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骨而生/我怎么把到我徒弟的/何生的血泪育徒心经》随骨而生/我怎么把到我徒弟的/何生的血泪育徒心经分节阅读3

    真的接触老头之后,才发现老头是个令人惊叹的人。武功自不必多说,象棋二十步将军,围棋这玩意儿我压根就没学会过,琴倒是不会弹,笛子吹的很惊艳。

    而我发现,许长随更令人惊叹。

    老头有次突然莫名其妙的叹气说,这孩子天资聪颖,若是能学成我这一身武艺,只希望莫要与恶为伍。

    我不服气,说,那你就不怕我学成一身与恶为伍吗?

    老头笑了,“你虽脾性无赖,一身痞气,却天生良善,看不得比你羸弱之人,若有一日你功成名就,也定不会欺辱比你贫弱之人。”

    老头这话说对了,可是他没有料到,我仍然还是成为了一个永远不能自我原谅的罪人。

    老头虽说不肯认许长随做徒弟,但是除却武功以外,只要许长随想学的,一样都不会少。许长随八岁那年,我十四岁,老头指着许长随的字和我说,“你看看你,没有笔力,毫无风骨,再看看长随的字……我就不夸了,怕你伤心。”

    这话说的我直接跳脚了,狠练了两年,总算能拿出去骗骗人了。

    不过字可以练,武功可以学,哪怕画画我也能指着墨滴说是岩石或乌鸦,但是策论之类,我是彻底的不行。老头像是小说话本里的世外高人,我和许长随尚且能半月去集市一趟,他却真是足不出户,却知晓天下事。

    每次他和许长随聊江湖,聊朝廷整治,聊四书五经公羊传,我都在一边抱着许长随的剑昏昏欲睡。

    有次聊到一半,许长随突然转过头来说,“师傅,你要回房里睡吗?这边容易着凉。”

    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从此以后开始发愤图强……

    好吧,于是我真的回房睡了。

    八岁的许长随已经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少年了,没有婴儿肥,白白净净的像话本里的小公子,举止从来都是斯斯文文的。刚来的时候说话总细声细气像个小姑娘,现在呆了三年胆子也放开了,偶尔还敢跟我开玩笑了。

    今日我教他碎月剑法第五式:左足点地,身形后起,右手旋而卸力,剑向前刺点敌喉。毙命。

    这说起来简单,但旋而卸力可是个巧功夫,内力运转一偏,敌方未死,我方就内伤了,所以我教的也是战战兢兢。可谁料想我如此小心叮嘱,许长随练剑的时候,突然剑一摔,往地上一躺小脸煞白。

    我吓的赶紧扔了剑过去看他。去年的时候,他就因为我学武的时候偷懒,教给他的东西乱七八糟,害的他内力反冲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幸好他年纪小,刚习武不久,内力反冲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只是修养了几天便痊愈了。

    但是他当时营养还是不好,小小的身体缩在我怀里,随手一摸全是骨头,眉头紧闭,额角全是汗水,我虚虚一抱感觉就像是搂了一堆枯骨。

    我跪下来求老头救他,求老头亲自教他。老头救了他,却始终不愿亲自教。

    他说:“你是我的徒弟,我不害你,他是你的徒弟,你自然要想办法别害他。”

    从那以后,我上老头的课,再也没打过瞌睡。

    这回又出现了这情况,我吓的都不会说话了,只一个劲的喊:“长随,调息,别再运内力了。长随!”

    许长随白着脸,颤颤巍巍伸出手抓住我的衣领,头蹭到我怀里,小声道:“师傅……好痛啊……我会不会……”

    我咬牙道:“你闭嘴,你先调息,老头去山顶了马上就下来了。”

    那老头每天这个时刻,都会去山顶美名其曰修炼,让我们不许打扰,就算是死了也得等他下山才能收尸。有次我调皮去过一次,他一挥手把我从山顶打下去,十天没下床,比许长随那次内力反冲还伤的重。

    后来这就成了一个明文规定,我和许长随都不敢再犯。

    这会许长随可难受着呢,他被我打断了话,却还在哼唧哼唧着道:“师傅……我会不会再也吃不到桂花糕了……我还想吃李婶做的麻婆豆腐……”

    我爱吃肉,许长随却吃素,每次下山老头给我们的钱就那么一点,我总爱往太白楼跑,吃完后就什么钱也剩不下了。许长随也不爱吃太白楼,偏偏中意桂记的桂花糕。桂记的桂花糕不便宜,每次下山的时候我都同他猜拳,谁赢了就听谁的。不过自然每次都是我赢,他就眼巴巴的被我从桂记门口,拖到太白楼。

    每次到太白楼,许长随都恹恹的戳着碗里的肉,而我都会一边吃一边东张西望,有点期待……好吧其实没有多期待……反正还是有点期待的,希望碰到许廷。

    可是许廷没有出现,许长随也依旧不爱吃太白楼。

    这回许长随缩在我怀里,我心脏跟抽了似的疼,就怕这小子就这么没了,他说要吃桂花糕,我自然满口答应:“好好好,下次我再也不跟你猜拳,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以后我都听你的。我让李婶给你做好多好多麻婆豆腐,吃到你吐好不好。许长随……许长随……”

    许长随说:“真的啊。”

    我虽然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悲伤之中,但是许长随突然变化的声音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低头一看,这小子哪里面色煞白了,都是我关心则乱产生的错觉,他这会儿明明脸色红润,笑的一脸狡猾。

    我感觉额头青筋都要蹦出来了,手上一用力就给许长随翻了个身,狠狠的抽他屁 股。

    许长随一边哇哇哇的喊,一边道:“师傅你打我可以!但是说话要算话啊!下次我要吃桂花糕!!”

