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可敢饶我一命》第五章 莫说女子不如男

    秋日的清晨,既有夏日的活力,又有冬日的淡雅,初升的日头浅浅的,尚未将叶子上的露水全都扫尽,若有人站在这里深呼吸,定能吸到一大口潮湿的空气。

    宁静,是秋日早晨的代名词,至少虎猫是这么想的。

    昨晚将盒子送给自家当家的后,按照安排,今晚是虎猫守夜,当家的带回来的女人到底什么身份他是不知道的,不过其身份一定不一般,不然也犯不着全寨戒严了。因此,寨子里的各个头目都要轮番守卫,他虎猫资历最小,只能是他先来了。

    “呼,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看到天色渐亮的虎猫抖了抖身上皮甲所沾满的露水,伸了个懒腰,招呼自己手下过来,等着下一班人交接。

    “回去好好睡觉。”一天一夜没睡的虎猫如此想着。

    天色渐亮,那些预备着寨里众人饭食的妇人已经前往食堂,开始做饭。飘起的炊烟渺渺,带着食物的香味飘荡在寨子里,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宣告着紫荆寨新一天的开始。

    “陆狂生!你个登徒子!我杀了你!”一道怒吼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人影倒飞而出。

    飞出去的身影就是陆狂生,怒吼的人自然是徐茉莉了。

    陆狂生的可怜小家只有那一张床,昨晚让徐茉莉躺了上去自己就没地儿睡觉了,当时已经深夜了,要是敢钻李钦天家里去肯定是被打死扔出来,无奈的他只好抱着自己的枪睡了一夜,不过在这之前,陆狂生有一个问题。

    “这姑娘的衣服这么脏,睡觉前是一定要脱下来的,怎么脱呢”

    无奈,纠结了半天的陆狂生对于自己这位突如其来的未婚妻也是没辙,只好亲自…亲自请了位寨子里的妇人帮忙,给还在呼呼睡的徐茉莉换了衣服,擦了擦脸。也是这姑娘睡得够沉,不然昨晚就得出事。

    早上一觉醒来的徐茉莉睁开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亵衣,扭头看到自己床边抱着枪睡觉的陆狂生,脑海中自然脑补出出了全过程。

    “陆狂生!你个登徒子!本姑娘杀了你!”一声怒吼,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可怜一夜没睡好的陆狂生就这么顺着门口飞了出去。

    清晨的紫荆寨中也就一群寨中妇人在忙碌,看到自家当家的被人一脚给踢了出来倒也没吃惊,原因无他,昨晚那个被陆狂生请去帮徐茉莉更衣的妇人早就把消息传开了,可以说,全寨的妇人都知道了,自家当家的带回来一个了不得的媳妇。

    说到妇人,这偌大的寨子里为何会有一群妇人呢,这些妇人又是什么身份呢。当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毕竟紫荆寨众人也是有一个出身的,像是陆狂生,作为紫荆寨大当家,也就是镇山义士的头领,也就是义守,乃是标准的大唐六百石官员,秩比县君。

    所以,这紫荆寨众也就像是公务员,这公务员岂能没有家庭,况且虽说这天下太平,也没有什么饿殍了,但时常见荤腥也是不可求的,这一年到头跟着庄稼汉起早贪黑,一天一个大眼的窝窝头。怎么比跟着这威风凛凛的镇山义士,一日三餐且时常见荤腥呢。

    因此,有不少的人,尤其是紫荆寨里的老一辈人,都是有家室的,就像是昨日那个与陆狂生比试的高龙,生了个颇为俊俏的女儿,不过人家有出息,在郡里太学读书,也就三节两寿回来。

    三节,端午,中秋,春节。两寿指的是父母生日。当然,这就扯远了。

    回到紫荆寨里,一众妇人笑嘻嘻的看着自家狼狈的大当家,手中的家伙什儿却是没停,招呼着众人吃饭。做饭是她们一天当中最为重要的工作了。

    陆狂生揉了揉自己被摔得差点断了的腰,若不是自己睡着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将护体罡气运转在呼吸之中,以防,不然这一下自己至少躺半个月。

