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草根官路:升官决》难分解云平离任

    难分解云平离任

    半个月之后,那栋二层小楼依然在那里放在,王云平并没有挪作它用,一些老干部就坐不住了,跑到县府找杨吉敏,当面质问杨吉敏,既然县府不用那栋小楼,为什么就不能让这些老家伙用用呢。还说,房子又不是衣服,穿穿就穿烂了,房子再住也住不烂,而且老辈人说的好,人就是房子套,没人住反倒容易坏,县府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杨吉敏满脸堆笑解释说:“这是王县长的意思,我一个办公室主任也没办法。”说着话给来找事的老干部们一边倒茶递烟,一边出主意道:“我倒是有个注意,你们不妨试试。你们可以找找韩部长,或者直接找孙书记把这事反应反应。或许孙书记一高兴,还能给咱们老干部盖一栋新的老干部活动中心,也省的受这份窝囊气。你们说是不是?”继而又道:“我给你们说,我这个人是一向非常敬重你们这些革命前辈的,真想把那栋小楼给你们用。可惜啊,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杨吉敏说着话,悠着嗓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那些老干部们就不好再说杨吉敏什么了,把话题一下子挪到了王云平的身上道:“过去还以为这个王云平不错,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另外一个就接茬道:“最毒莫过妇人心嘛。我早就给你说过,王云平不见得比张孝祖好,你们愣是不相信,给了你们点好处,就把你们给买哄住了。你们大概忘了大动乱年代,咱们县的那个女革委会副主任了吧。”

    又一个年龄稍大点的,接过话道:“那怎么能忘了呢。那女人叫宁红英,个子不高,留个江*头,整天拿个红本子要打到这个打到那个。她可把我们这些老家伙给整残了,你们几个年龄小一点,还没有赶上。我当时是文教部部长,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那女人,就给我扣了一顶大帽子,说我是什么封建余孽、孔老二门生,革命年代寸功未立,全国解放了,却当上领导了。你们说这话气人不气人!我那文教部部长是在政协会上,大家伙选出来,又不是自封的。”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一个大概有七十岁左右的女人马上道:“你这算什么委屈。我那个时候才叫一个屈呢。我就在家里吼了两嗓子京剧,也不知道谁告了秘。宁红英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人闯进我家里,我们两口子连衣服还没来得及穿,赤身**就硬生生地被他们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我当时连死的心思都有,她还要指着鼻子骂我是狐狸精,不要脸。给了我定了一个罪叫,不务正业破坏革命建设。你说这不是瞎扯淡吗。要是男人和女人没有那事了,还怎么生孩子?”

    几个老家伙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完了,刚才说话的一个老头又道:“我给你说,当时人家宁红英一点都没有冤枉你。谁叫你年轻的时候,人长的漂亮,还打扮的花枝招展呢,连我们的革委会主任尉正坤同志对你都垂涎三尺,你说宁红英同志能高兴吗?”

    女人马上一甩手道:“我说老程,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尉正坤当时是对我有点意思,可他都已经结婚了,还想怎么样。”

    那老头道:“尉正坤当时是已经结婚了没错,但是人家还不照样和宁红英黏糊的挺紧吗。要不然宁红英怎么可能从一个妇女干部,直接被提拔成革委会副主任呢。你要是也向宁红英学习学习,说不定就轮不上他宁红英了,你也不用受那份冤枉罪了。躺在尉正坤家的床上,总比戴高帽子游街强吧。”说完大家又哈哈笑了起来。

    女人啐了那老头一口,骂了一句:“老不正经。”也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老家伙们谈笑风生,杨吉敏就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也不插话,不时把自己的烟拿出来散一圈,见谁的杯子里没水了,就给续上,表现的跟个小丫鬟似得。

    回顾着历史,其中一个老干部就站起来道:“你们就别在这里瞎扯淡了,人家杨主任还要办公,我们还是走吧。”

