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草根官路:升官决》条山县风言四起

    条山县风言四起

    原小生上任的日子,对于整个条山干部队伍而言,都是一个意外——年关。五千年文明和传统习惯,一般都会把马上要办的事情推到春节之后,为传统节日腾道让路。大概是因为此,原小生赴任之际,条山县便已经开始众说纷纭了。

    有人已经灵敏地嗅到,市委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地给条山派一名年轻的副县长,实质上是在为开春之后重整条山班子做准备。又联系到原小生的背景和过去的工作风格,基本能够坐实这么一个事实,那就是条山官场即将面临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

    不过这只不过是下面人的猜测,县委常委会上,樊凡依然像过去一样,板着面孔,听取各方面的各方面的工作汇报。其中最主要的还是临山街的老城拆迁问题。主管拆迁工作的常务副县长马文杰跟县长陈立东穿一条裤子,在汇报过程中极力主张,对闹事的“刁民”采取高压政策,必要的时候可以抓几个领头的,扔进看守所关几天,以保障拆迁工作的顺利进行。

    马文杰汇报完之后,陈立东马上就接过话茬道:“我赞同马县的提法,适当的时候可以对那些聚众闹事的刁民采取一些必要的高压政策。”随即又以说教的口吻道:“我记得西门豹治冶里面,西门豹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可与民同乐,而不可与民同谋。书里面的原话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不大清楚了,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老百姓有时候对我们改革发展政策不理解,属于正常现象。我们现在采取一些必要的高压政策,把工作先抓起来,以后他们知道我们是为了他们好,他们自然就能理解我们当初的做法了。

    改革嘛,总难免让一些人不理解,受到各方面的阻碍。如果我们干什么都这样畏首畏脚的,还谈什么改革发展?伟人曾教导我们,我们现在的改革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至于摸到一块什么样的石头,是不是能摸到石头都很难说,但是绝不能因为害怕摸不到石头,害怕掉河里,就不改革。这从根本上是错误的,是不符合我们改革发展的需要的。所以我个人的意见,也是县府的意见,临山街老城拆迁工作,必须如期进行。”

    陈立东说完后不看任何人,点了一支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小会议室内随即烟雾缭绕了起来,女宣传部部长程月琴马上被呛的咳嗽了起来。樊凡就冷着脸没好气对陈立东道:“唉唉唉,我说老陈,咱们强调多少遍了,开会的时候不要抽烟,不要抽烟,你这个县长怎么就不起个好的带头作用呢。注意一下**志嘛。”

    陈立东倒也没跟樊凡戕火,将手中刚刚抽了两口的烟,在面前的烟灰缸里拧灭了,嘻哈道:“樊书记心疼了啊?好好好,我不抽了,我不抽了。”随即又把目光在其他人脸上扫描了一圈,暗含讽刺道:“樊书记一向非常关心并尊重**志,同志们可要好好向樊书记学习啊。现在有句话怎么说着来,叫‘听女人话,跟党走,坚持原则,少喝酒’,对于这句话,我个人总结出了三个有利于,一是有利于家庭和谐,二是有利于身心健康,三是有利于党的事业,这三个有利于……”

    陈立东的话尚未说完,樊凡马上摆手制止道:“我说老陈,你还有完没完?啊?这是在开常委会,没人愿意听你讲那些乌七八糟的段子。”随即停顿一下一摆手继续道:“说正事!”陈立东便不再说什么了。

    组织部长刘云峰在会场看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樊凡的身上,以请示的口吻道:“樊书记,刚刚接到市委组织部的通知,说原小生同志可能就在这两天到任,我们是不是也该安排一下?听市委组织部的同志说,这次送原小生同志上任的阵容可不一般,虽然陈子同同志不亲自过来,但是副部长谈成功和陈云生二位同志都要过来,王市长好像也要一块过来。”

    陈立东马上接过话茬道:“我插一句,云平同志前两天说是要过来看看农廉工作,跟小生同志上任没有关系。”随即又看着刘云峰嘟囔了一句:“一个副县长上任,人家市长助理凑什么热闹,这不是瞎汇报吗。”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坐在不远处的刘云峰也不可能听不见,脸色马上就变了一下,但是也没有发作,继续汇报道:“我的意思是我和马县带县府办的人迎接一下。警车开道就免了。完了之后再把在家的常委召集起来,开个座谈会,通通气。”

