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悠鹿鸣》云中（12）

    说实在的，连鹿幽悠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无形山作为仙族之首，大义凛然，肯定不会受妖族的威胁，希锦是无形山的大弟子，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妖族要挟无形山的筹码，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说完一番绝不连累无形山的话后，就炮灰了。而她，大概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会直接变成炮灰。
    “无形山不愿意，只要碎墨愿意不就成了？”罗袂对此嗤之以鼻，“听那小仙儿的话，你俩和碎墨挺熟?”
    ……
    反派死于话多。
    鹿幽悠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希锦，下次要动手请痛快点儿，别那么多话行吗？
    连忙摇头，顺着他的话说道:“不熟不熟，我们和碎墨一点儿都不熟。”
    用她俩要挟无形山就算了，她可不能再把碎墨牵连进来。
    “不熟，你叫他碎墨?”
    这人明明就是挖了坑等着她跳！
    “我要说我是顺着你的话叫错了，你信吗？”
    罗袂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这世上知道云中君就是碎墨的能有几个？”
    ……无力反驳怎么办？
    “可，可是这也不代表他就愿意！”
    “当年就是因为争夺他，昆仑才会灭门，想必今日他必不会愿意再看到旧事重演。”
    “争夺？你什么意思？”
    罗袂眉毛一挑，随即了然，这事儿如今也没几人知晓，倒是不介意与她解释：“当年昆仑就是因为不肯交出云中镜才至灭门。”
    乍听到这个消息，鹿幽悠心里是震惊的，她原本以为昆仑被灭是因为妖族攻打仙界，只是很不幸地选中了昆仑，却没想到其中竟然还与碎墨有关系，可惊讶过后她只觉得这事更加难了，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她必然不能让自己和希锦被罗袂抓走，可是拖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见人来?
    罗袂见她状似无意地又看了一眼合沓峰的方向，拿出那根断开的手绳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在找这个?我看到有趣就给拦下了，死心吧，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拦下来?！”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东西还能被拦，下，来！
    这下好了，这个人质是当定了。
    “通常是拦不下来的，不过恰巧当年有人曾教过我这个法术，”说到这里，罗袂像是陷入回忆之中，露出一点怅惘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原样，“所以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没想到原本只是来探探路，倒是探出了意外之喜。”
    最终，鹿幽悠还是被打晕带走了。
    “滴答。滴答。”
    感觉到有水落到脸上，鹿幽悠慢慢睁开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山洞之中，石壁上嵌着几颗拳头大小的珠子，发出淡淡的白光。也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长时间，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后脑勺还隐隐作痛，伸手想要摸一摸，结果发现自己的上半身被绳子捆住，动弹不得。
    想来也是，四周没有看到看守的人，当然得绑着。
    鹿幽悠背靠在岩石上，借力站起来，这才发现希锦就躺在不远处的石头边上，人还晕着。
    这情况就有些尴尬了。
    鹿幽悠想了想，决定先不叫醒希锦，而是用手挣绳子，不意外的，挣脱不了。嘴里默念焚天咒，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焚天咒就像失效了一样，念完后连一点儿热气都没有。
    偏偏这种关键的时刻用不了?鹿幽悠不信地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累得坐回地上，喘了口气。
    “这是捆仙绳，白费力气！”冷冷地嘲讽声从背后传来，希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沉着脸盯着鹿幽悠。
    把目光犹如一条毒蛇，看得人毛骨悚然。
    鹿幽悠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搭理她，心思依旧在挣脱这个绳子上，知道被捆仙绳捆住之后一切法术都没有用，于是放弃了用焚天咒的办法。
    可是很显然希锦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见鹿幽悠就当没看到她一样，立刻怒吼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被妖君抓住！你知道被妖族抓到会有什么下场吗？”
    鹿幽悠甚至能听到山洞里的回声，不过还是没回头，将袖子里藏着的剩下的符纸一点点抽出来。
    “我都说了法术没用，你听不懂是不是?”话才说完，就见鹿幽悠手中的符纸烧了起来，瞠目，“怎么可能！”
    鹿幽悠有些无语希锦的大惊小怪，这些符纸都是卿聿特地给她做的，不需要法术，全靠咒语催动，只要念咒都可以用，只是威力不大。
    她也懒得跟希锦解释，只是用那火焰去烧绳子。很快绳子没断，火就灭了。
    背后传来一声嘲笑的冷哼。
    “就凭这个也能烧断捆仙绳?师父必定会来救我的，哪用得着你这样白费力气?”言语中还透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大姐，你到底是哪一边的?”鹿幽悠有些受不了了，这人不帮忙想办法不说，竟然还嘲笑她，看来是不想逃了?