    “走?!”刚才说话的那位姓程的,马上换了一副面孔,瞪着眼睛道:“去哪里?我说老李,你是不是也太窝囊了。我们拢共就那么一个活动场所,平时大家还能在一块下下象棋、聊聊天,现在连那么一个地方都没有了,让我们去哪里。我看,不如大家都去这个女县长的办公室坐着。什么时候他把我们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再走也不迟。”

    被称作老李的老头摇了摇头道:“老程,你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这暴脾气咋就一点也没改呢。我们都是老同志了,这个时候应该拿出点风格,即便是已经干不动,也不能制造麻烦啊。再说了,我们跟一个年轻人计较什么。没有活动场所了,就没有活动场所了吧。县府后面不是还有一块空地方吗,在那里聊天、下象棋还不一样。”

    老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道:“噢,你说的倒是轻松,没活动场所了就没活动场所了,县府后面的空地方也可以聊天、下象棋。我问你,刮风下雨怎么办?这就是党和国家给我们这些为革命卖了一辈子的人的待遇?我给你说,你不心寒,我还心寒呢。今天她王云平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

    老李就冷冷地笑了一声道:“我说老程,咱都七十多的人了,说话可要凭良心啊。你说县府什么时候亏待我们这些老家伙了?以前张孝祖在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什么样。每年多给的你那几百元生活补助,几大件年货,都算白给了啊。”说着缓和了一下口吻继续道:“老程,差不多算了。这又是何必呢。咱们河湾县这个摊子,你又不是不清楚,本来就够难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再跟着添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难道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风格,还不如年轻人了吗?”

    老程似乎跟老李卯上了,马上反驳道:“这是我们找麻烦吗?啊?她王云平要让我们腾活动场所,我们挡了吗?阻止了吗?没有吧。县里如果需要,别说是把活动场所占了去,就是要征用我们家的房子,我也绝无二话。可是让我们腾出来了,却空着不用,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我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难道河湾县的财产成了她王云平自家的了,想让占就让占,不想让占了,就往外面哄人?”

    老李见老程上火了,只好摆了摆手手道:“我不和你争执这个问题了。”却接着又道:“县里既然把房子要去了,自然有县里的打算,现在不用不等于以后也不用。说不定王县长就是怕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腾,所以才提前做了工作。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嘛。既然我们已经把房子腾出来了,发扬了风格,就应该继续发扬下去。你这样一闹,不就告诉人家,我们并不愿意腾房子吗。”

    老程见说不过老李,就耍起了横道:“你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你风格高,考虑的周全,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她王云平今天不拿出个说法,我决不离开县府。”说着又对杨吉敏道:“小杨,我们也不为难你,更不会去找韩云宝和孙一民。你现在就去给王云平说。给王云平说,我们这些老头子要见她,让她就活动场所的问题,给我们一个说法。她也别想躲着不见我们,除非她从此以后不在河湾县干了,要不然,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天天在她门口耗着。”

    杨吉敏正巴不得有这么一句话呢,正要出门,却被老李挡住了,道:“小杨,你不要麻烦王县长了。王县长工作很忙,这些小事就不打扰她了。这样,你把陈东林叫来。”

    老程马上吼着嗓门道:“叫陈东林有个屁用。陈东林连自己的家都当不了,还能管得了我们的事情?”又指着门道:“小杨,你去把王云平给我叫来,别听老李在那里瞎指挥。”

    老李只好苦口婆心道:“老程,并不是我要反对你。你也是从乡镇党组书记、副县长、常务副县长、人大主任一路干下来的。你应该知道咱们这个县的情况,穷不待说,干部队伍还异常复杂。王县长一个留美博士,愿意在我们县里待,帮助我们把经济搞上去,带领老百姓致富。我们就不应该给她添麻烦……”

    老李的话还没有说完,老程就给打断了道:“我不管她这些。她愿不愿意在河湾县工作,是她的事情,她是不是什么留美博士,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是见不得欺负人的事情。你要害怕,你可以回去。”

