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欲望:野村情事》第71章 三灾三劫

    第71章三灾三劫

    今年的冬天来的比较早,几阵凉凉的秋风吹过地上就结起了霜冻,地里的庄稼早已收仓入库,麦子已经全部种了下去,抬眼望去一片空旷,整整齐齐的麦苗泛起层层绿浪。陈默然独自坐在从前自家的麦地里,现在它已经归生产队所有,在这20亩的绿浪中矗立着四座坟丘,一座是自己的哥哥陈浩然的,一座是为了救父亲而死去的那个异乡客的,另两座是前妻春凤和自己的儿子蜗牛的,每个坟丘的前面都栽了一颗杨树,听人说坟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移动,栽上一棵树是为了将来起坟的时候能够找准位置。这些人都是进不了祖坟的,要等将来陈太云归天以后一并带走。

    天阴沉沉的,彤云密布,却看不到一颗雨滴,蜗牛死了以后天一直没有晴过。蜗牛的死在陈默然的心里像是有人恨恨捅了一刀,痛得他肝肠寸断欲哭无泪。他不知道自己跟全村的人有什么仇恨,这时才感觉到,原来解放以后所有的人眼光跟从前都不一样了,充满了愤怒和敌意,似乎一夜之间全村的人跟陈家的关系就疏远了,现在默然才知道,原因是他们家从前就是地主,大资本家。而其他人家却都是贫农,穷人和富人,自古以来就是剥削和被剥削的关系,就像老鼠和猫一样,也许生来就是天敌。虽然满仓为了陈家硬把那20亩地归在了他自己的名下,让陈家划为了贫农,但陈家曾经富有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嘎子沟的村民心有不甘,早已把陈家给孤立了。陈默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失群的孤雁,独自飞翔在危险的蓝天,孤立无援,随时都会受到苍鹰的袭击,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只是一种仓皇的无奈,这种仓皇令他害怕不已,心惊胆战,却又毫无办法。

    三天以后,陈家被牵进生产队的那匹大青马死了,死的时候双眼充满了泪水,蜗牛死了以后,它已经半个月没有进食了,全身瘦得皮包骨头,大队准备把它宰了以后分肉吃,陈默然却坚决反对,最后用全家一年的工分换回了大青马的尸体,把它埋在了香荣亲手种的那片柏树林里,那里风景很好,他觉得大青马像自己的战友,更像兄弟,埋的时候还在坟前痛哭了一场。

    又过了三天,陈家的看门狗阿黄也死了,它的死亡跟大青马一样,不吃不喝,一直默默守在蜗牛的坟头。陈默然把他牵回去以后,它又一声不响跑了回来,仍旧卧在坟头陪着蜗牛,陈默然再次去找的时候,发现它已经断掉了最后一口气,死的时候瘦骨嶙峋,眼角上湿漉漉的。陈默然叹了口气默默说了句:“人不如狗,孩儿啊,不是嘎子沟的人要灭你,而是天要灭你,认命吧”,说着拿了把锄头把它埋在了蜗牛的旁边。

    人的确不如狗,嘎子沟所有的村民,全部受过陈家的好处,当年陈家豁达,过年时每家都有10斤猪肉,二斤红糖和30斤白面,就是在最困难的年景里,也没有一个人饿死,没有一个人外出逃荒,父亲陈太云多次接济过最贫穷的人,而他们的回报却是打死了陈家的儿子。大青马和阿黄都比他们强的多。

    小翠变成了痴呆,整天迷迷糊糊答非所问,每天做事都是颠三倒四,有时候做饭甚至忘记了淘米。陈太云也躺在炕上一病不起,不吃也不喝,就那么呆呆望着屋顶,他同样迷惑不解,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到底那里得罪了全村的人,陈家的财产是一点一点挣来的,工人的酬劳他一次也没有短缺,每到灾荒年间他甚至免去了所有佃户的租子,哪怕自己从千里以外重新购买粮食,而绝不会对佃户们催逼,嘎子沟的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有钱就是犯了弥天大罪?