    “你叫我什么！”
    论年龄，希锦确实大了鹿幽悠很多很多，可是她身为女子，鹿幽悠这么一喊，无疑让她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我叫你闭嘴！”鹿幽悠很后悔，就不该搭理她。又仔细看了看刚才被烧的地方，绳子的那一处似乎被烧断了一点点，有个小小的黑色痕迹。
    看来有用！
    鹿幽悠连忙把所有的符纸抽出来，只要有用，她有的是耐心烧断这绳子。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我杀了你！”希锦站起身朝鹿幽悠走过去，一脚把她踢倒在地。
    鹿幽悠正好倒在前面的积水里，她也顾不得自己的疼，慌忙去看那些符纸，全部浸水，上面的朱砂一片模糊。
    鹿幽悠看着那些皱巴巴的符纸，气笑了，从积水中爬起来，冲过去就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希锦，单论打架，她还真不怕。
    “你是不是蠢?如果不是一开始被你带到那里去，我会被抓吗？你想留在这里被他们用来威胁你师父是不是?作为无形山大弟子，你学到的就是怎么欺负弱小是不是?”
    “师父和云中君一定会救我……”
    鹿幽悠笑了起来。
    “你当你自己是哪里来的公主，乖乖等着别人来救就好了吗?你之前不还口口声声要报答碎墨，这会儿不报答了?看着妖族拿我们去威胁他们，你难道连一点儿愧疚都没有吗？”说到这里，鹿幽悠扭过头，“反正我不会看着碎墨用他自己来做交换，你爱等就等着吧。”
    说实在的，鹿幽悠对希锦有些失望，虽然原本不该抱什么希望，但怎么说一个大弟子会的东西应该比她要多吧？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是只能靠自己。
    一番话说完，希锦怔怔地看着她，脸上渐渐出现了一点愧色。
    “啪啪！”
    外面传来拍手的声音，罗袂一人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被鹿幽悠撞到地上的希锦，轻蔑地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无形山的大弟子呢。”
    “我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一个妖邪来教训！”希锦眼中满是厌恶，只是此时毫无还击之力，只能怒目而视。
    “看来以清还真是教出来一个识时务的好徒弟。”
    罗袂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希锦，然后才走向鹿幽悠，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握住鹿幽悠的脖子，一点一点地收紧。
    鹿幽悠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困难，手却无法阻止他，感觉自己被慢慢提了起来，双脚离地开始无意识地乱蹬。氧气越来越少，几乎无法吸气，她的脸色也已经由红变紫，濒临死亡的感觉袭来。
    在感觉下一秒自己可能就会死掉的时候，罗袂松开手，鹿幽悠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吸气，喉咙里又痒又痛，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此时，罗袂弯下腰捏着她的脸轻声说道:“想跑？杀了你哟！”
    那声音，若情话一般低沉柔和，可是那语气分明包含警告之意。
    却没料到鹿幽悠一头撞向他的下巴。罗袂一时未想到，被鹿幽悠压到地上。
    “愣着干嘛？跑啊！”鹿幽悠声音沙哑地冲愣在一边的希锦吼道。
    希锦反应也快，立刻就往山洞外跑去。
    “可以起来了?”罗袂见人跑了却不着急去追，而是慢条斯理地问她。
    以他的力气，虽然一时被鹿幽悠撞倒，但要推开她不过是一挥手的事，不过他没有这么做，所以就连鹿幽悠也觉得意外，见他眼中没有杀意，甚至没有怒意，还真的往旁边挪了挪。
    “你这人还挺讲义气，她想杀你，你竟然还帮她逃走?”罗袂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依旧没有去追的意思。见自己身上因为鹿幽悠这一撞沾上水渍，皱眉捏了个净身咒。
