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悠鹿鸣》执念（15）

    “放手。”华琚举着匕首冷冷地警告，见韩阳廷还不放手，稍稍用力，韩阳廷白皙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道血口子，血珠子顺着匕首落到他的衣裳上和华琚的手上。
    韩阳廷放开手，脸上丝毫不见慌张:“公主现在还剩多少力量呢？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血对于邪祟而言才是最可怕的。”
    果然话音未落华琚的手就感觉到一阵麻痹，无力地垂下去，却还是坚持没有松开匕首。
    “你！”
    “放心，我可舍不得让你就这么消失。”韩阳廷轻松拿过匕首，取了水袋把水倒在华琚的手上，一点一点细心地帮她把沾到的血冲洗干净，动作轻柔无比，就像对待情人一样温柔。
    对他的触碰华琚厌恶无比，可是也正如他所说，在沾上他的血时，她的手就变得麻痹，根本无力反抗。万万没想到韩阳廷这样的人正是她的克星。
    可是不论如何，她都要杀了他！
    在恢复知觉的那一刻，华琚立刻一掌打向韩阳廷，一个翻身重新从他手里夺回了那把匕首。
    可是血的影响还在，就算她现在拿匕首对着韩阳廷，可颤抖的双手看起来也起不到任何威吓作用。
    “放弃吧公主，你是杀不了我的，相反的，只要我一碰到你，你就根本没有能力反抗。”韩阳廷也不急，就在华琚面前坐下，看华琚的眼神就仿佛看着已经被困在笼中的猎物。
    华琚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仍记得当初答应皇帝的事。
    若是做出有损国体之事，或为敌国所擒，你该知道要如何。
    这一次她原本就抱着有去无回的想法，只要能替沐子陵解决掉韩阳廷，她也能安心地消失了。可现在，似乎连同归于尽都十分困难。甚至如果现在韩阳廷要出尔反尔重新攻打边城她都无力阻止。
    那么至少她要给城里的大家足够的喘息机会，能拖多久就多久:“我是杀不了你，但是如果我死了，你应该也活不了多久吧?不然你也不会用放过沐家和边关逼我出来。”
    至少目前，他们彼此手中都有足以威胁到对方的筹码。
    韩阳廷在听过华琚天真的话之后大笑起来:“放过？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真的会放过他们？”
    “什么意思？”华琚一惊，追可道，“那解药是假的？”
    “解药自然是真的，只不过这解药里恰好要用到一味毒药以起以毒攻毒之效，我只是让人稍微加重了一点点的分量，哪怕是再高明的大夫也看不出任何可题，”韩阳廷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如今大局已定，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所以得谋划告诉华琚，“只不过，沐复照被我软禁之时，我就已经让人日日给你服用此药，如今只要再吃这最后一次，他就会彻底陷入癫狂，只要他醒过来就会杀掉所有见到的人。”
    华琚面如死灰的模样极大的取悦了韩阳廷。
    “如今城内只剩妇孺和伤兵，以沐复照的本事，你认为现在城里除了沐子陵有谁能抵挡得住？”
    华琚没有想到韩阳廷居然会这么恶毒。
    从一开始沐复照被他们救走开始，接着金守业下毒，韩阳廷送去解药，这一切全都是他一步一步算计好的。
    “至于沐子陵，我已经让南嫣告诉他你已经在我营中，他若选择来寻你，回去只会见到一座死城，若是不追来，是不是要亲手杀死自己的爹呢？”韩阳廷越说越兴奋，笑容也越扭曲，“我就是要让他看看，他想守住的东西没有一样守得住，哈哈哈哈！”
    “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华琚听了韩阳廷的阴谋心里发冷，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拿着匕首直捅韩阳廷的心脏。
    韩阳廷也不躲，用手握住匕首，手掌被划破后立刻就有血涌出来沾到华琚的手上。
    华琚一阵晕眩，力道小了。
    “怎么还是不长教训？”韩阳廷的脸上没有丝毫痛楚，好像受伤的根本不是他，反而用另一只手勾住华琚的腰。
    “哐当。”匕首落地，华琚也晕了过去。
    “这样不就乖多了么？”源源不绝的生机充盈着韩阳廷那具犹如枯木的身体，平生从来没有这么畅快地呼吸过，所以更加贪婪地吸取华琚的力量。
