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翦风》一翦风分节阅读36

    方秉义惊呼一声,骤然放手,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呃,那个,刚才真是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

    萧聿光长舒一口气,故意把全身的重量都压给了褚衡。褚衡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也没有出声埋怨,只是抛去一个冷冰冰的斜眼。

    三人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平房。有位白胡子老人正怡然自得地躺在摇椅里看书,见到他们进来,便起身查看萧聿光的伤势,继而从柜子里取出药粉和绷带交给褚衡,接着又简单地叮嘱了几句。

    萧聿光道了声谢,然后到内堂寻了个地方坐下,缓慢而谨慎地撕开身前的衣料。褚衡坐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方秉义则自觉地去向老人讨了盆温水过来。他一边替萧聿光清理伤口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叶家庄可是江湖上有名的毒庄,也不知那剑上会不会沾了毒//药。”

    “他若想杀人,用不上这招。”萧聿光蹙了蹙眉,笃定地说道。

    褚衡在旁边沉默了一阵,忽然开口道:“叶泽玟今日太奇怪了,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方秉义闻言一惊,错愕地看着萧聿光:“你们认识啊?那他还对你这么狠?莫非那姓叶的和你有仇?”

    他稍一分神,手上的力道就跟着重了起来。

    萧聿光登时皱着眉阻止了他,然后伸手拿过褚衡手中的药瓶上药。

    “能有什么仇啊,”褚衡目光晦涩地瞧了萧聿光一眼,语气不满地嘟囔,“我大哥以前救了他一命,也救了他朋友一命,莫不是救出来的仇吧。”

    “诶?他这人怎么这样啊!恩将仇报,太过分了!”

    方秉义义愤填膺地骂了一句,引来白胡子老人的一阵侧视。

    “喂,”褚衡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你安静一点行不行?有伤员在这儿呢。”

    方秉义心虚地瞄了他一眼,而后乖乖地保持缄默,不再多言。

    萧聿光忍着笑,拍了拍褚衡的手,温声细语地说:“你对人家客气点嘛。”

    褚衡正在替他包扎伤口,听到这话霎时脸色一黑,但又不敢在他伤处乱来,便伸手在他腿上拧了一把。然而萧聿光腿上的肉十分紧实,很难捏起来,所以并不会觉得太痛。

    萧聿光看着褚衡受挫的表情,心里一动,也顾不得方秉义在场了,直接把人一圈,光明正大地在脸上亲了一下。

    褚衡鄙夷地睨他一眼,抬手擦了擦脸颊。

    对于萧聿光的这种行为,他已经快习以为常了。方秉义倒是狠狠一怔,不可抑制地瞪大双眼,说话也有些结巴:“呃聿光你没事了吧?没事的话那我呃,我就先走了啊。”

    言讫立马落荒而逃。

    萧聿光对着他的背影默默一笑,然后摸了摸身上的绷带。在褚衡眼里,他一穿上衣服,就又显现出衣冠禽兽的本质了。

    “放手。”

    褚衡被他揽在怀里,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动了他的伤口,于是只能用凶狠毒辣的眼神瞪着他。

    “不放。”

    萧聿光吃准了他不会乱动,便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又亲了一下。褚衡无奈地推了他一把,目光迅速掠过堂外的老人:“有人在呢,害不害臊啊。”

    然而萧聿光不仅不害臊,反而得寸进尺地扒开了他的后领。褚衡心里一惊,连忙抓住他的手,低声斥问:“你要干嘛?”

    “让我看看你的背。”萧聿光用惑人的语气说道。

    褚衡气得翻了个白眼:“我的背有什么好看的?”

    萧聿光没有回答,一边拉扯他的衣服一边接着问:“你后背上是不是有块胎记?”

    “嗯,”褚衡愣了一愣,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做梦梦到的,你信么?”萧聿光笑着反问道。

    说完一把扯下了褚衡的衣领。

    他的后背果真有一块赫然醒目的印记。

    虽然当初的梦境已经记不真切了,但萧聿光十分确定,眼前的这个胎记和他梦中的一模一样。

    他又掏出藏在襟中的鳞片与之对比了一番,发现轮廓和大小几乎都匹配得天衣无缝。

    这块鳞片,极有可能是从褚衡身上掉下来的。

    萧聿光皱着眉头,眸光深沉地看着手里的鳞片。

    这个金光闪闪的东西是龙鳞啊

    莫非,褚衡出生的时候,背上长着一块龙鳞?

