两块白布全部染红了,血滴顺着布角砸在地上。

    花河低着头站起身,等待荀持云发话。

    一只淡蓝色手帕递到他的面前:“出了这种纰漏,不施惩罚恐怕叫人看出破绽,委屈你了。”

    花河的眼眶一下红了,连忙道:“不委屈的,大少爷!”

    “去消毒打针吧,别染了破伤风。”荀持云说罢走向后屋,一对妻女欢喜地迎上来,将汤婆子递进他的手中,招呼他去餐厅吃午饭。

    花河不敢回头去看他的背影,只是望着刚刚接下的那方手帕,默默折好收进怀中,退出了房间。

    s266督导再没有出现过。

    谢宇越发觉得自己只是个工具,一旦毫无利用价值,就被众人轮番抛弃。在努力数日之后,蔡主编也放弃了规劝,只剩律师来沟通违约事项。

    又一日,处理完这些杂事,谢宇拉开冰箱,给自己兑了一杯朗姆可乐。

    他没有喝酒的习惯,唯独这款酒觉得味道还不错。

    ——难道自己已经堕落到需要酒精麻醉了?

    不,显然不是。谢宇想,我现在的生活和从前一样规律,定点晨跑,定点吃饭,定点阅读,定点睡觉,只是把定点写字的时间换成了逛展看电影。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自己像一个退休老干部,仍然在上班时间准点出门,改为去公园遛狗下棋打太极,假装日子十分充实,假装光阴没有虚度。

    说到底,还是假装。

    好吧,谢宇承认自己有那么一些失落,从前他的生活都是围绕小说展开,包括那些侦探游戏。而如今,他失去了连载,也失去了主心骨,仿佛一个理科生为了写课程论文,拼死拼活地做实验,现在告诉他论文不用交了,实验也就没必要做了。

    萧以清接了一部话剧,一时忙得找不着人,谢宇无所事事喝着酒,罕见地想跟他说说话。

    电话拨过去,是田倩接的。

    “喂?谢宇啊,不好意思以清他在排练,等一下完事了我让他打给你呗?”

    “不用麻烦了,没什么事。”

    谢宇微醺地按下挂机键,莫名烦躁起来,这烦躁引起了一股冲动,催着他想要写点东西。表达欲比起性/欲竟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来了根本挡不住,谢宇也不顾得什么,搁下酒杯、拉开椅子,坐在电脑前噼啪就是一阵乱敲。

    然而辞不成辞,句不成句。

    望着满屏幕不入流的文字,他觉得自己就是一架坏掉的面条机,腹中有千言万语,却只能断断续续地挤出声音。连载让他养成了固定的写作习惯,很少探索新的可能性,现在提笔要写点别的,他才惊觉自己是多么词穷。

    这一点让他十分懊丧。

    支起双手,抱着脑袋,谢宇长长地呼出一口酒气。啪,电脑自动睡眠了,散热扇的嗡嗡声突然消失,屋子里安静异常……

    霎时间,谢宇生出一种奇妙的失控感。

    自我否定,自我厌恶,隐隐的焦躁,缓缓地沉潜……他坐正身体,闭起眼睛,慢慢排除掉刻意的思想,清空自身,让词句自然地流进意识……

    过了许久,手机响了。

    “我写了首诗,你要不要看看。”谢宇刚接起来就问。

    萧以清愣了一下,接着哈哈一通大笑:“该不会是情诗吧!行啊,你先发过来。”

    谢宇静待第一个读者的第一个评价。

    “说句实话,你真是超出了我的预期。”半晌,萧以清认真地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烂的诗。”

    “哦。”谢宇说。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啦。”萧以清强行鼓励道,“就我个人来看……第四句不错,最后两句……也还行。”

    “是吗?”谢宇问。

    “嗯。”电话里传出遥控车门的滴滴声,“我刚出剧场正准备回家呢,你要不要过来?或者我过去?”

    谢宇犹豫一下,说算了。

    萧以清有话直说:“为什么算了?”

    “我需要留点私人时间想些事。”

    “那好吧。”对面亲一下话筒,“我开车了,拜拜。”

    谢宇撒了个谎。

    自从封笔事件之后,他就别扭地不太想见那家伙,也许是自尊心作祟。他萧影帝一路凯旋高歌,又是录节目又是排话剧,自己却一事无成,空虚得快要长霉,怎么看两个人都没法相提并论。

    喝完杯中酒,他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在床里。如果无聊是一种虫子,它们一定从床底下成群结队地钻了出来,沿着脚踝密密麻麻爬满他的全身。

    叮咚。

    他懒得起来。

    叮咚叮咚。

    他不耐烦地摸过眼镜,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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