    生气归生气,我后来还是给他买了桂花糕,还约定,单周吃素,双周吃肉,也算是公平了。

    后来许长随和我都长大了,许长随十二岁,我十八岁,老头撵我下山,我不肯,我说我要教许长随,教到我没有什么能教的为止。

    现在想来当时真是傻,许长随天生就是习武的材料,十四岁那年他那身武艺,放到江湖上去,一个杀一个死,武林盟主以下的所谓一流高手,放他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可我从未与山下的人交过手,每日就同许长随和老头换着刀枪棍棒流星锤互殴,也不知道山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只害怕万一许长随下山,冻了饿了受欺负了,我不得难受死。

    许长随十六岁的时候,我们去李婶那吃完麻婆豆腐,上山的时候许长随突然说,“师傅,李婶最近总说要给我介绍媳妇介绍媳妇的,可我不想要媳妇。”

    我嘿嘿笑了:“媳妇都不想要,那你想要什么呀。”

    许长随认真道:“我想和师傅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这话说的简直让我无比愉悦,我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说:“好。”

    ☆、第四章

    长随长随。

    名字虽这么叫,他确实也从六岁一直跟着我,跟到了十八岁。而我从十二岁便一直照顾他,到我二十四岁。我和他每日一起下棋,一起练武,一起吃饭,十二年来,甚至大部分时候夜晚睡觉,他也是缩在我床上,拱在我怀里不肯出去。

    长随长随。

    可是毕竟是两个人,怎么可能真如一个人一般,始终长随呢。

    许长随十八岁那年,要下山了。我想要陪着去,却被寺庙来的一封书信逼走了,老方丈病危,死前想再看看我。

    我虽舍不得许长随,却也更想见见这个幼时在我梦魇缠身时一遍一遍摸着我的头的老和尚。

    我下山的前一天晚上,许长随没有哭,只是眼睛红红的。

    他身形已经长开了,几乎和我一边高,每次下山的时候总有姑娘望着他脸红,胆子大的还敢给他偷偷塞香囊。

    我每次都气急败坏的把香囊狠狠的丢给旁边的小乞丐,许长随就会笑着把我拖走,一边温文尔雅的和那些姑娘道歉。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那个长得特俊的小伙子,旁边有个脾气特坏的师傅,还有人专门用我来吓小孩,说你再不听话,何生就要来抓你啦。

    许长随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我在一旁脸黑如锅底,显得更凶神恶煞了。

    此时那些小姑娘眼中温润如玉的俊俏公子,正向个小孩一样,坐在床沿,搂着我的腰不撒手。

    我靠在床边发呆,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头发。

    许长随把脸埋在我的腰腹间,闷声道:“师傅,寺庙有多远呀。”

    我答道:“不远。”

    许长随又道:“寺庙人多吗?”

    我答道:“多,都是一些小和尚,不过现在都长大啦,等我回去的时候,可能都是长老辈,开始训新的小和尚了。”

    许长随又问:“师傅,你会不会想我啊。”

    我笑道:“哪天敢不想你,我就天打雷劈,怎么样?”

    许长随大概是满意了,不吭声了,过了好一会,我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我轻轻的把他放到床上,在他身边躺下,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下山,老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许长随抿着嘴,眼睛红红的。我故作潇洒的转身,挥挥手就走了。

    我才不要让许长随看到我哭呢。

    不对,我才没哭呢。

    走回去的心境与来之前的赌气已经不一样了,路过的一些地方也不一样了,只是我走时的白门山,依旧是十二年前老头和山顶的雪融为一体孤孤单单白门山;寺庙也依旧是那个前门香火旺盛,后门满地光头的寺庙。

    只是老头身体尚好,方丈却不行了。

    我和看门的小和尚报了名姓,小和尚冲我鞠了一躬,说:“清虚师叔祖已等您多时了。”便引我进门。

    我走时喊清虚师叔,他是戒律院的,以前我犯错,他没少罚我。他面相粗看凶恶,细看其实倒是一张慈眉善目的普萨脸,只要不犯错,平日里和善的很。我被罚的最多,却和他关系最好。犯错的时候他从不手软,但是吃饭的时候,却怕我饿着,给我偷偷塞馒头。

    小和尚把我带到清虚那儿,又鞠了一躬,清虚点点头,小和尚便继续看门去了。还没等我坐下来,清虚就说,“我先不与你闲聊了,你先随我去见方丈罢。”

    我一愣,我想过方丈病重,却没想到病重到如此一刻都不能耽搁。

    打开房门进到屋子里,清虚没有进门,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迷迷糊糊的跨过门槛进到屋子里,身后清虚慢慢关上了门,清幽的药味和熏香慢慢的将我整个人包围。

    我走到床榻旁,老和尚闭着眼睛,骨瘦如柴,却依旧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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