    刘云峰说话的空档,樊凡已经开始走了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年轻的副县长上任,市委竟然会派两个副部长过来助阵,还要外加王云平这么一个市长助理,副市级干部。陈立东刚才说王云平是过来视察农廉工作的说法,恐怕也只不过是王云平的一个借口罢了,其真正意图,还是为这位原小生助阵。市委这是要干什么?这是明白了要在条山县的干部中制造一种气势,告诉大家原小生来头不小。

    市委制造这种气氛的目的又为了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让这位副县长今后的工作好搞吗,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樊凡的脊背上不由冒出了一层冷汗,听刘云峰汇报完了,才把神思拉回来,木然地噢噢应了两声,却全盘否定了刘云峰的建议,道:“云峰啊,既然市委派两位副部长过来说明市委对原小生同志的上任非常重视。既然市委都重视起来了,我们就不能不重视嘛。这样,你把原小生同志到任的时间最后落实一下,安排五套班子都去迎接一下,也显示一下我们的重视程度嘛。”

    “五套班子全部去迎接?”刘云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副县长上任,即便是组织部长陈子同过来,也不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啊,害怕自己听错了,就半天看着樊凡的眼神。樊凡又确定了一遍道:“对,五套班子,你去安排吧。”

    陈立东鼻子冷哼了一声,举手道:“樊书记,我这几天我正好要去各乡镇检查节前救济物质的发放情况,提前给你请个假,就不去了。”

    对于陈立东这种不知轻重的二浪子作风,樊凡只想笑他无知,但也没有表露出来,笑了笑道:“好好好,陈县长可以自便。”随即又道:“往年总是因为救济品的发放搞出好多矛盾,该发的发不上,不该发的领了一大堆,上访告状的事情时有发生。今年陈县长亲自督察,我就放心了。”

    最后樊凡又强调了一下节前的安全、信访等方面的常规性工作,一声散会,一起作鸟兽散。

    大家都走了,李天亮却留在了最后,等人都走完了,才走到正在收拾笔记本的樊凡跟前,道:“樊书记,有个事儿,我得提醒你一下。安排五套班子迎接一个副县长上任……是不是有点过了。这根迎接新县委书记有什么区别呢?”

    樊凡将笔记本在桌子上顿了顿,发出砰砰的声响,冷笑道:“我们迎接的可能还真就是一位县委书记噢!”说完把笔记本交到秘书的手中,自顾自地离开了会议室。李天亮愣在那里,半天才缓过神来,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樊凡的意思,猛然在光脑门子上一拍,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过来准备收拾办公室的县委办综合办公室纽欣雨,就用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李天亮,一副天真烂漫的燕子问道:“李书记,您不舒服吗?”

    李天亮没注意身旁还有人,转身见是纽欣雨,就尴尬地呵呵笑了笑道:“没事,头有点疼。你忙去吧”说着伸手在纽欣雨娇嫩的脸庞上轻轻地捏了一把,边往外走边夸赞道:“小姑娘长的多水灵啊,好好干!”

    眼瞅着李天亮离开了办公室,纽欣雨急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在脸上使劲地擦了又擦,好像李天亮摸了她一脸的油垢似得,一边擦一边还嘟囔着诅咒骂道:“不要脸老色鬼,早晚一天坐牢房!”

    这时综合办的廉杰也跑了过来,见纽欣雨站在那里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就上前询问道:“怎么了,欣雨?”

    纽欣雨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把这种事情告诉别人呢,何况廉杰还是个男生,就更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只好把苦水咽到肚子里,对廉杰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没事,赶紧打扫卫生吧,还有一大堆材料没有整理出来呢。”

    两个人便一起打扫起了卫生。廉杰便有些好奇地问道:“欣雨,你听说了吗,新来的副县长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真牛!”说完又咋咋感叹了一番。

    纽欣雨没好气道:“瞧你那妒忌羡慕恨的没出息样!”随即缓和了一下口气接着道:“我给你说,这小子肯定是官二代。到咱们条山来,也不过是镀镀金,完事后,拍拍**继续坐自己的火箭。”

    廉杰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坐什么火箭啊?神九啊?你还说我妒忌羡慕恨,我看你也差不多。也不是我说你,你看问题就是偏激,即便人家是官二代,二十来岁能当副县长,肯定也有一定的能耐。你呀,就是个狐狸脾气——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