    老程这话说的就有些难听了,让老李窘在那里,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谁给王云平报了信。王云平就从外面敲敲门,进来了,跟几个老同志一一握了手。杨吉敏大概早有预料,急忙过去招呼着,让王云平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又倒了一杯热茶,放在王云平的面前,道:“王县长,我正要给你汇报哩,你就过来了。老同志们没有活动场所也真不是个事儿,你看……”

    王云平摆了摆手,没有让杨吉敏继续说下去。杨吉敏的办公室半天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在沉默,都在等待。杨吉敏忙前忙后地招呼了半天,也许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了,就在找了一把椅子,在王云平后面的角落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

    关于王云平让老干部腾房的事情,杨吉敏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大致是说王云平因为老干部们在下面说她的闲话,一气之下,便让这些老家伙腾地方。这让杨吉敏觉得王云平毕竟是女人,多少有些不够成熟。

    而面对老干部的寻衅滋事,王云平非但不躲避,反而要直面这些老家伙,就让杨吉敏感觉,王云平不光是不成熟了,说不好听一些,还有些傻,傻的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还要自作聪明。由此而论,在王云平和孙一民的这场仅仅五个月的政治角逐中,很有可能要以王云平的出局而落下最后的帷幕。

    所以杨吉敏现在的心态,就是要看笑话,看王云平的笑话,看王云平怎么被这些老干部们逼到墙角,而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当然,王云平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场风波背后的真正推手,就是孙一民及其韩云宝、罗占奎等僚属们。这些人从来没有停止过跟王云平的明争暗斗,只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较量之后,发展成了势均力敌的态势,特别是县委副书记张慕云果断加入王云平的阵营,而柴文山和南振海等人的态度又非常暧昧,甚至有往向王云平靠拢的倾向之后,这场政治角逐就渐渐转入了低下。

    毕竟在河湾县根深树大的柴、南二人的势力影响还是非常大的。无论是孙一民,还是孙一民的僚属们,对柴文山和南振海都有些忌讳。他们并不希望过多地跟柴文山和南振海发生正面的冲突。

    王云平故意咳嗽了两声,开腔道:“既然你们是老找我的,那么有什么事情就尽管给我说吧,我洗耳恭听。”话里面明显带着不友好的成分。

    那位老程轻哼了一声,并没有被王云平的气势押住,第一个开口道:“王县长,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并不是有意来县府的麻烦……”

    老程的话尚未说完,王云平便打断了,以质问的口吻道:“那我倒要听听,你们是来干什么的。”略作停顿马上又道:“你们都是老同志了,应该理解县府的难处。我过去一直以为你们这些老同志的境界应该比年轻人更高,比年轻人有更宽宏的肚量。你们现在却……”

    王云平说着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扭头看向了一下窗外。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阵风,将树上一片枯黄的叶子吹离了树枝,摇摆着缓缓向下飘落,落到杨吉敏办公室的窗口时,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就旋转了起来。

    “王县长,你说的也有道理。”老李将手中的烟蒂,在烟灰缸中拧灭了,抬头道:“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不应该给县府找麻烦,应该发扬风格。那栋小楼本来就是县府的,现在要回去也没什么。但是让我们不明白的是,既然县府要回去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放在那里不用呢?”

    老李显然是那种两头都落不到好的人。有些人是见人说人话,逢鬼念鬼语,他偏偏老是站在自认为正义的一面,总是跟人唱反调,这就无法让人待见了。

    王云平一双眼睛直视着老李,过了一会才道:“李主席,话不能这么说。县府既然把房子要回去,自然有县府的打算。总不能县府干什么一件事情,都跟你们商量一下吧。何况,也就是一个房子的问题。我要是连这个主都做不了了。还怎么领导全县人民。”

    这位老李曾担任过河湾县正席主席,王云平故由此李主席的称呼。这也是王云平的一个习惯,一般情况下不会把这些老家伙称作老,而是直呼其最后的职务。

    一听王云平此言,那位老程一下子就不高兴了,也因为刚才话没有说话,就被王云平呛回去了,亮着嗓门道:“王县长,我们并没有不让你领导全县人民,也不会干涉你把征用去了,到底要干什么。请你搞清楚,我们关心的只是我们的活动场所。现在活动场所被你要回去了,你总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吧。你总不能说给就给,说要就要吧。难道我们这个要求还算过分吗?”

