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浩荡年代》第三章 人间值得

    凌晨两点,也许是怕一觉醒来后就回到ktv包房内,沈君诺仍在客厅中呆坐着不肯去睡。

    人生皆是匆忙向前的脚步。或为了这世上的挂牵,或为了自我的实现,亦或为了别人的期望,这些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不能停下来。

    但大多数人只是在日复日的艰辛中原地蹉跎,曾经慷慨激昂地说出来的理想慢慢在心底越藏越深。十几年或几十年的光阴逝去后,猛然发现自己为了三餐饥饱,早已泯然于人海。

    或许午夜梦回,蓦地惊醒,看着窗外寂寥的夜空,曾经的那些梦想会偷偷撩拨你一下。

    但转身看看熟睡的妻儿,想想月底的房贷,自嘲地笑上一笑,跑去阳台抽支烟,便回房继续睡下。

    接受平凡也是一种成熟

    就如同前世的沈君诺,已然接受了

    但沈君诺的人生纵线忽然被向后拨回了19年,站在了人生线的中间。

    不止知晓已经发生的历史,还可以得知以后19年的发展脉络。

    所以,那些不幸的必不能再发生,那些珍视的也定要守护好。

    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正坐着的沈君诺忽然起身,轻手轻脚打开了妹妹卧室的门。借着客厅的灯光,看到沈伊诺仍在熟睡,不过即使在睡梦中,小丫头的眉头也是皱着的。

    悄悄在沈伊诺的床头坐下,沈君诺伸手轻抚着妹妹的头发。

    睡梦中的沈伊诺好像是感受到了,动了动小脑袋在沈君诺的手心蹭了蹭,眉头松开了。许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露出了一点笑容。

    天光微熹,黎明将至之时。沈君诺里里外外把小院子仔细看了个遍。

    自己的卧室依然还是多年后的样子,几乎未动。

    白墙上还有自己和妹妹用蜡笔画下的两个牵着手的小人,小人下方还有妹妹写下的名字,矮一点穿着花裙子的写着‘我’,高一点穿着衬衣的写着‘哥哥’。

    卧室右侧的墙上贴满了足球远动员海报,床头上方挂着一把民谣吉他。旁边还挂着一个圆形挂钟,此刻在寂静的房间内‘滴答、滴答’走针的声音清晰可闻。

    左侧则是一个带书桌的书柜,书桌上摆了两本打开的习题,书柜上摆着两层磁带。

    客厅中也没什么大变化,一角放着一架木质立式钢琴。然后就是沙发、茶几、餐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客厅内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

    照片中大多是母亲的独照,也有一张是和一个男人的合照。

    而那个男人就是沈君诺的父亲。

    沈君诺的父亲是余州人,从儿时父母与朋友闲聊时的记忆碎片中,沈君诺在脑中拼凑过父亲的前半生以及和母亲结合的历史。

    父亲当年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18岁时便考入了华夏最顶级的高校,在校期间获奖无数,精通几门语言。

    大学毕业后,骑着辆摩托车游历了大半个华夏。可能是不愿过朝九晚五的平淡生活,爱好摄影的他选择了做一名记者。

    后来有次来到一个学长的家乡,也就是这个小县城采风时,遇到了正在舞台上表演的母亲,一见倾心,于是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当时刚刚20出头的母亲,对于这个来自大城市且模样帅气、才华横溢年轻人自是没什么抵抗力。于是不顾家人反对,推掉了家人帮说好的一门亲事嫁给了父亲。

    当时母亲的娘家甚至要求父亲娶母亲就必需留在县城里,没想到父亲竟也同意了,让报社把他调来了这个三年不出一则治安新闻的小县城。

    两人婚后一年有了沈君诺,母亲也在县一高做了一名音乐老师。

    沈君诺儿时的记忆中,母亲在客厅这架钢琴上教自己弹琴,父亲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曾是他心中最温暖的剪影。

    暖春或初秋时,父亲还会带着一家去城外踏青游玩,每到一处父亲总会举起照相机给母亲拍照,关于那段时期的记忆好像也全部和笑容有关。

    沈君诺和妹妹沈伊诺的名字也是夫妻俩当年对热烈感情的浪漫表达。

    但即便在所有人都认为很幸福的家庭里,沈君诺却总觉得父亲眼神里藏着什么东西。直到多年以后沈君诺大了,猜想那种眼神也许是一个人对于外部更广阔世界的向往。

    可惜那时候沈君诺不懂,母亲也不懂。

    后来沈伊诺出生。妹妹一岁时,父亲的报社有了一次外派前往北方邻国罗西亚内战的采访任务,说直白就是战地记者。

    整个报社都避之不及,唯有父亲主动请缨。于是瞒着家人,抛下娇妻幼女的父亲踏上了他选择的道路。

    至此父亲渺无音讯,夫妻、父子间再无相见

    当年流行过把照片挂在房间内。但潮流一过,再加华夏人的一些忌讳,现在大多数家庭都不会在客厅内摆放照片,特别是扩印的大幅照片了。

    但母亲一直坚持不肯取下,不过后来在母亲醉酒后不时的破坏下,这个客厅也只剩了一幅照片。母亲最美的那一幅,也是沈君诺穿越前看的那幅。

    仿佛是留下照片就能留下逝去的韶华一般。

    最是人间留不住,

    朱颜辞镜花辞树。

    要不是再看到照片中的脸庞,父亲在沈君诺的印象中早已模糊了。

    能记住的只有些零星片段。譬如父亲的白衬衣,身上的香皂味,温暖干燥的手掌,故意拿胡茬扎自己脸蛋时开心的笑声

    但这些零碎的记忆却怎么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形象,那个叫‘父亲’的形象。

    有了自己的人生阅历后,沈君诺尝试着勾勒出父亲的性格轮廓。

    那该是一个骨子里深沉,但也喜欢一身白衣飘逸,喜欢清风修竹的高直,也喜欢日暮荒野壮阔的人。

    虽不做凤歌笑孔丘之桀骜事,也不言‘我本楚狂人’,但性格中的孤傲却是镌刻在骨头上的。

    内心应是一直向往做个这世间的行者。

    走马轻歌,不恋山河。

    他不想做一个凡俗的人,只是因为感情的羁绊暂时停下了脚步。几年稳定的家庭生活后,最终仍是选择了听从内心,奔向了未知。

    世俗意义上他是一个敢于追求和实现自己梦想的人,但在沈君诺看来他却不是一个好丈夫或者好父亲。因为你不在,我们这些年过的很辛苦

    沈君诺默默地想着。眼窝又酸涩起来。

    今晚流了几次眼泪,沈君诺感到有些羞愧。便心道:以后这双眼睛就只用它来笑吧。

    此刻一缕阳光从客厅的窗外洒了进来,坐了一整夜的沈君诺起身走到巷子里。

    正值十月中旬的金秋,沈君诺缓步走到巷子口,微风拂面吹动肉眼难见的纤毛,让脸庞感觉到痒丝丝的,操场墙外半轮火红朝阳正冉冉浮起,光芒万丈!

    正道是:

    旭日初升,秋风不燥。

    未来可期,人间值得。

    定要这一世人间,活的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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