    纽欣雨不高兴道:“你才是狐狸呢。你是狐狸,你媳妇是狐狸精。”说着便哈哈笑了起来。

    安排五套班子迎接一个副县长上任的事情一公布,整个河湾县马上就炸了锅,工联主席于红旗在办公室拍着桌子骂樊凡这是疯了,迎接一个副县长上任需要五套班子全体出动吗,即便是陈子同亲自过来,也没有这个必要嘛,难道他这是要迎接自己的接班人吗。连最起码的接待常识都不知道了,还有什么资格当县委书记,还不如卷铺盖滚蛋,回家抱孙子去。

    条山县工联主席于红旗,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再有两年就要退下来了,浓眉大眼,一身的虎气,无论什么时候都绷着一张老脸,好像别人都欠他的钱一样,最大的特点就是爱骂人。而且骂人嗓门之大,隔着两间房子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县里的干部没有不怕他的,就连作为县委书记樊凡平时也要让他三分。于是就有人私底下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地仙之祖。

    不过什么事情都有一个特例,传达命令的县委办副主任宁孝悌,对于于红旗而言,就是个特例,宁孝悌从来都不怕于红旗,不管于红旗脸有多黑,宁孝悌照样嘻哈。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于红旗刚刚发完火,宁孝悌就嘿嘿笑了两声道:“于主席,我劝您最好还是消消气。说不定人家樊书记还真把这位原小生当他的接班人了,只不过是迟两天早两天的事情而已。你这不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嘛。”

    于红旗愣了一下,指着宁孝悌厉声道:“什么皇上不急太监急?谁是皇上,谁是太监?”

    宁孝悌知道失口,急忙自己在自己嘴巴上轻轻拍了两下道:“呸呸呸,您看这张破嘴,说话老是没个准,于主席怎么能是太监呢,于主席雄姿勃——发,宝刀不老。”

    两句话倒把于红旗说的哈哈笑了起来,指点了宁孝悌半天,也不好就事论事,脸上的怒容也随之消失了,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听说什么了?”说着给宁孝悌让了一个位置,拿起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给宁孝悌扔了过去。又自顾自地点了一根抽了起来。

    宁孝悌接过于红旗扔过来的软中华,凑在鼻子上闻了闻,也不点燃,只拿在手里像玩笔一样,翻转着把玩,半天才道:“于主席,您……不至于一点风声没有听说吧?”接着没敢在于主席跟前卖关子,道:“下面已经传乱了,说市委这次可能下决心要揭条山的盖子了。条山这锅粥,算是熬到锅沿上了。樊老头和陈二愣子可能都要完!”停顿了一下,又跟于红旗开起了玩笑道:“当然了,就算是樊老头和陈二愣子全完了,跟您也不会有关系,为什么呢?因为您已经是风烛残年了嘛!当然,您要是有人家张慕云的本事,说不定还真能最后辉煌一把。”

    于红旗就不高兴了道:“我看你小子说话就是没个准,怪不得人家背后都叫你乌鸦嘴。刚才还说我什么雄姿勃发、宝刀未老,还没有一会功夫,我就成了风烛残年了啊。”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你这些都是小道消息,不足为信。”

    宁孝悌就有些急眼了道:“我说于主席,您怎么就不相信呢。亏你还在体制里混了这么多年了,经验终究还是没有人家樊凡同志丰富。往往大多数情况下的小道消息,都能在今后的现实中得到印证。而且,您怎么也不想想,樊凡为什么要让五套班子全体出动,去迎接一个副县长上任呢?你刚才还觉得反常,把樊凡骂了个狗血淋头,怎么就不想想更深层次的原因呢?”

    于红旗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继续抽自己的烟,警惕性却一下子提高了,问道:“你倒是给我说说,这里面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宁孝悌见于红旗放下了架子,说话就没大没小了,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于红旗同志,难道这还要我给你解释吗。樊凡的让五套班子全体出动迎接一个副县长上任,无外乎要达到两个试探性的目的:第一,故意制造事端,试探市委的底线。市委派一个副县长下来,就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让市委组织部两位副部长送行,还要搭上一个市长助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不是明白了给我这个县委书记施压吗。那好,我就只好做出一副倍感压力的样子,来迎合市委的行动。说是迎合,其实质还是变相抵抗。