    “喂!你疯了,谋杀亲夫啊。”陆狂生真的急了,换作是谁,在睡的正香时候突然被一脚抽飞几米远也要发怒。

    可惜,他的质问没有起到想要的效果,小屋里首先出来的是一杆一丈二尺九寸的黑铁枪,正是陆狂生那杆霸王枪,持枪的自然就是徐茉莉了。

    通体玄色的霸王枪即使在阳光照耀下也散发出阵阵寒光,持枪之人身穿白色长衫,颇有当年那白袍丧将的风采。

    “陆狂生,你个登徒子,莫非是做了不敢承认吗”徐茉莉银牙紧咬,看样子随时可能暴走。

    “我…我干什么了。”陆狂生此时的脸黑的像是锅底,此番闹得动静不小,不少起的早的寨众已经围了一圈,就差搬个小马扎捏把瓜子看戏了。

    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况且又不是老子做的,对哦,不是老子做的,老子怕啥。

    “你干什么了!今天本姑娘就要为民除害。”徐茉莉闻言冷哼一声,抡起手中那杆约莫百斤的霸王枪,三米长枪带起一阵旋风,作势就要往陆狂生身上砸去。

    徐茉莉举得是高吊四平枪势尚未变中四平,忽的被被拽住一只胳膊,本来要砸的枪也顺势放了下来。

    按道理说,徐茉莉这一下是又快又急,且作为沙场悍将的她岂会被人于战斗中拿住胳膊,就算这个登徒子也不行。

    “哎,我说姑娘,别跟我们当家的计较啦,昨晚与你的是老婆子我,走,与我洗洗手,咱们吃饭。”那拿住徐茉莉隔壁之人如此说道。

    说话正是公孙大娘,昨晚就是她被陆狂生请过去帮徐茉莉换衣裳,其实寨内众人包括陆狂生都不太清楚公孙大娘的来历,不过公孙大娘是李钦天带回来的,倒也放心的很。

    公孙大娘早在陆狂生他爸陆铮的时候就带着一众妇人操持寨内事务,对陆狂生也如同亲娘一般。

    “这……”徐茉莉被公孙大娘脱的滴溜乱转,等到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手里的长枪早就换成包子了。

    皮薄馅大的包子散发阵阵热气,张嘴一咬,肉的。徐茉莉顿时明白了自己人生的意义,至于打杀登徒子什么的,等自己吃完包子再说。

    “喂,当家的您昨晚还没制服这个小娘子啊。”睡眼惺忪的虎猫递给陆狂生一个馒头,笑嘻嘻的端着饭盆坐在了陆狂生旁边。

    “滚,是不是不累,要不要陪弟兄们再值一轮班。”面若涂炭的陆狂生瞥了一眼虎猫,夺过他手中的煮鸡蛋来,就着稀饭,掰开囫囵吞入口中。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果不是公孙大娘刚刚拉了个弯子,自己指不定多狼狈呢,想到这里,陆狂生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扫了一眼还在啃肉包子的徐茉莉,那一屉本来为了昨日出寨众人准备的肉包子竟全进了其胃里。

    得亏是个公主,要不然谁养的起啊。陆狂生如此想到。

    一顿早饭,也就是二十分钟时间,与往常一样,早早吃完饭的陆狂生找了个没人地儿眯了一下,等到开早会的时候仍是掐着点到的,在李钦天严肃的注视下度过枯燥的早会,陆狂生注意到的身旁那个木盒。

    那木盒就是昨晚虎猫传给他的那个,长方形,长不过一米,一乍宽,挺沉的,估计得有二十来斤。

    “待会儿还得把这木盒给那妮子送去。”想到这儿,陆狂生痛苦的捂住了脸。

    一旁一直在关注陆狂生的李钦天察觉到了前者的异样,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被那木盒吸引了过去。微不可查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散了早会,陆狂生抱着木盒往门外走,耳听见身后李钦天声音传来。

    “你那小未婚妻在操场上,你赶紧把舒吾愁兮给人家送去,这可是人家小姑娘的宝贝。”

    完了,看来是真的要娶那疯丫头了,问题是我不一定打得过啊。抱着木盒往出走的陆狂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

    今天的操场分外热闹,一来是李指导员不在,二来是操场上来了极为俊俏的小娘子,而且人家功夫不差,俨然又是一位巾帼悍将。

    这位巾帼悍将自然就是徐茉莉了,此时的她手持那柄丈余长枪,百斤的长枪被她耍的虎虎生风,在她周围则远远的围了一圈人,偌大的操场只剩下她一个人在练武。

    忘了提,咱们这位彬舒公主徐茉莉不仅拥有横刀姬的美名,更是使得一手好枪,不过与陆狂生使得硬枪不同,徐茉莉学的是软枪。

    硬枪妙在进,进则杀;软枪妙在退,退则活前者多刺,后者为扫。而徐茉莉的老师使得就是软枪,当今名将,一代巾帼英雄秦良玉。

    暴雨梨花枪,也就是世人称道的秦良玉的成名技,脱胎于杨家枪,这暴雨梨花不过是人家枪术里的一招罢了。

    要说到这世间最有名的最厉害的枪法,只有三家能问鼎,石家,沙家和杨家。石家枪乃硬枪,之用在两腕,臂以助腕,身以助臂,足以助身,乃合而为一。沙家枪乃软枪,之用在两足,身随其足,臂随其身,腕随其臂,乃合而为一。而这杨家则取两者之长,又的半点峨眉精妙,是以进可攻,退可守。

