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底线：金鹁鸪》第六十九章

    俞静对大茂感情突变一筹莫展，只能盘算如何去挑战人生，起步阶段有他帮助也可少奋斗几年，每天为情而困、还不如放下姿态去干一点实际的事情。

    九十年代初期，中国经济大气候不佳，南京也不是一支独秀，很多国有企业日趋萧条，零售市场几乎都被外来产品充斥，特别是前卫商品，几乎全被广东深圳企业占据。录像机、录影带产业，更是他们的天下。

    俞静有一位叫沈琦的阿姨，是远房亲戚，四十开外，徐娘半老、风韵不减，在一家五交化批发站跑供销，由于计划经济时代的供销垄断早已打破，吃惯大锅饭的这些单位和人，大部分都面临揭不开锅的窘境，这个批发站也是，承包、租赁各种花招用尽，企业的信誉早已声名狼藉，她办了停薪留职，谋划自己独当一面，就是顾及财力问题，一直没有机会施展，听说俞静的前夫在深圳很成功，早就想向俞家套近乎寻找机会。

    一次，某亲戚在酒店做寿设宴，碰巧遇上了俞静的母亲郝丽，沈琦有意识和她坐在一起，闲聊中故弄玄虚说：“有很好的生意可做，就差了那么一点。”郝丽知道她的意思，故意渲染说：“我们家静静长得美，把大茂迷的神魂颠倒，离婚时给了一百万，可傻女儿愣是没有要！”沈琦听得啧啧称赞，回她的话说：“正有挣钱的机会大，就缺乏资金，能不能和静静说一说？”

    郝丽在副食店干了几十年，挣钱意识很浓，她当即应允。回到家里，把沈阿姨要合作的事和女儿说了一遍。俞静本来也在寻找投资机会，沈琦要经营的这个项目应该是个热门生意，自己也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商机。很多天没有给大茂打电话了，因欧阳菊的介入，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有时候都感觉自己正在被边缘化。

    大茂的手机随身带着，和他联系很方便，可俞静总是底气不足，几次寂寞难耐时想打电话给他，最后都没有拨出去，她有泪淌在心里，当年对他情感的伤害，实在没有多少颜脸去责怪他的冷漠。今天算是有正事找，俞静撇去太多拘泥在内心的羁绊，很麻利地拨通了他的‘大哥大’，温情地说：“茂，我是俞静！”

    可能是情感的惯性，大茂听到俞静的声音，还是会产生兴奋，他很亲切地回话说：“亲爱的，你好！”听到如此亲切的语调，好像他的心又回来了，俞静情不自禁地热泪翻滚，轻声地渲染说：“茂！我想你了……”

    想起俞静离婚后的状况，大茂难免会有些于心不忍，回话时声音都有点打哽，他委婉地开导说：“爱是没有距离的，人不在一起，但心会在一起的，有时候距离更会产生美！”

    俞静毫不掩饰自己的伤感，说：“茂，你从南京回去已经两个多月了，你明明都知道我还爱着你，你都很少主动打电话给我，而我天天都在等你的电话，你是不是太绝情了！”大茂赶忙解释说：“这段时间很忙，很多加盟商进来，全国各地的跑。再说我还有外贸业务在做！”

    俞静内心的失落难以言表，她对大茂解释故作安抚，说到：“这么忙，要不要我来帮你？”大茂很庄重地反问说：“你舍得辞职吗？这可是不归的路啊！”俞静叹了一口气说：“一千多块钱薪水，没有意义，趁年轻还是要搏一下的好！”大茂很了解俞静，认为她绝对是感情用事，她说狠话也只能消极应付：“你下决心了，那就好！”

    作为女人，最关心就是她所钟爱男人的生活状态，俞静盘剥大茂的生活，问到：“茂！你现在和欧阳菊同居吧？”大茂没有回避：“是的，菊子很乖巧！”俞静听到了有些别扭，冲着他说：“你现在鸿运当头是看不出别人对你好坏的！你要是还在部队里，我们现在肯定还是和以前一样恩爱！”大茂对她这样的结论还是很认同，不假思索地说：“对！这一点我承认的，我的感情基础应该说是不错的！”

    俞静有意识地放出闲言碎语来瓦解大茂新筑的感情防线：“夫妻只要在一起生活，女人生活中的毛病都会体现出来，我明知道你是个好丈夫，但有时候也会鬼迷心窍地受别人的影响，要和你不明不白地离婚，你也不要活得‘太男人’了，你现在要呵护好爱你的每个女人，今后的路还长，随时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