    第二,投石问路,试探市委此次派这位原小生到条山任职的目的。你可能还不大了解原小生这个人。我可听说,这小子是个天不跑地不怕的主儿,连河湾县上任县委书记孙一民都让他给整趴下了。你说樊凡同志愿意做第二个孙一民吗?不愿意,他当然不愿意,他要是做了第二个孙一民,估计离到阎王爷那儿报到的时间就不远了。

    所以他这二探,是要探市委是不是真要对他动手。如果市委真要对他动手,对于他这样明目张胆地跟市委叫板的做法,就会置之不理;如果市委没有动他的意思,闫老头就是脾气再好,也肯定是要骂人的。那样的话,他虽然挨了骂,却可以高枕无忧了。倒是陈二愣子,估计就要倒霉了。”

    宁孝悌说完,将手中把玩了半天的烟点了起来道:“于主席,现在您倒是说说,这个樊凡同志精不精?这就难怪,对陈二愣子在常委会上的叫板,他竟能坦然面对了。说白了,就是他看透了,陈二愣子没看透,而且还傻乎乎地蒙在鼓里呢。”

    对于宁孝悌叽里咕噜发的一大通“高论”,于红旗只是笑了笑,却调侃了宁孝悌一把道:“你小子最近是不是跟刘云峰同志走的比较近啊。要不然怎么会对组织工作这么了解呢。当起了临时组织部长嘛,而且还是市委的,比刘云峰都要高一个级别!给我说说,什么时候接陈子同同志的班儿,我也好沾沾你的光吗。”

    宁孝悌可能是没有想到,给于红旗分析了这么一大堆形势,换来的竟然是如此的调侃,站起来用哀怨地眼神看着于红旗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啊,走了!”说完拍**就往门口走去。

    于红旗在后面又调侃了一句道:“我老头子以后是不是就要改口叫你宁部长了?”说着笑呵呵地将宁孝悌目送出了办公室。

    闷闷不乐地走出工联大院,一路想着,宁孝悌又不由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这一路没有想别的,更没有去想于红旗刚才的调侃,而是在考虑自己的仕途之路。想着想着,他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总算是来。谁能给他这个机会,就是这位马上就要上任的原副县长。

    他是这么想的:首先樊凡的表现,无疑传递出这么一个信号,那就是樊凡心里有鬼,而且樊凡**上确实也有一大堆擦不干净的事儿,这位在条山县叱咤风云长达五年之久的县老爷,已经开始慌乱了。他为什么慌乱,就是因为他已经嗅到一股死亡的气息,正一步步向他逼近。他这是在做最后垂死挣扎。

    根据多年的经验,垂死挣扎的结果,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路一条。那么陈立东呢?陈立东也好不到哪儿去。樊凡和陈立东这几年之所以一直斗不出个胜负,就是因为这两个人本身都不干净,谁也不敢下狠手。他们不敢下狠手,不等于市委不会下狠手。市委一旦把樊凡拿下,势必把陈立东也给牵扯进去,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两个人同时走向政治的坟墓。

    这两个家伙滚蛋了,接任者会是谁?于红旗肯定没戏。五十多岁,已经是半截黄土的人了,沂南市出了一个张慕云,不等于到处都是张慕云,而且曾经担任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政绩,唯一的政绩就是骂了一堆人,最后把他打发到工联当个主席,也算是给他面子了,再要想往上走,那只能是痴人做梦了。

    李天亮和马文杰可能性也不会很大。李天亮虽然多年来一直处于中立状态,但是李天亮这个人天过阴鸷,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这种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自以为是,77读书自己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摆在光天化日之下了,还以为别人看不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人别说市委不会用,就算市委会用,背后捅他刀子的人恐怕也不会少。而且好色成性,私底下也不知道睡了多少女人。既然睡了人家,那自然就少不了人家的好处。那么违纪违法,就是必然的事情了。

    至于常务副县长马文杰,就更不用说了,跟陈立东穿一条裤子,也不知道帮陈立东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拿这次临山街的拆迁重建来说,收受开发商的好处就不可能是个小数目。而且几次强拆事件中,都是马文杰的幕后主使。他即便是不跟着陈立东一起倒下去,也绝不会是市委眼中的候选人。

    那么条山县今后的主人将会是谁?原小生毫无疑问是不二选择。市委现把原小生派过来当副县长,极有可能只是一个过渡,让原小生先适应一下环境,打好基础,为以后开展工作做准备。

