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望着盈月俏丽的身影,觉得刘少堂此生足也,做男人不枉此生,有如此俊美的女人,死后为自己掬一把热泪,不是每个男人都有的福份。堂哥睁开眼睛长叹一声,撇开没牙的瘪嘴说:“二弟呀,你死得好惨呀呀。”
盈月虽哭得天昏地暗,堂哥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惊,难道他看出什么破绽,前思后想没留下漏洞。
倪瑞轩也听到了,侧脸见盈月哭声小了些,皱着眉头,知道刘少堂堂哥的话引起她担心了。
“叔,您老体弱别累着了,看一眼就行了,回家歇着。”倪瑞轩搀扶刘少堂堂哥远离哭丧的人群。
“叔,家里有短缺什么跟我说,回头我让人送几斗米到您家,快回家等着。”
堂叔步履蹒跚,一路无语,内心落寞凄凉。少堂家不好再去啰唣叨扰了,若干年之后是倪家天下。
刘家昌还没回来,夜间倪瑞轩独自守灵,盈月要求留下来守灵的,被倪瑞轩劝走了。
刘少堂静静地躺在芦席上,睡意正浓。
倪瑞轩给刘少堂烧了几张纸钱,走进灵堂站在天井里。
留守的刘姓远房族人中,几个辈份较低的年轻人正整理花圈,扎松柏。
倪瑞轩走过去,他们停下手中的活,垂手站立。
“辛苦了,迟些叫吴妈煮点心给大家夜霄。”
“小武,不时去给二爷爷的添油,别让长明灯灭了,记着不时烧些纸线给你二爷爷。”倪瑞轩说。小武是刘少堂堂哥的孙子,倪瑞轩有意重用堂叔后辈里的人,堵住他的嘴,免得他日后搬弄是非。
小武十五六岁的样子,他腼腆地叫倪瑞轩姑夫。刘小武没有听从倪瑞轩的吩咐走进灵堂,倪瑞轩忘了,叫十几岁的孩子半夜三更与死人相伴,想着心里也发毛。
“姐夫,我陪小武去。”另一个略大些的后生说。
倪瑞轩认出是吴妈的儿子刘宝,点点头。其余几名年长者对倪瑞轩恭敬地笑了笑,继续开始手上活计。
倪瑞轩从前院来到后院土楼脚下,他见吴妈和老刘头在喂牛。俩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见到倪瑞轩走过来,表情有些不自在,倪瑞轩假装没看见。
“吴妈,给守夜的人准备些夜霄,送去前院。”
“是,姑爷,我这就去弄。”吴妈爽快地答应着,连忙去厨房。
“刘叔,您老辛苦了,歇息一下吧!”倪瑞轩很少到后院与老刘头说话,甚至不知道刘家到底有多少头牲畜,以后这些事要亲自过问了。
上回夜间查岗后门没锁,罚了刘老头半年工钱,让刘老头心有余悸,再不敢懈怠,做事更加勤力。
“刘叔,上次罚你工钱,事后我作了调查,这事不怪你,老爷丧事办完了,给你补回来。”倪瑞轩笑着对老刘头说。
老刘头听了感动不已,连声说:“谢谢姑爷。”
倪瑞轩点点头走出后院,回了自家。
刘菊妹和盈月都还没睡,坐在灯下沉默不语,所穿孝服脱了放在旁边。倪瑞轩进院子,刘菊妹盈月起身相迎。
“你吃饭了吗?”刘菊妹问。
“没呢?”倪瑞轩回答时透着疲倦。
刘菊妹起身欲挺着肚子给丈夫张罗吃的,让瑞轩娘拦住了。盈月跟在瑞青身后走进灶房,盈月从没进过厨房,如今未经指点自觉为倪瑞轩张罗吃的,刘菊妹有些懒散犯困。
“你小心别累着了,别又发生上次的情形。”刘菊妹对倪瑞轩说,满脸关切之情。
“我没事,最要紧,你要保重身体,不能哭,是不是说孕妇哭多了眼睛会瞎。”倪瑞轩转脸问娘,“妈,是不是有这说法?”