    王云平点了点,又摇了摇头,满脸的冷笑道:“不过分,你们的要求并不过分,但是你们可知道,你们这样一闹,已经影响到县府的正常工作思路了。你们是老革命,是河湾县的功臣嘛。你们的意见和要求,我王云平不得不考虑……但是河湾县就这么个情况,你们说怎么办?你们说,你们给我指一条路,只要能解决问题,我一定照办!”

    王云平说着话,好像想起了赵星辰给自己说的话,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声音越来越大了,拓展开了继续道:“你们有吗?你们也没有。你们到外面看看,到沿海城市看看,看看人家的发展情况,再看看我们。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人家一个村一年的收入,能抵得上我们几个,甚至几十个河湾县。如果我们现在还觉醒,还不知道努力一把,那么我们河湾县今后的路在何方?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老百姓受穷、受苦,永远抬不起头,永远在贫困线上挣扎吧。”

    老程提醒王云平道:“王县长,你似乎把话题说的有点太远了吧。当然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任的时候,给河湾县没有做过什么贡献,没有把河湾县的经济搞上去,给你们这些后继之人,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我们有不可推卸的历史责任。那你就给我们这些老家伙继续安排工作吧,当牛做马,我们都认了!”

    老程一下子把王云平逼到了死胡同。王云平只好摇头道:“程主任,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只要你们这些老同志们,少给县府添点乱,我王云平就感激不尽了。你们要知道,你们在县里都有一定的威望,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民众对县府的看法。如果民众对县府失去了信心,那么我们今后的工作还怎么搞下去呢。”

    老程讥讽道:“王县长,难道问一问县府那栋二层小楼,今后要干什么用,就影响到了县府在民众中的威信了吗?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太夸大其辞了?如果你这一点压力都承受不了,我看你这个县长最好还是主动辞职的好!”

    这话说的就不好听了,王云平的脸色立马变的通红,却也不好发作。老李就一旁解围道:“老程,你说话就不能注意一下分寸吗。不就是一个活动场所吗,至于把问题升级到如此高度吗。”

    老程好像今天也卯上了,不屑道:“老李,我早就给你说过了,你要是害怕,你可以先走,没有人拦你。你担心你儿子的前途,我可不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干什么。我给你说,既然话说开了,我今天还给你说,我不光要在这里说,还要到市里去说。”

    老李只好劝解道:“老程,你还是算了吧。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老了老了,还要到市里去上访不成?你也不怕丢人现眼。”

    老程道:“我上访干什么,我有必要上访吗。我这是向市委反映问题,关系到我们老干部切身利益的问题。不说能行吗。都跟你一样,当老好人,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利益如何得到保证,今后在县里还有没有地位。”说着又老李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你走,你走,不要在这里做好人了。”

    其他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不过形势却是一边倒,并没有一个人支持老李的观点,就连刚才那个女人也埋怨老李的道:“老李,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不这样啊。怎么老了老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让我看,你思想肯定出了大问题,出现了非常危险的问题。你可要小心嫂子晚上不让你上床。”老女人的话里话外,隐藏着讽刺和挖苦。

    老李就从嘴缝间挤出一个“切”字,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既然你们都不待见我,那我先回家去了。”说着转身欲走。老程马上在后面的道:“老李,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今天要是走了,今后就算是正式脱离‘群众’了。”

    几个老家伙争论个不休,跟小孩过家家一样。王云平只觉头昏脑胀,眼花缭乱,耳边嗡嗡作响,想要努力振奋一下精神,却不想一下子顺子椅子溜到了桌子下面。

    坐在王云平身后的杨吉敏感觉情形不对,急忙上前扶住了。王云平却早已晕了过去,浑身软塌塌的跟一团面一样。

    几个本来还在争论不休的老家伙,见此情形也一下子慌了神,还是那位老程反应比较机敏,慌乱中第一个提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急救电话。