    当然,要是过去,任命如此年轻的县委书记,可能性并不大,但是自从王清华担任市长工作之后,从省委到市委,已经开始形成了倾向。所以原小生接任樊凡,担任县委书记,已经的铁板钉钉子的事情了。

    宁孝悌猜测着市委的意图,就开始谋划自己的美好未来。原小生毕竟年轻,官场经验少,而且在条山没有什么依靠,即便是市委组织部派两位副部长,外加上一个市长助理王云平前来助阵,也不能他工作,以后想要在条山县顺利站稳脚跟,并有所作为,就必须培养自己的势力。那么自己这种四十岁刚出头,年富力强,既有工作经验,又非常了解条山情况,而且没有派系的人,肯定是他未来培养势力的不二选择。到时候,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借助原小生的东风一步步走上条山的权力顶峰了。

    有机会便有希望,有了希望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从工联到县委这一段路,宁孝悌几乎是哼着小曲走完的,路上不时遇到同僚也一改过去没个正行作风,微笑着点头招呼,或者干脆上前拉手,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好像自己已经是副县长,或者是县委常委了。那份得意,直到在楼道里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县委办主任晋稳国,才算消停了下来。

    用宁孝悌的话说,晋稳国是他这一辈子所见过最会装、最虚伪的人,他说像晋稳国这样整天装样子的人,不累死,也算是个奇迹了。他之所以如此认为,完全是因为晋稳国人如其名,从来都不苟言笑,即便是给县委书记樊凡汇报工作,也是一板一眼的,没有一句废话,那样子高尚的活脱一个革命年代的科局级干部,跟宁孝悌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晋老板好!”宁孝悌不管晋稳国那一套,依然是一副痞子样,在晋稳国面前略微停留了一下,打了个招呼。他并不打算跟这位顶头上司说太多的废话,因为经验告诉他,无论自己说出多么可笑的笑话,或者即便说出一个天大新闻出来,这位仁兄都只会点头,而不发表任何见解,甚至连笑一声都不会。

    前年小王庄水库溃坝,裘学敏被捕的事情,在沂南市也算是个天大的新闻了,可是当他着急忙火地告诉晋稳国的时候,晋稳国那表情,好像是自己说了一个自来水漏水事件一样轻松,点了点头,来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把他宁孝悌给打发了。那份失落,就跟爬在婆娘身上正起劲的时候,婆娘却突然说大姨妈提前光顾,必须马上停止,能把人活活憋出内伤。

    往常晋稳国只会略略放慢脚步,嗯一声也就完事一桩了,今天晋稳国的心情好像跟往常不大一样,之所以说心情跟往常不一样,是因为宁孝悌从晋稳国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来任何蛛丝马迹,只能凭借晋稳国的语言的多少和行动来判断出个大概。即便是判断,也判断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只能说心情跟往常不大一样。

    就在和宁孝悌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晋稳国停住了脚步,板着脸质问了一句:“老宁,你这是又到哪儿打秋风去了?”

    话虽说的不好听,宁孝悌却嘻哈地笑了起来道:“哟,今天太阳算是打西边出来了,晋老板终于肯开金口了。实不相瞒,我还真没去打秋风,今天廉杰请假,纽欣雨整理材料,所以通知五套班子迎接我们的原副县长的事,就只有我亲自跑一趟了。”

    宁孝悌本想晋稳国好不容易开次口,肯定有什么话要说,起码会来一句:通知人不会打电话吗。其实宁孝悌并不是不想打电话,只是想去看个热闹,看看这些大人们,对樊凡此举的反应。

    不想听完宁孝悌的解释后,晋稳国又跟往常一样只略微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宁孝悌就望着晋稳国远去的背影,一阵不可思议后,做出了一个很不雅的动作,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早上常委会上,晋稳国本来也想提醒一下樊凡,五套班子出动迎接一个副县长上任,影响实在太不好了,只是他比李天亮多了个心眼,并没有急着去提醒樊凡,而是将事情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无法理解的结论,就没有去碰这个灰。当然,不理解,并不等于他就不想了解樊凡的想法。

    作为县委办主任,猜不透领导的意图,可是比什么都要痛苦的事情。所以他在想了一早上,想不明白樊凡的意图之后,万般无奈之下,便产生了问问李天亮的意思。当他走到李天亮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种事情,即便李天亮已经知道了,也肯定不会给他说,就在李天亮的办公室门口,停顿了两三秒钟的样子,马上又折了回来,干脆决定去问问自己的老领导,原天山县委副书记,现任人大主任田长庚。