    忽然，韩阳廷一掌朝前面的空中打去，接着抓住华琚带着她一起走出马车。
    而粘上韩阳廷的血后，沐子陵身上的隐身咒也失效了，落下马车之后就被跟在旁边的云川军围住。
    韩阳廷看向怀里的人，伤魂鸟的力量果然强大，若在以前要一掌击退沐子陵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现在，轻而易举。
    沐子陵的实力那日在寒山亭他就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何况昨日他又受了不少伤，想从云川大军手里救人根本不可能。
    “韩阳廷，你快把华琚交出来！”沐子陵一边冲向马车一边喊到，全然不顾那些拿刀砍向他的士兵。
    韩阳廷却不理会沐子陵的话，只是向马车四周望去。
    还有一个人呢？
    从寒山亭到这两日攻城，他知道沐子陵身边还有一个帮手，沐子陵必定不会单枪匹马来救人，另一个人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应该是打着趁乱救人的主意。
    果然在所有士兵都被沐子陵吸引了注意的时候，旁边一个人影闪过，这种伎俩在寒山亭就已经被他识破了，结果这两人居然故技重施:“是该夸你们不死心好呢，还是该笑你们愚蠢呢？”
    韩阳廷飞快又打出一掌，卿聿硬生生地接下，被击退两步之后也立刻出现在众人面前。
    韩阳廷也后退了半步，略一挑眉，这个人倒是比他想象的要强，这一掌他用了五分力，要知道这原本是伤魂鸟的力量，若是寻常人不要说接下来，就是被掌风碰到只怕也会被震成内伤。
    不过公主在他手里，再强又如何？
    在沐子陵和卿聿汇合一起上前之时，韩阳廷说道:“我的血对她而言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此话一出，对面两人脸色一变。
    看来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就不要轻举妄动。尤其是你，”韩阳廷阴鸷地一笑，指着卿聿，“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用术法。”
    两人此刻被袁秋带着云川士兵一起围在中间，一起拿剑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不久，沐子陵就身中两刀，身上的血已经分不明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脚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云川军的尸体，体力在一点点的透支，伤口的疼痛和身体的疲惫让他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到最后几乎是凭着本能在挥剑，心中只剩下唯一的信念，一定要救出华琚！
    等他再次来到韩阳廷身前时，全靠撑着剑才勉强没有倒下去，嘴里一时喊着嫣儿，一时又喊着华琚，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韩阳廷站在马车上，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他，正想吩咐人把沐子陵捉起来时，胸口处忽然传来一阵疼痛。
    低头才发现华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拿着匕首扎进他的胸口，一片猩红，只是华琚出手得太急，并未刺中要害，伤口也不算深。
    而那匕首在碰到他的血时就变成了一根羽毛。
    韩阳廷稍一用力就制住华琚的手，摇头:“公主怎么不好好休息。”
    “放了子陵！”华琚虚弱地喊着，哪怕这个时候她的心里还只顾着沐子陵的安危。
    “我现在若想杀他轻而易举。”
    就在他低头看向华琚那一刻，卿聿吹了一声口哨，空中一道青光划过，接着青鹭俯身而下扑向韩阳廷。
    另一边鹿幽悠早就利用隐身咒躲在马车下面，在青鹭出现的同时捏出焚天咒打过去，趁着韩阳廷松手之际拉住华琚:“走！”
    故技重施的确是故技重施，但正因为韩阳廷自以为看破他们的伎俩，才给了鹿幽悠救人的机会。
