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底线:金鹁鸪》第四十七章

    湘江畔,一处七十年代建造的居民楼房,住着一户原本颇有文化气息的人家。父亲是个小剧团的演员,母亲是百货商场的营业员,在七十年代,这样的家庭在中国算上层的组合,可经历十多年的改革开放,经济发展了,可这个阶层却开始没落了。

    家中四个成员,女儿欧阳菊刚刚高中毕业,下面的小弟正在中学就读,父亲身体欠佳,常年在家休养,母亲是一家商场的营业员,计划经济时代绝对垄断的百货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举步维艰,靠工资薪水维生的一家人生活拮据,母亲指望已经长大的女儿快点挣钱,添补家用。

    可女儿也很不顺,鲜花刚开始绽放就遇到了一场‘酸雨’。从学校出来不久,美丽可人的欧阳菊不得不每天以泪洗面,原本桃花般的容颜,经过一次失败的恋情后变得黯然失色。

    她被男朋友甩了,家里生活的拮据,使得母亲每天都唠叨个没完,说她长大了也不谋事做。她很是无奈,靠自己的能力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为了避开母亲的闲言,有时候只能到姨妈家住些日子,欧阳菊很希望疼爱她的姨妈和姨父能帮上一把,然而,她们的神通也不广大。

    姨妈姓周,长得端庄大气,是一个公务员,她性格爽朗,从小疼爱这个外孙女,曾一度想过继到自己的名下,由于某种原因未能如愿。她的内心肯定愿意帮助这个外孙女,但在安排工作的问题上,她们的能力也是有限,要想有个得体的工作必须等机会。

    欧阳菊是一个长的高挑且又迷人的女孩,她性格倔强,然而潦倒的家庭背景一直使她抬不起头。欧阳菊从记事起,好像家里就没有宽裕过,父亲长期卧病在床,剧团不景气,连最起码的生活费都难以维持。一家人全靠母亲的**百工资支撑,这两年百货公司竞争也激烈,眼瞧着母亲基本工资都有些危险,拮据惯了的母亲,恨不得一分钱掰两半用。

    为了生存,欧阳菊暂时到一家个体时装店帮凑,每月能赚个几百元工资,到小店打工,和她原先人生定位相差甚远,但她宁可伤及自尊,也不愿在家里听唠叨。

    有一天,去上班的路上,一个摆地摊的算命先生大半天没有开张,把欧阳菊叫下来说:“帮我开个张,我帮你排个八字,只要一块钱。”

    欧阳菊经常为自己命运叫屈,早就想算一卦,今天说是只要一块钱,就坐了下来,告诉自己的出生年月。

    算命先生闭着眼、晃着脑袋,手指头掐了半天,皱着眉头说:“哎呦!老家对你不是很利,继续呆下去,我这个一块钱都不能收你!”

    这话说的欧阳菊差点没有掉下眼泪,问:“我要到什么地方去比较好?”

    术士说:“金旺,八字五行缺火,严重失衡,到东南方有利,会遇到贵人!”

    欧阳菊原本计划过了春节想投靠在武汉一个同学,她在一家亲戚开的公司里做文秘,她急促地问道:“到北边就不行吗?”

    “北方属水,金木水火土五行,水克火啊!是死地。你去了只能做很卑贱的工作,弄不好就做……”算命先生积了口德没有说下去。

    欧阳菊心存疑虑,给了他一块钱,还想多问几句,可术士已经缄口不语了。

    问卦后的她变得心事重重,十九岁的她,面临人生的抉择,生活的压力使她每天忧心忡忡。

    她经常照镜子自我欣赏,认为天生造就这般姿色,是父母赐予的本钱,发育成人后,对自己的定位期望很高,从没有去考虑做低下的工作,然而,高中还没有毕业,已经有了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她恬静素雅的美,打动过周围的很多年轻人,由于家中经济状况太糟糕,她希望早一点有个依靠,于是接受一个干部子弟的狂热追求,她希望男朋友官家背景,可以为自己安排个体面的工作,与生俱来的虚荣心导致初恋的噩梦。其实和一个不成熟的男孩恋爱,本身就是一场没有结局的闹剧。

    当时,母亲知道她们还小,也是看中男孩有点家庭背景,没有刻意地去阻拦女儿的冲动,存有一丝侥幸心理,指望“亲家”的权势能够给拮据的家境有所帮助,苦了十几年的母亲,在话语中流露了,大女儿要承担家里抚养弟弟的责任,“八”字没一撇的女婿,吓的扭头就跑。欧阳菊欲哭无泪,她怨这个可恶自私的男人,她家里的情况是一开始接触就摆着的,为什么要占有她的身体后,才提出分手呢?自己草率的恋爱,成了别人的笑柄。

    春节临近,到广东深圳打工的人相继都回来了。特别是欧阳菊一些高中毕业就南下闯荡的女同学,每一个都穿着入时,经常到欧阳菊面前炫耀,说什么到深圳做服务生工资很高,一个月可赚三四千!