    大茂觉得俞静说的很对，菊子毕竟连她家里都没有去过，又是夜总会带出来的，现在的爱可不就是不明不白吗？他迟疑了一会说：“静！你说得对，你提醒了我，我的确太爱承诺，把自己的手脚都束缚住了！”听到大茂赞同话，俞静顿时泪如雨下，说：“茂！我很孤单，我很寂寞，现在我有一个生意想做，你到南京来看我好吗？再见不到你，我又会奔溃的！”大茂马上应允说：“好，找个时间过来！”俞静很武断地要求说：“不，马上！”

    “静，你为难我了，我真的出不来，这些天出口走柜频繁，我不可能出来的，要么你过来？”大茂没有推辞，全是大实话。俞静也相信这些话绝对不适搪塞，她以最温柔的语气说：“你想我过来吗？”大茂有些顾虑，嘀咕到：“只有一点担心，怕你们吵起来，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俞静提高嗓门说：“我不会和她吵的，她也没有资格和我吵，到那里我会表现给你看的，到底谁能干！”

    大茂至始至终心里都是爱着俞静，那种情结只有当中的人才体会得到，他一直认为，对前妻不闻不问绝对不是大男人可为之的事，他早就在想如何得体地给她安排个软着落，所以今天也就准备顺水推舟，想了一下说：“好吧！那你过来吧，我到机场接你！”俞静坚决地说：“不！你到南京来接我，这是我的尊严！”大茂很是无奈，回话到：“这不是烧钱吗？”

    “不！这对我意义重大，不就是一千多元钱吗？我以后会很努力的工作来弥补的！”俞静还是坚持。大茂做了换位思考，觉得应该给个台阶，她一直都是那样的高傲，现在她彻底放下了，自己更不能贬低她，应该还给她自信，决定满足她要求，说：“好！明天上午我到南京接你，下午回深圳，你准备好！”听到大茂的回话，俞静感到他的心还没有走远，很高兴地说：“哎！茂！说话算数！”大茂没有敷衍，心里搅起对她的眷恋，说：“一定过去！”

    离婚后几个月的萎靡不振，终于使俞静找回了一点感觉，听到大茂如自己的愿，兴奋得难于言语，她含着泪，仰望南边的天空，好像大茂乘坐的飞机，正向自己的心中飞来。

    晚上，大茂和欧阳说:“菊子,明天我要去南京接俞静到深圳来，她说有计划和我谈。”欧阳有些想法，厥着嘴说：“这么了得！还要你到南京去接，不是浪费吗？”大茂回她的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啊！她说，这一次很重要，要是平时就不需这样。”

    欧阳很是无奈，自己什么角色心里明白，没有本钱和她去抗争，她想了想说:“女人嘛，还不是想找个体面的台级下！现在我出现了，还不是显得她有份量，这是针对我的！”其实大茂也知道，搪塞说：“你都快变成精怪了！”欧阳何等聪敏，眼看自己没有能力阻止，就装出了她的贤惠，继续说：“赵姐都和我说了，和结过婚的男人过日子，这个是免不了的，何况你们感情没有什么问题，是阴差阳错地离婚的，去吧！把她接来，省得你们偷偷摸摸的，不如在面前来个现场直播！”

    大茂被说的哭笑不得，他感叹逆境和磨难这么容易造就人，她的所为，完全不像二十岁的女人，出道时的那种稚气也早已不见踪影。晚上，两个人相拥而睡，大茂反而有些解不开，问她说：“俞静过来你一点都不担心吗？”欧阳坦言道：“我担心有什么用？我是主动的，是我自己要爱你的，我又离不开你！”大茂想想也是，愁眉苦脸的也解决不了问题。眼瞧着俞静马上就要来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满腹疑云地说：“也不知道她是过来玩一下，还是长期在这里发展？”

    欧阳的头塞在大茂的怀里一言不发，大茂用拍拍她，要她说话，欧阳被催得不耐烦，说：“不管明天的事，今天你在我旁边，你还是我的！”大茂知道她心里有点想法，也就不难为她了。第二天起床，还想以前一样，开车把欧阳菊送到公司，临别时，欧阳的脸才稍有点变化，问说：“真的今天就回来？”大茂显的很坚决：“那当然，明天我那么多柜要装呢！”

    欧阳点点头进去了，桑坦纳随即掉头去机场，他把车停放在机场的停车场里，买了十点的航班，也把起飞的时间告诉了俞静。

    飞机正点到达南京，大茂拎着一个‘大哥大包’走出机场，俞静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走过去和大茂拥抱，刷啦啦啦的眼泪弄湿了大茂肩膀一大片，大茂拍拍她的背，提醒她很多眼睛在看，俞静不管这一套，继续享受那宽阔的胸膛。大茂催促说：“我们抓紧时间，先到你们家里去，把你的合作者叫出来谈一下，下午五点半的飞机回深圳。”俞静这才放开手，大茂活动活动脖子，叫一辆计程车驶向城区。