    就算隐身咒对他没用，但他也不过是个人，若有东西遮挡他一样无法看到，鹿幽悠身形本就比这些人矮小，只要躲在韩阳廷看不到的地方，别的士兵是无法看到她的，自然可以找到最适合出手的机会。
    所以沐子陵和卿聿的隐身咒不过是个幌子，她才是真的要救华琚的那一个。
    卿聿瞬间用法术击退身边的敌人，带着鹿幽悠和华琚与沐子陵汇合，四人再次被团团围住。
    “不论如何，你们今日都跑不掉了。”虽然发生了一点儿小意外，但一切都还在韩阳廷的掌握之中。
    四个人里，沐子陵伤重，华琚虚弱，卿聿也负了伤，鹿幽悠虽然没什么事，但也只会一个时灵时不灵的焚天咒，要从这千军万马中安然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嫣儿别怕，我今日，一定会救你出去。”沐子陵提起剑，却吐出一口血。
    “子陵！”华琚立刻扶住他，眼中含泪。
    沐子陵自嘲般地笑了笑，拉住她的手:“我总是这么没用，三年前救不了你，现在还是这样！”
    “你都知道了？”华琚的泪落在沐子陵的手上，“三年前若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摔死了，哪还有后来，不是你的错，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我不会让韩阳廷伤害你的，你放心！卿聿，我还不能完全控制这个力量，你一定要护好子陵和幽悠。”
    说完，华琚将手放在地上，接着大地开始轻微的摇晃起来。
    到卿聿意识到华琚要做什么想要阻止她时，却还是晚了一步。大地摇晃得越发厉害，几乎让人无法再站稳脚步，只听岩石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紧接着众人脚下的土地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不过须臾，裂缝越来越大，很快脚下的土地就已经变得四分五裂，霎时尘烟四起。
    跟着韩阳廷的五百精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吓了一跳，纷纷跑向还完好的地方，可是他们人数太多，许多士兵在跑的过程中就被挤下平地，跌入深不见底的裂缝之中。
    四处都能听到士兵摔下去时的哀嚎声。
    鹿幽悠是拉着卿聿才勉强站稳的，尘土漫天，她也看不到四周的情况，只知道他们的脚下只余方寸之地，下一刻卿聿带着她和沐子陵一同跳到另一边稍微宽敞一点的平地上，而他们刚才所立之处已经塌了下去，如果不是跳得及时，只怕三人这个时候也已经摔进裂缝之中了。
    沐子陵却只是一心牵挂着那边的华琚，想要过去却被卿聿拦住:“阿聿，放开我！我要去救嫣儿！”
    看不到那边的情况，他心急如焚，只想尽快赶到华琚的身边。
    卿聿果然不再拦他，沐子陵只往前跑了两步，面前就是一道三丈宽的裂缝，普通人根本无法抵达对面。
    “你就算现在过去也帮不上她，”卿聿跟着走到沐子陵身后，拍了拍他的肩，“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帮忙！”
    说完御剑而去。
    大地已经逐渐归于平静，尘埃落定之后只见裂缝的中央只余华琚和韩阳廷站在那里。
    韩阳廷环顾周围，最后把目光落在华琚身上，带着一些指责的意味，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摇头:“你实在不该如此浪费这些力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些力量原本都是应该留给他续命用的，她就这么白白用掉委实不该。韩阳廷向华琚走去。
    华琚知道不能让他碰到她，于是控制着两边的石块砸向韩阳廷，可是韩阳廷已经吸收了她的部分力量，那些石块都被一一挡开，就在他将要抓住她的时候，卿聿先一步赶来，把华琚挡在身后一掌打向韩阳廷。
    “又是你！”面对卿聿，韩阳廷可没有什么耐心，躲开那一掌后侧身绕过他就去抓华琚。
    卿聿转身跟上，韩阳廷竟也用了与华琚相同的办法控制四周的石块飞向他。
    没有想到得到伤魂鸟得力量之后自己也能使用术法，韩阳廷的目光变得更加贪婪。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久，身体比普通人羸弱许多，即使跟在国师身边，记下了所有云川的法术咒语也无法发挥其中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