    这里多提一句,漏了两家没有提到,少林与马家,少林的八母枪,鱼龙并列,已经失去了枪家的正法眼藏,并大肆布设各种枪势,全部落入棍法之内。马家的枪及其二十四势,名目特别多,枪法少,棍法多。马家枪和少林枪的规格尺寸恰好相同,却在这一点上又大有区别。所以这两家的棍法颇为不凡,倒是枪法略差一筹。

    回到徐茉莉这里,手持陆狂生的霸王枪,虽然不是很趁手,但杨家枪枪法纯净,没有丝毫棍法上面的带打之技,加之也是用的长枪,若不是杨家枪讲究步法要活,倒是这不摇颤的硬枪更合适些。

    起手高吊四平枪,将枪托开,稍离胸前,后转中四平,取一青龙献爪势。世人皆知拳,无人知道枪。

    截,进,拦,缠,拿,直,六枪徐茉莉不知道练了多少万次,从白蜡杆子到镔铁,徐茉莉的枪法也逐渐大成。

    枪头刺破空气带出阵阵尖啸,一十八枪势扎完,一剪步跳出,以一鹞子扑鹌鹑势破敌中四平。徐茉莉的一套枪法才算打完。

    “呼!”轻吐一口浊气,放好枪,又将刚刚耍枪时散开的长发重新扎好,看到周围围了一圈人的徐茉莉眉头轻佻,到哪儿都不能落了自己彬舒公主的威风,可惜自己当年没学大开大合的枪法,用她那老师秦良玉的话就是跑的快点就行了,为师自会帮你解决,你再厉害有我厉害吗。

    想到自己那可恶师傅嚣张的嘴脸,徐茉莉就想拿枪狠狠的朝陆狂生身上扎去,诶等等!为什么扎的是陆狂生。

    “贾三一那个臭老头,说好把我的刀送过来,结果到现在还没个音信。”徐茉莉一边嘀咕着,一边往操场外出溜,她又饿了。

    低着头,想着公孙大娘答应自己做的酱肘子,又想到宫里从来不让自己吃酱肘子,徐茉莉一头就撞上了想要看看出什么热闹的陆狂生。

    说来也巧,一圈人围看徐茉莉耍枪,自是密不透风,因此早就过来的陆狂生也挤不进去,当徐茉莉练完后往人群外走,这帮家伙连忙让出一个口子,陆狂生则是见到有口子后快步就往里面冲,两人就这么来了一场硬核碰撞。

    我的天!这是要出事,在场众人都是见过早上两人的那场battle的,这要打起来自家当家的还不得溅自己一身血啊,赶紧该干嘛干嘛。

    于是练刀的练刀,耍枪的耍枪,俨然一幅好好习武,报效国家的样式。

    “陆狂生!老娘今天一定要杀了你。”跌坐在地上的徐茉莉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待看清楚何人后徐茉莉怒了,欺人太甚。

    陆狂生倒没什么事,就是自己的护体罡气被激发出来了,怀中的木盒也掉了出来,木盒碎裂,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把不到一米的唐横刀,通体玄色,样式与陆狂生那柄差不多,就是多了些许烫金的花纹,依稀能看出是小篆书写四个字——舒吾愁兮。

    “我的刀。”徐茉莉见到摔出来的横刀连忙揽入自己怀中,用袖子仔细擦去上面的浮土,抬头看向前方正欲逃跑的陆狂生,狞声道。

    “正好,老娘让你见识一下这斩了南蛮王的刀子到底多利。”