    晋稳国进田长庚办公室的时候,田长庚正戴着老花镜,一边品着茶,一边看当天的人民日报,对于晋稳国的到来,田长庚好像早有预料一样,只是晃动了一下手中的茶杯,眼睛却没有离开报纸道:“坐吧。”

    晋稳国就在田长庚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也不打扰田长庚的看报,只是默默地坐着等待。田长庚直到把一篇文章看完了,才把老花镜摘下来,揉了揉眼睛,道:“稳国啊,我看你这个县委办主任啊,是越当越糊涂,越当越没头脑了。我过去给你说过多说少次了,要站在领导的立场上考虑问题问题一下子就会全弄明白,到了关键时刻,你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田长庚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一下子切中了要害,无形中说明,田长庚这个人已经成精了,不等来人说话,就能非常准确地把握住对方的意图。他说这话的意思,明白了是知道,晋稳国次来,肯定向他咨询樊凡为什么要让五套班子全体出动去迎接一位副县长。

    田长庚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显然是说到了晋稳国的痛处,脸色竟微微红了一下,道:“老领导,可是我还是弄不明白,樊凡这样做到底是给市委市委呢,还是在明目张胆地试探试探市委的意图呢。他这样做,无疑是自掘坟墓,闫书记肯定会不高兴的。”

    田长庚指着晋稳国淡然笑了笑,又指着自己的脑袋道:“看来你这个脑袋瓜子,还是不如宁神仙。宁神仙的反应可比你快多了。他刚才来的时候,从他的表情上来看,我觉得他已经猜透了樊凡的意图。不打电话通知,专程过来跑一趟,并不是尊重我们这些老家伙,而是想看看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反应,想看热闹嘛。当然了,我是不会让他看热闹的。”

    晋稳国的脸上又一次变得难堪了。田长庚再次戳到了他的痛处。在他看来,宁孝悌就是他的克星,天生就是为了专门跟他做对比的。宁孝悌是绝对的乐天派,是典型的革命乐观主义者,不管什么事情,都能一笑而过,而且脑子非常灵光,可以说在县委大院里,没有几个人的脑子能比得过宁孝悌。这样的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本来可以好好利用利用,可宁孝悌偏偏又是个不服管教的孙猴子。

    见晋稳国不大好看了,田长庚就缓和了一下口气,却又批评道:“看看看,刚说两句脸上就挂不住了吧。我给你说,你最好还是多向宁神仙多学习学习,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嘛。这是起码的进步办法,怎么能弃之不用呢。”随即转移了话题道:“我猜测,樊凡此举极可能是个突然的灵感。不过这个灵感也来的非常及时啊。你别看樊凡这样做是在明目张胆地跟市委唱对台戏,招市委领导的骂,其实樊凡要的正是这个结果。

    你想想,在这个时候下派这么一位副县长下来,市委的用意何在?你我不考虑,樊凡同志能不考虑吗?而且据多方面的消息称,市委可能在短时间内对条山县有大动作。这个动作是要动谁?不是樊凡和陈立东,又会是谁?所以樊凡此举,看上去是在自取其辱,其实是在自保。如果他跟市委唱了这么一处不大不小的对台戏,市委真把他给骂了,甚至找他谈了话,他这次也就算过关了。若不然,他就要赶紧准备后事了。

    另外,据我所知,这个原小生好像不简单啊。一年之内把一个穷的叮当响的乡镇给搞的大红大紫,在省里都挂了名。连李明仁书记,也在多次讲话中提到,像原小生这样有能力、有担当、敢作为的年轻干部,一定要重视起来,给他们创造一个能够真正发挥他们聪明才智的舞台。所以在原小生同志身上,起码应该具备两个特点,有能力、有背景。让这样的人来咱们条山担任副县长,对于条山县的干部,对于樊凡而言,能是什么好事吗?樊凡肩膀上能没有压力吗?所以樊凡目前所要做的就是主动出击,先求自保。”

    晋稳国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陈立东呢?如果市委要揭条山的盖子,陈立东八成也跑不了,怎么不见陈立东有所行动呢?”

    田长庚哈哈笑了笑道:“这没什么奇怪的吗。陈二愣子现在还在梦里嘛。他大概还没有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他动什么。他大概现在还认为,市委不过是下派一个副县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后还得归他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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