    “喂,你看好了没有啊,”褚衡觉得有点冷,所以不耐烦地抖了抖肩膀,“冷死了。”

    “好了。别急啊,马上帮你把衣服穿上。”

    萧聿光从纷乱的思绪中抽身而出,温和地替褚衡把衣服套了回去。两人又休息了片刻,然后便起身回到客房,恰好看见方秉义正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发呆,连窗户被风吹开了都没有察觉到。

    “诶?回来啦?”他看着萧聿光慢悠悠地在自己对面坐下,不由一笑,“怎么样,伤口没事了吧?”

    萧聿光一脸豪气:“嗯,小伤。”

    顿了顿,问道:“对了,你方才怎会与叶泽玟打起来?”

    “唉,”方秉义长叹一声,双手不停地揉着头发,“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呢!是他指名道姓地让我跟他打的可是我又不认识他,更没有惹着他啊”

    躺在床上的褚衡这时突然出声:“恐怕他本意并不在你身上。”

    “啊,”方秉义不由一怔,心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哦。聿光,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萧聿光自是早已发觉:“没错。”

    “可是他不应该认识你啊,”褚衡淡淡说道,“当初你不是戴着面具么?”

    萧聿光敛眉深思了片刻:“叶泽玟没见过我本人,但是郑君颉见过。”

    褚衡挑了挑眉,语气稍微有了点起伏:“郑君颉哼,当初给你消息让你来这里的不就是他么。”

    萧聿光摸着耳垂,默然不语。

    他在想,叶泽玟不惜当众使用暗器,而且事后竟还坦然认输,所以很明显,他的目的并非取胜,而是——伤害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由皱了皱眉。莫非真如褚衡所说,他救叶泽玟和郑君颉还救出仇来了?

    傍晚时分。

    宽阔的草地上,灰白色的石棱散成无数条路,各自曲折延伸,通向同一片山峦。高耸入云的群山起伏平缓,深沉如黛的颜色在薄雾中显得温和而缥缈。

    褚衡在空旷的陆地上策马狂奔,忽而转头一望。

    “云琛,你给朕说一遍,襄平姬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名唤云琛的青年是褚绥生前钦点的暗卫长。褚衡在前往宣家寨之前,特地命令他在宫中留守,一有动静便立刻汇报。然而仅仅过了两天,竟就收到了襄平姬的死讯。

    “襄平姬是被赵公子杀死的。”

    “赵伍纪?”

    褚衡心里一惊,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你再说得详细一些。”

    云琛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赵公子对襄平姬欲行不轨,所以”

    褚衡听了险些从马背上摔下。云琛淡淡地看他一眼,沉默半晌,终于主动开口说话:“赵公子已被押入大牢,就等着主子发话处斩了。”

    “事实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处斩?莫非你能保证亲眼所见?”

    云琛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地动了动嘴唇:“属下不敢。”

    褚衡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云琛的性子他也是有所了解的,虽然忠诚可靠,但也实在冷淡了些,任何时候都板着张俊脸,又不擅言语,所以显得极难亲近。

    “襄平姬的尸体,让仵作验过了么?”

    “验过了。”

    云琛的声音仍是冷冷淡淡的,却还算好听。不过他的惜字如金真的快把褚衡惹火了:“结果如何?”

    “窒息而亡,”许是察觉了褚衡语气中的恼意,云琛终于多说了几个字,“是被绳子勒死的。”

    “这案子交与谁查了?”

    “没有人查,”云琛顿了顿,接着道,“这件事情还未下定论。赵公子暂且被关押着,一切全凭主子裁决。”

    两人没有再多说话,而是快马加鞭地赶往禄州。所幸一路顺利无阻,他们在翌日中午便回到了皇宫。褚衡连衣服都没有换,只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就急匆匆地只身朝监牢奔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宫里的监牢,总体而言与想象中的相差不大。所有刑讯室里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此消彼长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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