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既哪里会就这样放任观若笑话他,这一次他没让观若按住他的手,直挠到她笑的没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床上。
她醒来之后,已经和晏既闹了好一阵了,觉得腹中有些饥饿起来。
“不知道将军帐中有什么食物,可以先叫你的未婚妻子填一填肚子。”
晏既很快起身,走到帐外,吩咐了他的亲卫。
又将观若从床上拖起来,“总是这样睡着不好,先坐一会儿,用完午膳消了食,下午再睡。”
观若白日是不休息的,都已经是秋日了,白日不似夏日那样长。
晏既坐到了桌后,开始给他的母亲写信。
观若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总是要继续撩拨着他说话的。
“阿柔既然都熬到了那时候不睡,也要来送你,怎么肯轻易放你出门呢?你是不是骗她什么了。”
晏既才在磨墨,闻言便道:“你当阿柔真的这么不讲道理?”
“我同她说,我并不是出门去玩,所以不能带着她。”
“她还有一个姐姐,我是要去把那个姐姐救回来的。”
他说的姐姐,自然是安虑公主了。
想到安虑公主,观若又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安静了片刻。
晏既又说下去,“阿柔出生的时候,我们家已经没有小孩子了,她总是一个人。”
“后来我外祖母过寿,母亲带着她回了李家,李家的姐妹多,都会哄着她玩,她就很喜欢在那里。”
“我从太原出来以后,母亲带着她去李家住了好几个月,她过的很快活,都快把我忘了。”
“李家的小姐很多,阿柔就喜欢姐姐,所以我说,阿柔一定会喜欢你的。”
“尤其喜欢李家的六小姐,母亲在信中说她问过阿柔这是为什么,阿柔就说,因为六姐姐生的最漂亮。”
“气歪了一众李家小姐的嘴。”
观若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我也会很喜欢阿柔的。天底下能叫你吃瘪,且吃的毫无脾气的人,可真是不多。”
“等阿柔再长大一些,我带你回了太原,你们两个联手,我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怕是我日日都要割地赔款,叫你们高抬贵手了。”
观若低头偷笑,又觉得她似乎听谁提起过“李家六小姐”这个名号,想了半日,才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李家六小姐是她们中生的最美的一个?”
是在李玄耀安排她去侍奉晏既的那一日,她在沐浴梳妆的时候,听李氏的侍女提起的。
晏既点了点头,“可能是?我和她很多年没见了。”
“她好像叫什么……李媛翊,在陇西好像有些贤名,她是李玄耀的亲妹妹。”
观若便嗔他,“是你的表妹,怎么连名字也记不得。”
晏既望了她一眼,一脸的无奈,“你是知道我的,我十几岁就开始不喜欢去李家了。”
“李家太多戴花的小娘子了,还全是不能捉弄,一捉弄就要被告状的表妹。”
“我和李家的小郎君,也总是玩不到一起去。”
李家的人,一个个都和李玄耀一样,惟利是图,没有底线。他看不上这样的人。
他已经提笔,开始给他母亲写信。
观若就安静下来,静静地等着他写完。等到他修改了数次,踌躇了数次,终于把这封信写完的时候,午膳也送进了营帐里。
观若的确是觉得有些饿了,晏既也如是。
午膳送进来,观若那一份要丰盛些,多了许多晏既没有的菜肉。
她先时不觉得有什么,这段时日,他们每有一起,总是这样用膳的。
做晏既的未婚妻有一重好处,便是每日的膳食都要比之前不知好出了多少倍。
做晏家的将军,反不如她这样舒服,平日只能谨守规矩,同普通兵士用一样的饭菜而已。
观若吃着吃着,便发觉晏既似乎总是偷偷地在瞟着她。
她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有些人觉得她秀色可餐,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甜蜜,用膳的时候也越发矜持起来。
可她也开始暗暗注意晏既,才发现他哪里是在觊觎着她,根本是在觊觎她碗里的狮子头。
下一刻晏既再望她,观若便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见晏既同她有些傻气地笑了笑,她也被他带动起来,夹了一筷子狮子头在他眼前晃悠。
“将军总是看我做什么?”
