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滴落在木台上,斑斑点点,公孙度捂着头在侍卫搀扶下摇晃的起身,胸腔起伏,话语出口也变得断断续续。
你你你公孙止你竟
我什么?!
公孙止声音在上方咆哮,脚抬起来,身前的长案‘咔’的一声断裂开。大手拿起半截长案朝那边扔了过去,呼啸半空,而后落下,嘭的砸在对方脚边,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满头是血的身影盯着那半截长案,眼睛被血糊的半眯着:你要干什么杀我?
随即,他吼道:杀我,整个辽东都会追杀你们,鲜卑乌桓也不会放过你,蹋頓的部落就在不远。
周围众将轰然大笑起来,典韦指着外面:外面跪着的是不是你熟人?
公孙度不看,只是紧盯前方,身后的侍卫却是看了一眼,眼皮跳了跳,凑上前轻声道:主公,外面捆缚的真是蹋頓首领
侍卫的话让公孙度怔了怔,猛的推开对方,紧咬牙关:疯子你要发疯,回你的幽州去,跑来祸害辽东干什么
干什么?公孙止慢慢走下来,看着公孙度,也不管对方愤怒的目光,擦肩过去,站在木台边沿,负手望着下方捆缚的两道身影:你想割据一方当辽东王,我没意见,全天下都乱了,哪怕是占据一两座小城的人都有这般心思,可你处在边境,就有守卫一方的责任,你以为安抚鲜卑乌桓,安心收民心,养百姓就是好的?鲜卑乌桓难道都是傻子,等着你壮大?
他们不过是在等你犯错而已,在等我汉人互相厮杀你看,就连一些跳梁小丑都敢占据山野扯大旗,公然收拢流民。
公孙止盯着蹋頓旁边的胆小发抖的身影,拂了拂大氅上的灰尘:把那公孙王杀了。左右狼骑领命下去时,他转过身来,所以我来,就是不想让你安生
‘生’字落下,高台外面,公孙王悲戚的哀叫,随着一道刀光落下,发出啊的一声凄厉嘶喊,无头的尸体扑倒在营地中央。
哇哇
老鸦飞过彤红壮丽的晚霞,盘旋落下在营帐上,微红的眸子盯着地上的尸体发出渗人的啼鸣。血腥的气息随着风吹来高台,声音还在持续。
一个国家都在打,那就帮他们关上门,好好的打,让这些人打个够,打个痛快,但有一点,绝不能让外族趁这机会休养生息,这一年他们有五万百姓,十年后,三十年后,说不定就有五十万一百万,此消彼长啊!这还只是一处,看看北面有多少外族,到时候南下,凭你辽东这点人能守得住整个边境线?!
整个高台上,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你在痴人说梦。公孙度咬牙切齿:全天下都在打,就凭你能置身事外?还是说你的目的更大
所以我才没杀你。
公孙止拍拍他肩膀,负着手边走边说:北地姓公孙的有很多,但能做事的,已经不多了,咱们联合一起来,将整个北方连成一条线,往极北碾灭异族,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扬鞭南下,一起去看看南方的景色。
他侧过身,望着公孙度,风吹过来,声音平淡:公孙姓氏可以并为一支的,你说好不好?