    “别逼我,老子岂会怕你不成。”陆狂生咬牙,护体罡气迸发,打算试试这为天下冠刀子能不能斩掉自己这近乎实质的罡气。

    刀光闪烁,虽然这日头高悬,但这操场上如同出现了一轮弯月,明晃晃的白光叫人睁不开眼,伴着刺眼白光之后的,就是一道令人耳鸣的金铁交击之声。

    没有想象中的血花四溅,也没有罡气震荡,拦住那一宏月的是一柄扇子,一柄通体乌黑的扇子。

    青色儒袍,黑色折扇,眉宇间带着一股子英气,正一脸严肃的看着那柄唤作舒吾愁兮的横刀,来者正是李钦天。

    “小姑娘家家的成何体统!”声音如同炸雷,震击着两人耳膜,竟然在这嘈杂的操场上荡起阵阵回音,也引得场上众人停下操练,纷纷过来查看。

    “嘿嘿嘿。”徐茉莉讪讪笑了笑,收回被驾住的横刀,脸上表情突然一变,指着同样愣在那里的陆狂生道。

    “是他先撞我的。”说这话的时候,徐茉莉带着哭腔,双眼隐隐闪出泪花。

    “这这算是恶人先告状吗。”陆狂生有些不知所措,事实他自知理亏,再加上徐茉莉这哭相跟真的似的,他有些拿捏不准这货的路数

    看到自家两个小辈如此一幕,饶是李钦天也感到有些好笑,本来到口的训斥也说不出来了,收回折扇,指了指一旁被众人腾出来的空地。

    “两个要结婚的人了,整天打打杀杀。今天李叔我给你们作个见证,两个人不如放开了,真刀真枪打上一场,无论输赢今后都要和平相处,不允许在无端生是非。”

    说话的语气严肃,陆狂生知道,这姓李的认真的。

    “这”徐茉莉支支吾吾,想问这赢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结婚。

    “怎么有问题。”

    “没!没了。”

    上午的阳光倒是比一般时候刺眼许多,相较于清晨还有着些许的寒意,这快要到中午的温度可是有些难受了。今天的早操也结束了,谷子阳跑到井边麻利的打上一壶凉水,打算找个僻静地儿歇一会儿,等到中午食堂开饭了再过去,却想起自己那遮阳的草帽落在了操场上,于是赶忙过去找自己的草帽,却发现自己当家似乎正在与人比武,而诸位同僚们则坐在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

    “诶诶,刘哥,怎么了,这是要打起来。”不敢惊扰自家老大,蹑手蹑脚的窜到人群边,谷子阳捅了捅身边的那个中年汉子。

    被唤作刘哥的中年汉子感觉有人在叫自己,也没有恼于自己看的出神被打搅,而是扭头对谷子阳笑了笑,示意其坐下,这才出声解释。

    “咱们当家的和压寨夫人打起来了。”

    “呦,这当家的今早儿就差点被夫人打死,怎么现在又要掐。”谷子阳不知从哪儿变了个小马扎,又拿了一把瓜子,分给汉子。

    汉子接过瓜子,嗑了两颗又接着说道。

    “据说是李指导员让他们解决纠纷的,反正咱们又不是很清楚,看就好了,没准还能悟出个一招半式的。”

    “我看悬,咱们当家什么水平我们门儿清,虽说也是这天下排的上号儿的人物,但我看我们这压寨夫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说话是坐在谷子阳和汉子前面青年,手中把玩一把小巧的飞刀,说话声音柔和,比起山贼,倒是更像个读书人。

    “李延年,你说我们这压寨夫人什么来头,长得真好看,我这辈子要是能娶个这个模样的婆娘就是死也值了。”谷子阳也分了些瓜子给青年。

    李延年摆手谢绝了谷子阳的瓜子,倒是转身将谷子阳的水壶拿了过来,敦敦灌了几口,指着远处那被徐茉莉握在右手的刀鞘。

    “看到那柄刀的刀鞘没。”

    “嗯,上面的花纹挺好看,就是歪歪扭扭的像是刘哥平时写的字。”谷子阳眼尖,顺着李延年手指的方向就看到了刀鞘。

    “嘿嘿,我这不练着了吗,我老婆说我写的还可以。”中年汉子嘿嘿笑道。

    李延年听到谷子阳的评价白了后者,无奈解释。

    “那是小篆体,写的舒吾愁兮四个字。”

    “舒吾愁兮什么意思。”两人同时发出了疑问。

    “咳咳,舒吾愁兮是什么意思不重要,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一位贵人,她的佩刀上面就有小篆体写的舒吾愁兮。”

    “谁啊,你别买关子了,赶紧说吧。”谷子阳最讨厌有人把话说一半了。

    “对啊,你告诉我们吧,我老刘也想知道。”沉稳的汉子也被李延年带动了兴趣,催促道。

    “咳咳。”李延年又举起水壶猛灌了一口,似乎是想要压住自己心里紧张的心情,他放下水壶,缓缓吐出自己猜测或者说已经确定的答案。

    “文墨之彬彬,足以舒吾愁兮。当今圣上义妹,大唐大长公主,斩南蛮王首级的彬舒公主,徐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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