    父母和那位沈琦都在家里笑脸相迎，大茂只有在结婚的时候，有过这样的礼遇，今天看到他们的热情还真有点成就感。俞家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家宴，俞静依偎在大茂身边就座，大家有说有笑，吃的很开心。

    沈琦见缝插针地介绍了自己的工作背景和手中的客户关系，大茂也觉得可行，认为这种生意风险不大，当面拍板，和俞静说：“这样，我回深圳先给你十万启动资金，你先干起来。”俞静不假思索地回话：“我听你的！”大茂接着又说：“那你就不能和我到深圳了，钱汇过来，你要把南京的点先搞好。”正事要紧，俞静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饭早吃完了，可沈琦还天花乱坠地在那里紧说，俞静很不耐烦，郝丽看出来了，赶紧拉着沈琦到自己房间里，沈也似乎明白过来，当即起身告辞。

    俞静把大茂拥进自己的房间，按到床上，说：“明天再走！”大茂不予理会：“不行的，明天要出口装柜，装柜时间是定死的，延误了要索赔的。”俞静还是不同意大茂走，趴在大茂身上嗲声嗲气。可这举动效果甚微，大茂每天有个女人在身边，基本没有的诉求，可他心里很接受俞静的温柔，甚至认为，当时闹离婚也是一种命运的作弄，她本人没有太大的过错。

    大茂被两个女人绕晕了，在深圳对欧阳菊怜香惜玉疼爱有佳，在南京楚楚动人的俞静也是自己的心中的痛，这么多年囤积在心里的爱不可能就这样泯灭了，他还以为俞静难耐，轻声地说：“要么我们现在来……”俞静遥遥头说：“蜻蜓点水，没有意思！”大茂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试探着问：“要么先跟我到深圳玩几天？”

    终于说出了俞静心里的诉求，她撒着娇说：“嗯！我是想去深圳玩几天，顺便我在那边看看行情再回来筹办！”大茂一脸无奈地说：“你要去早说啊，搞了半天就是为了去深圳，天上飞来飞去，可要花不少钱的！”这话让俞静很是难过，嘀咕说：“这几年我生活过的很拮据，看在夫妻一场，就让我过几天豪华日子吧！何况花不了几千块钱！”

    俞静的表白还真使大茂心里有点隐隐作痛，她跟着自己几乎没有阔绰的日子，应该让她享受享受，大茂从床上站起来，告诫她说：“你去深圳只能住在宾馆里，我和菊子那地方你没办法去住。”俞静听了很不是个味，很有情绪地说：“怎么，就这么几天，她的位置就坐稳了！你怕她了？”大茂一脸雾水，和她解释说：“那倒不是怕她，她一直都住在那里，你一去就把她赶走，你做的出来啊！再说她每天赚那么多钱回来，她对我也是劳苦功高啊！”俞静很不服气：“我也能赚很多钱，我不会输给她的！”

    大茂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拜拜手说：“好好，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现在去到我那里去，你不能去和她理论什么！一切都要低调。”俞静从床上跳下来，很不满地说：“我曾是你的妻子，我第一个男人，她算老几！”大茂很冷静地告诉她：“俞静！要知道我们已经不是合法夫妻了，你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心态，我看你还是不要去好了，要不然我的平静生活就被打乱了！”俞静没辙，只好妥协：“我不去找她麻烦还不行吗！”

    大茂还是不放心，很严肃地对她说：“你去找她麻烦，我可要生气的。”看到他这样没见面就这样‘打预防针’处处呵护欧阳菊，俞静难过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冒，伤心地说：“我不添乱还不行吗？你这样呵护她！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你是大学生，读书期间你从来不和同学较劲，是因为你很自信，你现在这样歇斯底里，就可以看作你底气不足、怕菊子，你的涵养应该比她好，你要让着她一点！”大茂的话说到点子上了，俞静含着泪，无奈地点点头。见她终于相通了，大茂也高兴，亲了亲她的脸蛋说：“快四点了我们要准备出发吧！”俞静去卫生间洗了洗脸，想找几件换洗的衣服，大茂接着说：“什么都不要带，到深圳我给你去买！”

    这句话还算满意，俞静原本低迷的情绪一下子好了起来，搂住大茂的脖子，温柔地说：“这次你陪我在深圳好好玩玩！”大茂点点头说：“那肯定！”两人走出房间，大茂和他父母道别说：“伯父、伯母，静静说跟我到深圳先去考察一下市场，我们到机场去了！”郝丽看女儿几乎空手出去，关心说：“静静，你怎么连包也不带一个？”俞静指着大茂说：“他说不要带了！”

    大茂叫来计程车，很礼貌地朝两位大人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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