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瞅了眼花样子,眼底流露出失望来,这么活泼的花样子绝对不是给自己绣的,他能想到的就是孟长。
袁皇后放下绣绷子,起身行礼,他连忙扶住了:“无须多礼,静姝,朕今天过来,是有件关于长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袁皇后微愣,皇帝什么时候成了孟长的传话筒了?
“今儿凉国公闹进宫……”皇帝沉着脸将凉国公的话复述一遍,“这个事儿,朕起初没往深里去想,凉国公的话虽然混账,但未必没有道理,姜氏在水中浸泡那么久,的确可能受寒不孕。”
袁皇后蹙紧眉头,凝神细思。
皇帝怕她担心,引发旧疾,连忙又道:“静姝,你若是担心,朕使个太医去给世子妃把脉。”
袁皇后转过脸,正视皇帝炯炯有神的眼,面无表情地问道:“如果世子妃真的不孕呢?陛下打算怎么做?”
“那朕便赐给世子几个美貌姬妾,总要让他留个后,世子妃他想宠便去宠罢。”这是皇帝在外面转悠两圈想出来的办法。
孟长是那种牛不喝水强按头,他依旧不会喝的人。皇帝这么说,是想用特殊的办法让孟长“喝水”。
袁皇后最担心的是孟长的寒毒久治不愈,随时可能毙命,皇帝自然是要以袁皇后的担心为担心,考虑在她前头,更要做在她前头。
袁皇后反倒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温声细语一如既往:“陛下,不是所有落水的人都会不孕不育,您想想看,海边那么多下海捞珍珠的姑娘,她们若都是不育的,海边的人岂不是要绝种了?这要看体质的,臣妾瞧着,世子妃的身子骨就挺好,这两年都没听说她有个七病八灾的。”
皇帝的心瞬间变软了。
年轻时,他们曾一起读过各种杂书。
其中就有一本地方志上讲,某海村专门出产珍珠,并且都是未嫁的姑娘们下海打捞,以保持珍珠的“纯真”。当时,袁皇后挺羡慕她们那么勇敢,他还答应她一起去海边瞧瞧。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袁皇后还记得那本书,那个故事。这是不是说明,袁皇后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
皇帝情不自禁发散思维了。
“朕也说了,只是假设罢了,如果世子妃的身子骨康健,自然是最好不过。”皇帝笑着说。
袁皇后翘了翘唇角,算是回应,却没有下文了。
皇帝见她对自己客气疏离,爱答不理,也觉得没意思,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便使人去叫孟长夫妻俩以及太医过来。
袁皇后随手翻看花样子,有些心不在焉。
皇帝对孟长的态度间接映射了他自己的心理,他对子嗣很看重,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孟家的。
无论是否有宁贵妃的出现,皇帝依旧会选择一个能生育的妃子为他孕育子嗣。
思及此,她觉得皇帝这些天的举动无比可笑,表现得有多关心她,有多独宠她,有多不愿意近别的女人的身,何必呢?即便他现在三宫六院,她也不会有任何不满。
男人啊,总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花言巧语,谁都会说,但不是谁都会去做。
“静姝,你怎么走神了?还在想长的事么?”皇帝见袁皇后长久地盯在一页花样子上没动,忍不住出声说道,“你别担心,还有朕呢……”
他还要保证什么,袁皇后淡淡地打断他的话:“陛下,长的事让长自己做决定罢,我们这般强行让他如何,他定然不会听,没必要跟这孩子离心。”
皇帝忽然高兴起来:“你说得对,朕原也是这么想的,长瞧着就是个长寿的。”
☆、第349章 凉国公自杀
这话倒不假,前世孟长没有解药,还是活到了五十多岁,在这样一个朝代,活五十多岁,并不算短命。
袁皇后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高兴什么,还奇怪他怎么不坚持他的“后嗣”论了。
这么多年来,皇帝第一次听袁皇后说“我们”,自然是龙心大悦。
他急孟长的子嗣,只是为安袁皇后的心,既然袁皇后都说随便孟长折腾,那么他何必去多管闲事讨人嫌。
“陛下,娘娘,不好了,太子在凉国公府杀人了,还把凉国公绑进了皇宫!”
巫飚慌慌张张地进来禀告。
他才去宫门口打听消息,迎头就看见太子满身杀气地回宫,仿佛是第一次看见太子似的,吓得他腿软。
这就好比看见一个平常儒雅斯文的学子,突然干起土匪的勾当,简直是不可思议!