瑰丽的黄昏下,话有一阵没一阵的在风里飘着,营地外,成堆成堆的乌桓百姓被绳子牵连着站起来,远处持弓的狼骑见到有人想要挣脱逃跑的,一箭射翻在地,尸体被绳子拖着随一众俘虏离开原地。
林野东面,空旷的原野上,有黑烟卷起来,巨大的火势温度高的惊人,一具具尸体被鲜卑人扔进里面。周围的空气里,焦臭与血腥气息混杂出让人作呕的奇怪味道。
锁奴眯着眼睛站在不远一颗树下,他看着这些乌桓百姓像家畜一样被拖往这里,数百人凄厉的哭喊磕头,当中还有不少乌桓孩子和妇人,然而这些画面他早已习以为常,草原上争夺草场比这样更加残酷,高过车轮的孩子一茬一茬的被砍下脑袋,当作玩物在其他部落孩子脚下踢着玩。
对于乌桓百姓的死,心里大抵是没有多少怜悯。
只要不是我鲜卑牧民就好。他解下羊皮袋,喝了一口酒,按紧木塞,带下一批。
昏黄的视野之间,原先被射杀的乌桓人尸体被拖走烧掉,新的一批数百人被拉了过来,一张张弓在鲜卑士兵的手臂里抬起,箭矢指了过去。
当初我鲜卑人就是如此被一批批杀掉的,轲比能啊你为什么就看不到,若是你看的清楚,就该知道,鲜卑不能统一,不能壮大,就无法与汉人争锋相对的,若是你早点认清,鲜卑就少死多少冤魂你也不会死。
那边,数百双脚步一路踩着猩红蔓延铺开的泥土,乌桓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瑟瑟发抖的聚在一起,老的将身体挡住幼小的孩子,有的身影直接瘫软坐在了血泊中,可怜的望着一排排弓箭,口中哀叫。
杀。锁奴轻声下令。
嗖嗖嗖
箭矢飞过去。
营地高台上,旗帜在风里卷动,上面绣着的白狼狰狞扭动,欲要吃人。
北方虽然人口贫瘠,但是我们背靠草原,有着天然牧马场,无数的战马供我们骑乘,只要将鲜卑乌桓拿捏在手中,不管是南方还是西面
公孙止手指一根根的捏紧握拳:随时都可以铁蹄征伐。
话语的内容对公孙度的冲击很大,先不说两家虽然同姓如何能并为一家,光就是一句铁蹄南下就让他颇为心动,对于之前公孙止打他头的事,已经并不是那么重要了,毕竟一个雄踞辽东,敢清查当地豪绅的人物,心里自然清楚哪一头比较有重量。
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上谷郡还有一批为数两千的马匹,先送给你。
不要任何东西?
一斗粮食都不要。公孙止笑起来,只是后半句如果要,我会亲自来取。没有说出。随后重新让人倒碗酒过来,递到对方面前。
公孙度沉默了片刻,擦了擦脸上的血,盯着那碗酒,下一秒,接过仰头饮尽,还回去后,拱起手:早日将马送来!
披风一掀,转身大步下了高台,路过营地中央看了一眼跪伏的蹋頓,一声未坑的出了营门,不久之后,带着外面的兵马返回辽西乐阳。
主公,就这么放他走了,还白白送两千匹马?典韦起身朝公孙度离开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恶声恶气:说的那么有理,我老典都差点信了,结果还不是势利小人。
公孙止笑容收敛:我的东西有那么好拿的吗?他挥手招来一名狼骑:去把蹋頓放了,告诉他,屠乌桓,也有公孙度一份。
看!辽东要打仗了。公孙止笑着对管宁邴原二人道:这里不久就化作熔炉,掉进去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二位还打算留在这里教化民俗吗?
邴原反笑起来,拍手:刺史用区区两千匹马,就一石三鸟,果然当过马贼,外面放养的庶子都不是酒囊饭袋。
你这厮怎的说话。公孙续一拍桌子,瞪去对方,显然把他也骂进去了。
这边,公孙止挥挥手让他停下骂声,望着白狼旗,通知下去,拔营迂回渔阳,还有一处没收拾,该给袁绍上上眼药了。另外让锁奴抓紧一点,六七千的俘虏,杀的这么慢搞什么。
狼嗥吹响,在天空盘旋。
远方,羽箭带着破空声钉进一具具身体里,站立的数百人插满了箭矢,一个挨着一个的倒下去,与此同时,准备离去的狼骑也加入进来,拔刀劈向跪地捆缚的乌桓俘虏,乱刀挥砍,很多哭喊都未来得及说完,血柱就飙了起来。
然后,堆上木柴,点燃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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