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悦心生》第173章 富家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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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内,季心凌闭上眼睛假寐,波仔兴致勃勃地说,“老同学,你只管走这一趟,以后,咱们就算正式搭上线了,我能接的业务通通都往你这送,然后呢,你也多给我一些返点。咱们有生意大家做,有钱大家赚。人生啊在医院,人死呢,不就得往殡仪馆送吗这人最后一桩事,每个人都想风风光光,能不好好做吗所以,咱们有的是业务做,有的是钱赚。”

    季心凌睁开眼睛,疲倦地说,“甭说的那么难听啊你能当着死者的面也说这些话吗”

    “这大家都知道的事,我说和不说有区别吗”波仔从反光镜中看看季心凌,“话说老同学,你这当主任了,挣的钱多吧”

    季心凌疲疲塌塌,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想着她的心事,“多的都存银行了。我准备买块地儿呢。”

    “好啊,你想买哪里的地儿”波仔眼睛眯成一条缝,和季心凌越说越知心。

    “我觉得小时候应该多打你几拳头。”季心凌闷闷地说,“让你多泡几回水。”

    “可你还把我推进池塘里去了呢。”波仔哈哈笑,“我后来对小丽说,如果不是小时呛了水,我能这么矮吗这责任还真的你来承担。当然你知道我这是开玩笑的。我才不会记恨你呢。咱们这不是铁哥们吗”

    “好吧,我是推过你掉池塘。”季心凌苦笑,心境渐好。波仔不是坏人,虽然势利了些,殡仪馆和伊永浩也没有明言她不可以揽私活,于情于钱,她没有理由不出这趟差。钱……

    “还别说呢,波仔,当年我可为此受了许多骂的,我卧室的门后全是那一个月被我妈罚写的检讨书,足足三十份呢,我爸还帮我抄写了好多。而且这些年我老妈只要想到这事就气急败坏血压升高。往好处想呢,就是我从那以后写作文平大有长进。可毕竟我欠你的。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好咧!”波仔大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现在知道你在殡仪馆,我波仔一条龙公司一定会蒸蒸日上发挥光大,成为成都最大的一家一条龙公司!”

    咧咧嘴,季心凌笑了,每个人都有理想,身为丧葬一条龙公司老板的波仔从事着最让人轻贱的职业,甚至同行也会看轻他,但他也有为之奋斗的理想。

    丧家住在光华大道以北别墅区。当波仔开着黑色豪华轿车接近别墅时,几名戴着黑纱的青年人跑出来充当义务交警:“这边停,对,这边停。”

    远远的,听得哀乐低回,来来往往的均是着白纱和黑纱的悼念、吊唁、缅怀人群,花圈和彩幛重重叠叠,香烛缭绕,恸哭声声。

    听得有客人到,灵堂里的哭声大了起来。

    “让让,让让,殡仪馆的高级美容师来了。全成都最好的美容师——让让,大家让让!”波仔吆喝着众人让道,“我好不容易给请来的。大家让让啊!”

    季心凌慢慢行走在治丧人群中,一路看过去,老太太的确儿孙满堂,摆在最当道是孙辈花圈和祭祀挽幛。梅吐玉容含笑意,柳拖金色动哀情;祖母云亡,未报深恩徒涕泪;嫡孙承重,还从何处觅音容……挨近灵堂的是子媳辈花圈。流芳百世,遗爱千秋;怎么忍心撇下儿女匆匆而去,如有觉梦中母亲常常归来。

    季心凌视线盯在挽幛上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上:殷发达。

    “丧家贵姓”她喃喃地问波仔。

    “老太太殷虞氏,五个儿子,大儿子是某局副局座,叫殷发才;二儿子没赶回来,据说是在国外陪读,要明天上午才能到;三儿子在搞房地产,大老板,叫殷发富;四儿子殷发达,时尚超美大老板,特豪爽;五儿子……诺,丧主过来了。”

    季心凌抬头望去,几位中年富态男子,披麻戴孝,一脸沉重哀悼地走到她面前,最挚诚地鞠躬弯腰。

    “麻烦你了。旺达心源的李总说松亭殡仪馆有位全成都最红、技艺最超群卓著的遗体美容师。我母亲辛苦抚养我们兄弟五个,现在不幸去世,特地请您为她做最后的妆容,给她最后的体面,让她风风光光地离开。至于钱,不用担心。我兄弟几个都不心疼为老母亲送终这点小钱。”内中挤出一个微胖、脑后扎着小辫子的丧主,因了那小辫子颤动,特有些完全不符合他粗糙面相的文艺气质,他礼貌周全地对季心凌说话,话音中饱含悲伤。