    “你……不追?”鹿幽悠小心翼翼地问，依旧哑着嗓子。
    那双桃花眼弯了弯，邪肆张扬偏又撩人心弦，那五官分明比女子还要精致三分，却一点不显阴柔，反而英气逼人。
    “我想了想，若是让我那几个护法去送信，估计有去无回，不如放你们其中一个回去报信来得有用。”
    ……
    “她是无形山大弟子，还是掌教的入门弟子，为什么放的是她?”你放我回去不好吗！
    “原本我打算放你，不过你既然这么诚心地留下，我倒是无所谓。”
    鹿幽悠感觉自己的受到了严重的欺骗，自己今天成功演绎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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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哈，”罗袂看她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肆意地笑起来，“我原本就是要把你留下的，御剑都不会，等你回去报信怕是十年你也上不了合沓峰。”
    说得好有道理，竟无力反驳。
    “放心，只要他们交出碎墨，我不会杀你。”
    “你找碎墨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是想给以前那个妖君报仇?”鹿幽悠见罗袂好像没有再动手的意思，试着多打听一些事，别的帮不上忙，最起码多知道一点儿妖族的目的也好，她还记得竹猗说过是碎墨杀了老妖君，难道是为了这个?
    “哼，天毒老头儿死了关我什么事，我为何要替他报仇?”提到老妖君，罗袂的声音顿时冷下来，笑意消失之后，身为妖君的威严就显现出来。
    鹿幽悠下意识退了一步，就怕他再出手，那种窒息的感觉她可不要再体验一次了。
    “那，那是为什么？”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罗袂冷哼一声，桃花眼眯了眯，“要我告诉你也成，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完拿出鹿幽悠那条已经扯断的手绳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个，谁给你的?”
    在罗袂说要让她回答一个问题时，鹿幽悠心中已经有了千百个想法，难道他是想打听仙界的事情，或者是碎墨的事情，却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问的会是卿聿这条手绳。
    “是一个朋友送的。”虽然不知道罗袂打听这个的目的，但鹿幽悠可不打算把卿聿给卖了。
    “送的?你知道这是什么？”
    “一条……手绳?”鹿幽悠疑惑地看他。
    “这叫梦，萦，绳！”罗袂一脸难以置信，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要制作梦萦绳，需要对自身下咒，五日之后取心血凝结成绳索。”
    “心血?”
    见鹿幽悠还是似懂非懂的模样，罗袂无奈扶额，对着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说话就是费劲！
    “自然是心上之血！它会将施术者的魂魄与梦萦绳相连，只要绳断，此后不论拿着另一半梦萦绳的人遇到任何危险，施术者都会有所感知。”
    再细看去，鹿幽悠怎么都没想到这条看起来普通的手绳上居然会与卿聿的魂魄相连。
    罗袂见她还是没什么大反应，丢给她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梦萦绳若是断了，施术者会感受到如同魂魄撕裂之痛。
    梦萦绳会回到施术者那里带着施术者找到佩戴者的位置，但佩戴者若是遇到性命之忧，那么，回到施术者手中的那一部分梦萦绳可以将这致命的一击转为由施术者承受，可若是那力量强大到连梦萦绳也无法承载的话，那梦萦绳就会彻底断开，施术者所承受的会比魂魄撕裂更痛，而且这伤无药可医，所以此绳非情急不可……”
    听到这里，鹿幽悠已经等不及他说完，立刻打断他的话:“你是说如果它断了，那么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