    王云平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病房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只觉口干舌燥,想要找口水喝,却发现偌大的一个病房中,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喊了两声,也没有人应答。本该侯在身旁的赵星辰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突然一阵阵凄凉的感觉一下子全涌上了王云平的心头,急忙皱了一下眉头,想用理智压制住这种不该有的情绪,泪水却泉涌而出,瞬间便流满了脸庞。

    又想起自己一个女人,这些年独自在外奔波,身边连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没有,现在躺在病床上,是死是活,也无人问津。那些平时围在自己身边转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原本想着,赵星辰终归是自己的亲外甥,即便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也好有个照应,现在看来,这种亲戚关系也是靠不住的。估计赵星辰也只想着靠自己的权势,在县里面作威作福,哪儿想过要管自己的死活了。

    越想心里越难受,王云平咬着被角,竟呜呜地哭了起来,早把往昔的告诫和忍耐心念忘到了九霄云外,完全变成了一副脆弱的女儿心性,不一时便哭的雨落梨花一般。

    就在这时,病房门忽然发出轻轻地吱呀一声轻响,将王云平一下子拉回了残酷的现实当中,急忙制住了哭声,用手胡乱携干了脸上的泪痕,问道:“谁啊?”

    原小生就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站在王云平的床前,弯腰问道:“王县长,你没事吧?”一句平淡无奇的问候,却让王云平感到一股暖暖热流,在胸中回荡。他知道,原小生能在这个时候站在自己的病床前,肯定是一听到她晕倒的消息之后,马上就从湾子乡动身赶来的。

    从原小生的身形上看,也确实如此,隐约能看到,原小生因为赶路,而满身的风尘仆仆。

    “哦,是小生啊。”王云平的心中虽然非常激动,但还是做出一副平淡的样子,简单应了一声,又问道:“现在几点了?”

    原小生看了一下表道:“还差五分钟就十一点了。”又有些不明白王云平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怪罪自己来的太晚了,就补充道:“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休息,真是对不起。我也是下午才听说你出事了,处理晚手里的工作,就往这儿赶,还是来迟了。”

    其实原小生完全可以在赶到河湾县后,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再过来也是一样,只是不知道王云平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心中着急,就就没有考虑那么多。另外也是想过来看看,如果王云平没什么事儿,也就回去了。

    看着原小生,王云平的脸上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向原小生招了招手,让原小生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小生,我这次恐怕……”说了半截,喉咙里哽咽了一下,差点哭出来,急忙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了。

    原小生宽解道:“王县长,你一定会没事的,不要想得太多了,安心养病才是正事。我刚才问了一下护士,她们说,你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才晕厥了过去,休息两天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王云平苦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细声讷讷道:“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说了几遍却没有下文。

    原小生也不便问自己到底不明白什么,只好继续宽解道:“你千万不要想的太多了。你就是累着了。好好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停顿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听说的事情说了出来,接着道:“另外,关于老干部的问题,我想……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估计是有人在后面作怪,故意制造你和老干部之间的矛盾,想借这些老家伙的手,给你制造一些麻烦。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慎重一些。”又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道:“常言说得好嘛,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原小生的话,像是在蒙蒙黑夜中,点亮了一盏明灯一样,让王云平突然间醒悟了过来,心头猛然一震,又将赵星辰给自己所说的事情,和跟老干部的对话,前后琢磨一遍,发现跟老干部的对话,似乎真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或许这些老干部并没有在下面说过自己什么坏话,赵星辰所言,八成是有人故意说给赵星辰听的,而赵星辰也不辨真伪善恶,就照办给了自己,让自己平添了一层麻烦。

    这个赵星辰怎么就这么不成器呢!王云平不禁在心中感叹,却也有些无可奈何。要是自己身边的秘书是原小生的话,这些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吗。恐怕他们在挑拨是非的时候,就不得不考虑再三了。