    “请节哀顺变。我是松亭殡仪馆的遗体美容师。”季心凌也鞠躬弯腰,抬起头来时直面眼前扎着小辫子的中年男人,在心里冷笑一下。

    她知道他是谁,曾在一个小时骗光她所有的货款,让她负债至今。

    但是殷发达不知道她是谁。

    老太太被滴漓着冰水的冰块围绕,遗体周围一直在滴滴答答,灵棚里有一股混合人体汗臭、香烟、蜡烛燃烧后产生的浓重二氧化碳和尸臭的怪味。

    戴上口罩和双层手套的季心凌走进灵棚,走到老太太身边,仔细端详,见老太太面色安详,寿衣也合体,不明白还请她来做什么。她悄悄看看旁边的波仔。波仔给她使使眼色,指指自己,示意是他为老太太入殓的。19楼文学

    “老人家这寿衣合体,面色安详,”季心凌喃喃地对围过来的丧主们说道,“可以先送殡仪馆。这样保证老人……

    “您看,是这个意思——”在某局担任副职的局座大人殷发才轻轻将季心凌扯到一边,轻声说道,“老太太一生辛劳,养育我们五个儿子。殷某现在在单位也属不大不小的官,单位上的人今天原本都要来吊唁,是我说明天来……你看老太太身上的衣服,太没有档次了,让我单位职工看见,人家会误会我们当儿子的不孝顺。你看,能否给换换然后再给把脸色整容提亮一些看上去富态,健康”

    换寿衣很简单,增亮容颜也不难,擦点胭脂就是。季心凌点头,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一件看上去的确要高档些的寿衣走进灵棚,让波仔充当她的助手。

    对着棺里的老太太,季心凌双手合十:“婆婆,我是来帮您老换衣服的,您的儿子们孝顺。我会很小心,不会弄疼您。您老安息。”

    季心凌扶起老太太,欲为老太太换寿衣,旁边的殷发达吃惊地说,“季小姐,我们是请您来帮我母亲美容的,您这是干什么”

    季心凌指指殷发才,“不是让换寿衣吗”

    “停住停住——没让换啊!”殷发达拖开季心凌,季心凌胳膊中的老太太直直倒下,怦一声。

    周围人都傻了似地看着灵棚中这一幕。

    “这……”波仔捂着嘴,惊骇。

    季心凌忙为老太太重新整理遗容,低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有没有弄疼您”

    波仔在旁边轻轻捅捅她。

    “换寿衣啊你们!”老大殷发才着急地催促道,他看见了老太太从季心凌胳膊中滑落,却没有丝毫在意,他在意的是要给老太太换自己买的寿衣。

    “不能换!”老四殷发达低吼,“大哥,咱妈的寿衣是我买的,哪里就不好了说是请美容师来美容,你要悄悄换妈的寿衣,这是干嘛啊你”

    “我是老大,咱妈当然要穿我买的寿衣。”老大殷发才也低吼。

    “你是老大,可你平时管过妈多少啊这妈都死在屋里停了几个小时,你不才从酒桌上赶来吗”

    “我是有公事!老四,说好妈这一年是在你家里吃住的,咱妈死了,你给看着有什么不对吗钱,我是该给多少就给多少,没少一分吧”

    “我又少给一分了吗妈这一年吃的用的,我问你们谁要过呢她生两次病,不都是我请护工照顾吗”

    “我们不扯那么多,就说这换寿衣。我是老大,咱妈当然要穿我买的寿衣。”

    “你是害怕咱妈死了找你算账吧听说死人偏向哪个儿子,哪个儿子后代子孙就会发。你是怕咱妈死了不再偏向你吧生前她多偏向你,因为你当着官啊,可是这十年来你让她进家门几回”

    “我是请五弟帮我照顾她的!我一样给钱的!人家说咱妈还在医院你就找人给买好了寿衣,你这是咒她死啊!”

    两兄弟越说越生气,话赶话,直接就在灵棚里急吵起来。

    波仔冲季心凌眨眨眼,季心凌也从两兄弟的争吵中听出端倪,摊摊手,看一眼躺在棺里的老太太,悠悠叹气,“要不,我们先等他们商量好了再说”

    两人走出来站到一边,静听殷发达兄弟争吵。旁边记事的,挂挽幛的,吊唁的,都一边劝一边吵,其他的子侄辈也在劝架过程中不知不觉加入争吵中,灵棚里喧嚣声起,不绝于耳。

    季心凌和波仔站在一边,静听丧家吩咐行事。但没有人记得他们,所有人都忙着表达自己的意思:有的说寿衣必须换,有的说不可以换。有的说应该穿老大买的,有的说穿谁买的都一样。

    老大殷发才和殷发达还没吵完,老五殷发士带着一大群穿得红红绿绿的女人来到灵棚,财大气粗地喊道,“大哥,三哥,四哥,你们不是说你们的人情来得多,我没人情吗我这把我群里的群友叫来了一小部分,只是一小部分,明天还有别的群友会来,来更多人!”

    “你带些什么人来!”老大殷发才气得脸色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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