    母亲听了都耳热,要她们过完春节也带欧阳菊。欧阳菊不是很乐意去,她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面对母亲的催促,她有些犹豫。苦惯了的母亲想叫女儿承载一点家里生活的负担,话说的很难听,什么“你反正身子已经破了,不要呆在家里装淑女,别人都到深圳去挣钱,你也去吧!”

    元宵节都没过,欧阳菊就被一个在校时很要好的女同学哄骗上了南下列车。初来深圳,她被那里繁华绕晕了,马路上车水马龙,夜间霓虹灯闪烁,街道上总是那样熙熙攘攘,她也是大城市出来的,却对这里一时难以适应。

    出门前母亲告诉她,身处异地一个人很难立足,要找个靠山,母亲在生活的磨砺中知道世间为人需求,凭着女儿长的这般姿色肯定会有人来照应。欧阳菊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怎样去寻觅“贵人”,到深圳后没几天,就被同学介绍她到夜总会工作,初来乍到的欧阳菊当然会拒绝这种下贱的行当。

    深圳边邻香港,除了经济受益外,香港的码头文化也在这里渲染,冲击最大的是性观念的开放,对女人来说,深圳早已经是‘笑贫不笑娼’的价值观。在这里的人拼命挣钱,使劲的消费,每个人都在讲效益,在这里呆久了,很单纯的人都会复杂起来,甚至会变得利益熏心。

    欧阳菊很是茫然,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如此开放的思想,每天躲在同学的租房内不敢外出。她不但自己拒绝做公关,反而有些鄙视那位同学的行径,同学见欧阳菊如此清高,立刻拉下脸来,不让住在她租的房间里,万般无奈的欧阳菊只好去找另一位初中的男同学小曹,他在深圳两年了,在一家服装企业当机修工。这个同学人比较正直,很乐意帮助,他女朋友回家过年还没有回来,集体宿舍那张床位暂时叫欧阳菊去住。

    曹很支持她不去做公关小姐,他认为女人的青春不应该挥洒在那种地方,吃那碗饭的女人,她的容颜很快就会凋谢,说不定还会弄得百病缠身。他建议欧阳菊到工厂上班,学到技术老板都忌讳你三分。小曹以自己经历举例,从车工开始,而后对缝纫设备的修理感兴趣,利用业余时间去参加了维修培训,现在薪水每月三千多元。他建议欧阳菊先到服装厂工作,熟悉这个行当后,再去学服装设计,通过努力定能在深圳立足。

    欧阳菊欣然接受这个建议,到小曹介绍的一家服装厂上班。可事情并没有同学说的那样简单,第一天站到流水线一个简单的工序上,香港老板到车间巡视,发现他的工人当中有这般姿色的职员,顿时淫心大气,立刻提拔她当文秘,可没干两天,被从香港赶来的老板娘辞退了,老板是个怕老婆的,站在一边敢怒不敢言。

    还好欧阳菊内心并不是很在意这份工作,很坦然地走出了这家企业,她知道流水线是学不到什么制衣技术的,只所以去上班,是为了暂时在深圳安定下来,有个栖身之地,再慢慢地谋求机会。

    在深圳呆了十多天,家里带的几百快钱早用没了,情急中只能拉下脸向小曹借了三百元钱,为了生存,欧阳菊到处查看招聘启示,她也去应聘了几家,发现招聘广告写的,和实际的工作环境完全是两码事,几乎都是忽悠人的。在迷茫中,女同学介绍的那位夜总会老板幽灵般地出现在欧阳菊面前,他很热情地说:“夜总会不一定都要干那个的,你身材好,去做迎宾小姐!工资一千五,怎么样?”

    听说不要卖身,欧阳菊有些动心,人要生存,有时候不得不屈尊敷衍。就这样,一个正派、单纯的女孩,为了生活所迫,被那位老板连哄带骗地到夜总会当迎宾小姐。

    欧阳在那门口一站,不知多少有钱人向老板要求买欧阳菊的单,陪他们睡觉。夜总会老板干这一行都成精了,开得价码很高,把很多人都吓住了。留下的几个人都愿出大价钱,开口就是五千元,老板和欧阳菊说了一次,没成功。毕竟一个良家女孩,走出卖淫第一步是不容易的,后来又谈了几次,她还是不同意。夜总会老板干这一行,也算半个黑道老大,这次却被一个小女孩难住了,几次都想强制执行,最终她的老板都没有做,他在江湖混久了,就很有了些道行,对一般的女孩再怎么蛮干都没关系。但很倔强的女孩、且长得又很亮丽,那就要掂量掂量,如果得罪了她,有朝一日,她或许和哪个道上的老大好上了,老大替她来出头,这个夜总会就要麻烦了,所以,欧阳菊在这里干了十多天还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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