    然而这一次的打击,还是触动了王云平心中一些敏感的神经,她似乎在床上躺了五六个小时候之后,一下子什么明白了过来,甚至彻底失去了对官场的信心,厌倦了自己整天做出的这幅伪装的面孔,觉得这种尔虞我诈的斗争,对于自己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或许换一种活法,会活的更加快乐,更加充实。

    官场,对于像王云平这样的女人而言,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地一样,双脚已经同时陷入泥淖之中,根本无法自拔,越是反抗,就会越陷越深,唯一逃离的办法就是趴下去,匍匐前进,不要管别人用什么眼神来看自己,默默地离开。

    “小生。”王云平看了原小生一眼,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还是道:“我觉得我还是有些……无法适应。我过去总是以为,我的内心是坚强的,能够适应任何环境。现在看来,还是错了。这也许就是一个人的命,跟命抗争,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痛苦,越来越找不到自我。”

    王云平的话,让原小生听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从王云平的情绪上,原小生还是能隐约体会到,王云平内心的疲惫。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把湾子乡的整体开发工作搞下去,搞出个样子来。”王云平继续道:“当然,今后肯定还会遇到很多不测和压力,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抗下来。说句实在话,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有气魄的年轻人。今后肯定能够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原小生听着听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也只能道:“王县长,你过奖了。我也不过是想要干好我分内的事情罢了。对于湾子乡的整体开发,今后还需要你和县府的大力支持哩。”

    王云平摆了摆手道:“恐怕是……”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转脸,将脑袋靠在枕头上,看着原小生苦笑道:“湾子乡今后的整体开发,恐怕就要靠自己了。”

    这话让原小生一下子体会出了王云平的内心的真实想法。然而原小生还是有些不大相信,一个已经混到县处级实职的女人,会甘心以如此的方式,退出政治舞台。或许这不过是王云平受了打击之后,内心一时脆弱的想法,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王云平又会穿上一身利索的套装,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气定神闲地安排工作。或许还会将自己躺在病床上这段时间,看望过自己的人,拉出一个名单,以分析自己目前在河湾县的势力范围。

    然而原小生此次还是错了,彻底错了。一直以来,原小生对王云平只是一个模糊的县长概念,或许偶尔还会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审美一下这位在沂南市政坛叱咤风云的女人,想象一下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处子穿了泳装之后的优美身材,和诱人风韵,却从来没有考虑过,王云平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毕竟年龄上的悬殊,让原小生觉得这一切对于自己而言似乎意义并不是很大。

    原小生愣了一下,还是笑了笑道:“王县长,你千万别开这种玩笑。河湾县三十八万老百姓,还等你带大家一块致富,一块奔小康哩。”继而又含蓄地安慰道:“老干部的问题其实也很好解决,让一步,把房子再还给他们也就是了。这没什么大不了,也没什么丢人的。哪一届政府对老干部的问题不头疼,哪一届政府没有给老干部服过软。郑县长在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这本身就是一场此消彼长的拉锯战,你只要在任上,就要面对这个问题。”

    王云平却淡淡地笑了笑,伸手自然地拉住了原小生的手,道:“小生,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又叹了一口起,继续道:“不过哀莫大于心死,我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自己有些不能适应官场的环境。我过去总以为,官场跟商场其实质区别并不是很大,都一样是工作吗。干了这些年之后,我才渐渐发现,官场跟商场根本就是两码事。商场再怎么勾心斗角,最后拼的还是硬实力,拼的是商品,官场就不一样了,软实力才是决定性因素,特别是一个人自身的软实力,自身的世界观,自身的意志力,才是最为重要的。起码应该像你一样,有着不屈不挠地改变社会,改变现状的精神。要有能大能小,能软能硬的胸怀和气魄。要有不断超越自我,不断更新观念,不断学习奋斗的持之以恒的意志力。更要有耐得住寂寞,坐得了冷板凳的耐力。而这一切,我似乎都并不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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