袁皇后呆愣,皇帝皱起眉,厉声道:“真是太放肆了!太子竟然如此恣意妄为!”
言毕,他怒气腾腾地起身,让袁皇后等消息,自己急匆匆出去了。
……
凉国公在半路上已经苏醒,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之后扔在一辆牛车上,像是囚犯一样,十分震惊。
然而,他也很快清醒了,想起王姨娘的死,悲痛欲绝,想起自己举剑刺向太子,犹如兜头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殿下,为何捆绑微臣?”凉国公颤着音儿问道。
他打定主意不承认要杀太子的事实,反正太子没有死,承认了自己肯定要被处死!
“哼,凉国公,咱们去父皇面前分说。孤告诉你,你敢刺杀孤,就要承担得起这项罪责!这次,孤不仅要杀了你,还要灭你们整个姜家满门!”
太子高傲地抬起下巴,用一种俯视的、轻蔑的角度看向凉国公。
他要让整个姜家为他的儿子陪葬!
“太子殿下!”凉国公急的满头大汗,“微臣并未刺杀殿下啊!求殿下明鉴!”
“众目睽睽,你还想狡辩!哼!”太子现在满心烦乱,根本听不进去凉国公的狡辩,嫌弃他聒噪,直接让人封住他的嘴巴。
可怜凉国公,在多数老百姓眼里是个大英雄,竟然被这么狼狈地捆进宫里。
两人到了皇帝面前,各执一词。
太子恼火凉国公的强词夺理,拱了拱手,口气很冲地说道:“父皇,当时有很多人在场,可以为儿臣作证。”
“证人呢?”皇帝初时听闻凉国公竟敢杀太子,他是十分震撼的,可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怒火蹭蹭上涨。
太子为了个庶出的姨母,竟然在重臣家里喊打喊杀,还真的动手杀了人家的奴仆,这还不算,把凉国公的小妾也亲手给杀了!
哪怕凉国公宠妾灭妻呢,也不该一个国之储君插手朝臣的家务事!
皇帝对太子失望,但是对凉国公也没有好气,太子这般模样,笃定自己会治死凉国公一家,肯定是凉国公真的做了要刺杀他的事。
凉国公今天为了个小妾敢杀太子,来日,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他也敢对自己挥刀相向?
皇帝此时的顾虑和震撼,正是孟长和姜老太君等人最担心的。
太子说:“当时儿臣的侍卫有在场的,还有姜家的人以及卫世子夫妻。”
皇帝让巫飚去传他们觐见,恰好姜老太君、孟长和姜如林,紧赶慢赶的赶来了。
三人在路上已经串好口供,姜老太君老泪纵横地请罪道:“陛下,臣妇无能,教养出这样的儿子来,宠妾灭妻,为朝臣做了坏的榜样!
幸亏太子殿下明辨是非,杀了那姓王的贱人,凉国公的罪孽请求陛下责罚!”
太子哼笑:“姜老太君,没想到你这般德高望重,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只提凉国公宠妾灭妻,不提他为了那个爱妾要杀孤的事实!”
姜老太君明显一怔,惊恐地道:“殿下,您说,凉国公要杀您?这……这怎么可能呢?臣妇这个儿子虽然混账,但绝不敢做出这种天打雷劈的事啊!”
一边说,她一边后退几步,跌跌撞撞,差点摔倒在地。
孟长扶住她的手臂:“老太君小心。”
姜老太君这副神色极为真实,连皇帝都辨别不出真假。
太子怒火高涨,双目猩红,指着孟长问道:“姜老太君当时不在场,你却是在场的,卫世子,当时你还用石子打落凉国公刺向孤的剑,是也不是?”
凉国公提心吊胆地看向孟长,这个女婿一直深恨自己多次陷害姜明月,如果他此时报复……凉国公急得快要晕倒了。
“是的,我的确打落了凉国公手中的剑……”孟长平静地开口。
太子桀桀冷笑,盯了眼凉国公,迫不及待地对皇帝道:“父皇,您听,卫世子为儿臣作证了。”
皇帝轻蹙眉,他不认为孟长这么简单地就要把姜家给灭了,就算不管姜家九族,难道他还能眼睁睁看着姜老太君被杀不成?
如果,这件事板上钉钉,他还真不好包庇姜家。
凉国公面如土色,继而暴怒,破口大骂道:“孟长,你个不忠不义不节不孝的!你为一己之私,陷害忠良,你会遭报应的!”
孟长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蔑视意味十足:“凉国公,你也算是个忠良么?不过是个狼心狗肺的贱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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