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飞英雄传》第182章：李楠

    当西边的天空终于从巨人的手里解放出来，送别了夕阳的刺眼橘红，我的心也与这傍晚一样进入了寂静的沉思。
    随即落入无边的黑夜之中。
    我在这里盼望着的到底是什么呢？
    无休止的讨论还是最后的挣扎？
    要不就是，从一开始就必然陷入迷茫的选择？
    代价啊！后果啊！
    想到你们我就害怕——那意味着徒劳无功。
    无法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心平气和地挑挑拣拣一番！
    ……
    总有这样的时刻，抓心挠肝地思念我的李楠，又不能在如此心境下给她打电话。因为李楠会察觉到这种不安，无论她理解还是不理解，主动还是被动，我都很容易将她当成情绪宣泄的出口，那样对亲爱的李楠不公平。对我们的感情有弊无疑。
    当李楠在这样的状态下，作为男人，我有责任忍耐承受；但是我不想以同样的状态加之于她。
    这就是爱情，我所理解的爱情。
    作为男女在爱情中角色不同，责任不同，但没有一方是完全享清闲的
    就像《木兰诗》中唱到的：
    “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要不怎么说花木兰是巾帼英雄呢！她承受了双重的责任，而且都完成得很出色，这种“跨界”非常不容易，需要承受的也太多太多！
    好在，木兰诗的作者很有节制，故事并不是个悲剧，同时也没此后“王子和公主终于过上了幸福生活”的结尾，让人觉得很舒心。
    ……
    所以每当我思念李楠的时候，心里同时也充满了某种安慰和骄傲。
    特别是这一个多月工作下来，真真切切干了记者行当，自己也成为媒体职场一个成员之后，更是真切体会到我的李楠有多么优秀。当然还有洋洋妹子，她或许比李楠做得更好。
    她们所处的圈子应该和我差不多。面对的压力、人际关系，各色人群，也应该大致差不多，所谓“人上一百，千差万别！”
    ……
    记者，媒体人，这个行当究竟是什么？
    我觉得就是一群嗅觉灵敏的苍蝇，也是互相争食的秃鹫。
    李楠和洋洋在其中，来自各种明里暗里的关注和窥视都不会少，心怀各种心思的人围着她们，遇见奥斯卡这样的领导，遇见金喆这样的同事是幸运的；遇到老韩、邵音音那样的人也很正常；甚至还有更危险的人物已经盯上了她们。
    她们能处理好关系吗？
    在当记者之前，我还认为所谓“真实”一定是强大的，在“真相”面前，所有人，虽然可能心有不甘却都会臣服。
    但是当了记者之后，我发现其实“真实”往往也很脆弱。特别是我们媒体人，有时是否对“真实”过于热衷，以致于自身如狼群一样凶狠，像对待猎物一样对“真实”乱撕乱咬一通。把一个好好的“真实”弄得遍体鳞伤。我们却从中找到了喜怒哀乐。
    太多的时候，记者明显摆出了“作为旁观者又想从中获得利益”的姿态，这种姿态充斥着冷漠的气息，让人难以接受。
    有时我不免对世界的真实产生质疑，对生活丧了热情。我讨厌这样，讨厌生活在世界的浅表层面。这让我觉得被世俗束缚，被社会裹挟，我不想自己这样，也不想李楠和洋洋这样，也不想杨晓萌这样。
    ……
    还记得当我和李楠缠绵之后，紧紧相拥，透过天窗看寥寥夜空的时候，她对我说，“我们就这样长大了吗？”
    我点点头，心想大人们能做的、想做的事，我们也都做了，这还不算长大了，那又是什么呢。
    “我们就这样长大了吗？”李楠又问了一遍。
    我只好认真回答她，“当然已经长大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不是非得结婚生子或者事业有成才是长大。无论人生是否成功，命运是否顺利，长大都无可避免。”
    李楠把头深深埋在我怀里，“我不想长大，长大之后眼前世界就枯萎了！梦不再美丽，理想不再高远，葡萄不再新鲜，皮肤不再光洁，动态不常更新，熬夜难以补偿，咖啡不敢加糖，面膜涨价，头发开叉，外卖迟到，朋友四散，无暇叹息……！”
    我笑了，“你这是说得什么啊，云里一句，水里一句的。”
    ……
    李楠也笑了，给我看她的手机，里面是洋洋和飞鸟的微信对话截屏：
    洋洋问，“二哥，我又变老了，怎么办？”
    飞鸟的回答，大概就是刚才李楠读的诗句。
    洋洋又问，“能不能实际点？”
    飞鸟回答，“生日快乐！聚会的事让东东安排！要什么礼物呢，我来安排！”
    洋洋把购物车信息发给飞鸟。
    飞鸟回答，“生日快乐！聚会的事我来安排！要什么礼物呢，东东来安排！”
    看完，我和李楠笑得前仰后合，这证明了那句名言:兄弟就是用来挡枪的，呵呵。
    ……
    回忆点点滴滴，每每想来都是如此甜蜜开心，比较起来，的确有一种感觉：现在的世界越来越枯萎了。
    这也是必然，不想长大也得长大。
    ……
    我也曾无数次设想过以后与李楠的婚姻生活：
    我是一个宅在家里的诗人，经常不问世间烟火，李楠则在外事业蒸蒸日上，对内持家有方，纵容着我的自顾自散发着文艺气质的小世界。
    大概率会如此。
    如果飞鸟和洋洋恋爱，大概率飞鸟也会如此。
    除了她们，很少会有女人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如此风范，好在我和李楠是从一开始就这样，她就是知道我和飞鸟这样的人，从来不会与这个世界妥协，哪怕赌上所有，在别人看来一无是处，也不会妥协。
    ……
    希望李楠能坚持，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或者她尽快后悔，果断结束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样我不会怪她，甚至会更欣慰她卸下了我这个负担，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每到这样的夜里，我就会在心里默默思索：李楠，我亲爱的恋人，我到底能给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