他自然知道观若也是发觉了,便十分诚实地道:“馋。”
一个字他说得理直气壮。
观若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将她碗里剩余的,她还没动过的狮子头都夹给了他,“嫌不嫌?”
晏既很快摇了摇头,又望着观若讨好地笑了笑。像只小狗得到了心爱的肉骨头。
观若反而觉得心酸起来,在她还小,母亲还在的时候,家中尚有余力,想要什么,母亲都是会做给她吃的。
她由衷地叹道:“你可是将军呢,怎么过的这样可怜。”
晏既埋头吃饭,一边口齿不清的道:“家规如此,军令如山,不可更改。今日算是破例。”
他都吃干净了,才抬起头来,“我只盼着快些打一场胜仗,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喝酒吃肉了。”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叹了一声,“我不过是在军营中的时候才吃这些饭菜。”
“可是有很多士兵,天下有很多百姓,或许一辈子连吃这些东西都不能吃饱。这样一想,我吃这点苦,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海清河晏,盛世太平,是所有人的心愿。
观若静静地望着他,“将军若是真这样想,上下一心,便是想不打胜仗,只怕都很难。”
晏既望着她灿然笑起来,伸出手替她抹去了黏在嘴角的白饭粒。
都已经是午后了,该将方才那些没头没尾,姐姐、妹妹的话都放到一边去,着眼于当下。
“裴伽得了裴沽的认可已回了安邑,想必有能力召集裴氏精兵守城。如今便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吧?”
观若说完了话,骤然又品出了裴沽昨夜举止的另一重用意。
无论他知不知道裴倦和高世如的事,嫡子无能,另一个不知男女,还在腹中,却也会威胁到裴伽的继承权。
他真是把所有的路都铺平了,只能赌裴伽有没有足够的能力了。
“将军手里唯有一个高世如,并没有那么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攻打安邑,想必会遭遇更顽固的的抵抗的。”
出兵打仗,最怕师出无名。高世如没有了孩子,想必也不能再来做晏既的理由了。
虽然他们原本就是所谓乱臣贼子,对于归属于梁帝的城池,似乎不用讲那么多的道理。
可若是城中军民一心,晏既要付出的代价,总是比原来要多的多了。
“谁说出师无名?裴伽不忠不孝,在父亲举办晚宴之处埋伏精兵,晏氏和李氏虽出手相助,奈何寡不敌众,损失惨重。”
“裴伽弑父,有裴沽的遗孀与遗腹子为证,我们是要帮高世如和她的孩子夺回河东之地。”
高世如的孩子,分明已经没了,是晏既在无中生有。
不过政治斗争原本就是不择手段,他要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只要他们自己能付出最少的代价,获得最多的利益,那就是最好的事。
观若忽而又想起了一件事,“你说昨夜在席上的那两个裴沽的庶子……是不是也包括俘虏穆氏的姐夫?”
晏既的目光变了变,他很快低下了头,状似无意道:“穆氏和你说了那日的事?”
观若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她发觉她的衣服上沾了一点血迹,或许是高世如的。
“是那一日我自己看见的,就问了几句。看来他是在里面的了,也是一场无妄之灾。若是穆氏知道,想必是要伤心了。”
晏既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转而道:“大军驻扎在安邑外,白日在安置伤兵,我们明日便要去同大军汇合。”
“高世如如今住在你的营帐里,一时间找不到什么人去照顾她,我就让穆氏去了。总不能为难眉瑾,去照顾她的死对头。”
这不是最要紧的事,“高世如住了我的营帐,那今夜我该住在哪里。”
晏既的语气理所当然,“自然是住在我这里了。”
越是定下了婚事,越是要在意礼仪和名声。方才已经是逾矩了,可到底还是白日,若是夜里也……
他见观若的神色不善起来,又笑着道:“你放心在这里休息就好了,夜里有很多事情要安排,我不会呆在营帐里的。”
又道:“等到了城外,我仍旧为你单设一帐,就在我身旁。”
“幸而其他的俘虏还并没有送到裴氏的宅邸里,到时候我让人把穆氏送到她们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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