    腊月初一的早上,陈默然看望了一下何三姑,何三姑同样躺在了炕上哭得死去活来,蜗牛和春生是她亲手接生,又是在她的呵护下长起来的,除了陈太云就属三姑最疼两个孩子了,就像对待亲孙子一样。默然劝了她一阵,等三姑爬起来洗净了脸以后,这才赶回了家里。

    却发现王半仙背着布袋来向陈太云辞别,他说他要走了,到很远的地方去,以后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并且告诉陈太云说,三灾三劫马上就要来临了,让他准备足够五年食用的粮食。还有,陈家如果想保住所有人的性命那是不可能的,只有狠下心来任何事不闻不问才能自保,千万不要心软。

    陈太云点了点头,目送着王半仙走出了家门,然后把陈默然叫进了屋里,告诉他说,自己的柜子里还有三百个大洋,统统拿去,想办法换成人民币和粮票,偷偷买些粮食回来,要存够五年的粮食,粗粮细粮都行。陈默然哎了一声,照办去了。

    这年冬天,虽然粮食比金子还贵,但陈家的那个秘密地窖里却存满了粮食,不但有麦子,玉米,高粱,还有花生和红薯干子。陈默然把这些粮食焙干用麻袋装了起来,他相信王半仙说的话,对父亲更是不容置疑,更加坚信,一场横扫千里的危机马上就要到来了,因为自从实行公共食堂以后,所有的人都已经开始减肥,打回来的稀饭能照出人影,各家的饭多数是一半野菜一半粮,自留地里的粮食也要统统上交,去年为了大炼钢铁家里的锅碗瓢盆,甚至门鼻子都给撬走了,有的村子已经有人勒紧了裤腰带,准备灾荒的来临了,陈默然不明白的是,去年还一阵风似地大喊,地里粮食亩产几十万斤,一个萝卜长到一方多,高粱长进月亮里,为什么群众总是吃不饱?下地干活的时候现在仍然有人在唱:人民公社是金桥,通向天堂路一条!形势一片大好,一天等于二十年。

    奇唱歌来怪唱歌,养个肥猪千斤还有多,脑壳谷箩大,宰了一个当三个,三尺锅子煮不下,六尺锅子煮半个。

    奇唱歌来怪唱歌,单季稻亩产三千多,谷子黄豆大,挑了一箩又一箩,挑到日头落了水,还要用架板车拖。

    奇唱歌来怪唱歌,红薯亩产三万多,南瓜大一个,抱都抱不合,要拿重得像秤砣,急得他喊爹喊妈莫奈何!

    这些话从没有人提出怀疑,如果哪个不识趣的人胆敢说风凉话,就会遭到大家的口诛笔伐,群起而攻之。全国各地在沿着总路线创造惊人成就的压力和动力的双重作用下,都表现出不甘落后和争创奇迹的决心。人们的干劲确实鼓得十足。在“小集体服从大集体”的口号下,社员的家畜家禽和其他生活资料都被集中在了一起。“人民公社化,不分你我他。”

    对门的孙家一直没有什么很坏的消息传来,凤妮跟蜗牛那件事以后孙家跟陈家的关系更加疏远了,大家走个迎头也不答话,可听说凤妮对这件事的打击很大,回家以后被孙耀文两口子狠狠打了一顿,都快被打傻了,孩子睁着一对惊恐的大眼,看到谁都害怕。不就是两个孩子一块儿玩过家家吗?为什么大人们对此的反应如此强烈?还搞出了人命,陈默然对此实在搞不懂。一群愚昧的村民!他狠狠骂了一声,心里暗暗决定,陈家以后只会过自己的日子,对所有的一切不再过问,哪怕别人全部冻死饿死也跟自己没关系,陈家不是救世主!

    ( 迷失的**:野村情事  p:///0/5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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