“是这么说的。”瑞轩娘说。
“菊妹,听到妈说的话了吧!爸爸的丧事我会办好的,别让我担心你们娘俩。”倪瑞轩有些动情的说。
刘菊妹眼圈红了又要落泪,如今刘家全靠丈夫了。
倪瑞轩吃完饭没逗留太久,回刘家料理诸多事情。
人活着无论多人前显贵,死后有几件事必不可少,穿送老衣,入殓,招魂,入土。这几件事是否隆重,能看出死者生前身份。
刘少堂入殓时闺女不在场,因有身怀孕,儿子刘家昌未能赶到。
当麻绳分上中下三道从刘少堂身下穿过,六个人分两边牵紧绳头站稳了。
倪瑞轩对司官点点头,跪倒在地,头埋在地上,他不敢看入殓过程。
“请刘老爷起身喽。”司官大声喊。
两端抓绳子的六个人齐声道喊:“请老爷起身喽!一、二、三,起!”
嘤嘤咛咛哭声中,刘少堂身子离地而起,麻绳与木棺磨擦发出空洞的声响。
刘少堂落入棺内,“咚”的一声,不知头还是脚与棺底相撞,伏地而哭的人都听到了,有人停住哭,愕然的抬起头。
司官见状满脸通红,出现这种事是他失职。
“西边太阳红彤彤呀—”司官领头喊道。
拉绳子六个人等跟着齐声叫喊。
西边太阳红彤彤呀。
骑马端枪威风扬呀。
奈河桥上老爷吼呀。
震的判管手发抖呀。
八方小鬼掉头走呀。
老爷扬鞭提缰驾云起喽。
老爷寻访八仙做神仙喽。
人们忘了哭,愣愣地听他们热闹地高喊。
盈月披头散发,声嘶力竭,她跪于木棺正前方嚎哭,看到刘少堂枕过的枕头遗留在芦柴席上,她心念一动。老爷手指头顶下方是否指枕头,难道枕头里有秘密?
倪瑞轩身穿重孝伏于盈月身后,泪眼蒙蒙看着盈月孝衣下圆团团的屁股不停地蠕动,想起自己双手搂住抚摸细腻的手感,身体发热,看得越发仔细,却没忘了双肩耸动异常悲恸,掩饰内心心旌摇曳。
司官摆平刘少堂尸体,拿起枕头欲垫进棺内,盈月失声说:“等一下。”
灵堂所有人再次停止哭泣望着盈月,不知她要干什么?
司官望着盈月,以为他要看刘少堂最后一眼。
“老爷生前的枕头留下,留给我的纪念。”盈月说着起身去房内取了另一个忱头交给司官。驰的举动果然引来族中妇人咂咂声,对她对老爷的忠心与痴情感叹。
“老爷呀,你就这么走了呀!往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呀!”这声哭喊来出自吴妈之口,人们又愣了一下。
盈月听了吴妈的哭诉,惊愕不已,原本是自己这个身份说的话,她怎么能说?,盈月没去理会,换一种腔调哭道:“老爷呀,你怎么忍心抛下我就去了呀。”
盈月留下刘少堂的枕头,也让倪瑞轩恍然大悟。
跪于人群最后排的芦叶悄悄爬起身,一路小跑来到倪瑞轩家,刘菊妹在那儿等她。
直到八寸长的铁丁将棺盖与棺体连为一体,人们才又放声大哭。
人的一生走完与阳世隔绝的最后瞬间,有人在脑海里回忆刘少堂生前的容貌。
俗语盖棺定论由此而来。
当最后一根铁钉如纳鞋底的针穿进棺体,哭诉的人群纷纷起身,抹净脸上泪痕,继续各干各的事。
这时,王豆豆和张喜子走进灵堂,拉起倪瑞轩耳语几句,三个人来到厅里。
“家昌呢?”倪瑞轩问。
“没接到。”张喜子答。
“发生什么事?”倪瑞轩惊讶的问。
“我们到了枣树湾,那里的房子成了灰烬,看不到一个人影,看情形是几天前发生的事。”王豆豆沮丧地说。
倪瑞轩听到这个消息,无比焦虑,思索了一下对王豆豆和张喜子说:“这事不要让菊妹知道,就说家昌外出不在枣树湾。”
王豆豆和张喜子点头称是。,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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