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细江雀栖园,靛天重云阴雨天。
在这江南三大名园之首的雀栖园中,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厅外,十数精壮汉子抬着大小大小箱子放置于海棠树下,重重叠叠,堆积如山;屋后,上百伙计三五成群,修枝剪叶,打理园子。虽细雨纷纷,但大伙依然有条不紊,干劲十足。
齐行山站在雀栖堂前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转身步入堂中,坐在书桌前,拿起桌上红纸封着的一坛好酒,捧在手中,左右转动,细细观看,终了发出一声长叹:“好酒。”
齐行山将酒放回在桌上:“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十九年载的琼花酿,出窖四岁有余,琼花酿产自竹西境内淮左山,需用酿泉水,入九曲窖,方才正宗,这酒好,好在哪里入口柔顺,百香混杂,后味绵长,且喝下去有膨胀飘忽之感,却不头疼,一觉醒来,就神清气爽,正所谓,入口三份醉,七分是清明,这酒啊,要是喝得酩酊大醉,晕乎乎不知东南西北反而不美,定要半醒半醉,醒多醉少方才为妙,妙在何乃飘飘欲仙之感,少不痛快,多则乱性。”
齐行山转头,看向屋中站着的那个男人,他刚才的话,还有接下来的话当然都是给此人说的:“黄安虽然不务正业,但却非不学无术,就从这酒来看,他还是有些许品味的。”
“你这话可就错了。”屋中立人呵呵冷笑,“黄爷他根本不懂酒,就是看着好玩买回来而已,他喝不习惯这个,他唯一喜欢喝的就是咱们细江城外那些平头百姓自家酿造的烧酒,他一般喜欢兑水喝,半碗酒掺一碗水。”
齐行山哈哈大笑:“若不是为了饮酒作乐那就更了不得了,这说明你家少主有好眼光的。这几年,竹西天旱,酿泉无水,致使琼花酿断绝,这一坛好酒,初要时不过白银百两,现在若送到青州大城那些膏腴之子手中,怕不是有人会出一坛黄金来换。”
站在室内的男人不语,齐行山拍拍手:“芶城先生,您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黄安的确是做生意的好料。”
青州第一大寇,半个江南的盗魁芶城微微扬起眉头,依然不语。
“您知道所谓生意要怎么做吗”齐行山看向书桌,桌上摆放着三封书信,已被拆开的封口上鲜红的印章,上边为四字,乃“林书恩印”。
齐行山不知道林书恩是谁,但他知道,这方“书恩小印”正是黄家家主的信物。
这三封书信正是芶城昨天晚上亲自送来的,至于内容,齐行山当场看罢便脸色铁青,急召了青州三大算师前来,然后闹腾了一晚上。
“唉,要把生意做好啊...”齐行山转过头来,对芶城继续说,“一定要做到两点,要么,让客人喜欢你,要么,让客人离不开你...前者能赚客人的闲余之财,后者却能得对方救命的金银...我尚且在前者打转,黄安已经做到后者了。”
齐行山遥望远处,那里是宋家的宅地,他于是想起了昨日三大算士望气于宋家,只见得一股气运,绵长峥嵘,张牙舞爪,令人不寒而栗。
齐行山敲敲桌子:“芶城先生,劳烦您会知您家少主一声,我愿意和他详细谈谈。”
芶城嘴角一翘:“抱歉,这办不到,你只需告诉我你究竟是保持现状还是和我们死磕到底。”
齐行山摇头:“您没明白我的意思,在我说黄安适合经商时我已经做出保持现状的承诺了。但,我是真心想和黄安合作,我答应,如果他回来谈条件,我可以退出雀栖园。”
芶城冷森森一笑:“少主还说了一句,雀栖松枝石都不在了,雀栖园还算什么雀栖园。”
齐行山赔笑:“这是当然,所以肯定还有其他补偿。”
芶城的笑容里多了些无奈的苦涩:“来不及了,少主往北边去了,天大地大,他具体到什么地方了,我们也不知道。”
天下之大,不可以言论,单单中土九州便万里方圆,有崇山峻岭,高耸入云,有大漠隔壁,广袤无垠,有林地草场,牛羊成群,还有广袤无垠的平原,上有大城,喧嚣繁华。
这无数人终其一生都不能走遍的中土九州,是大奉帝国,西域三十二国,雪疆十六国,东洋三王朝,北疆狼骑鹿族共同的土地。
自大奉覆灭前朝,立国东都至今已有两百余年,这两百年中,大奉王朝一直是九州独尊,得西域雪疆东洋五十一国的共同朝拜,而北方的狼骑鹿族前些时日虽不服王化,屡次南下掠夺,但无一不被镇守北国那尊金戈铁马的异姓王给打了回去。
“谁人曾见倾国舞”
“那个识得东夔鼓”
“且回首,望北国,铁骑万军出!”
“北疆王下无虚士,旌旗一卷人做虎,虽不啃食血与肉,转眼坑杀百万数!黑衣祖龙今若在,以手抚膺坐长叹,北军雄壮岂能书个个犹胜武安人屠!”
黄安立于大湖轻舟之上,且歌且舞,唱到高兴处,他弯腰躬身,随手用酒葫芦从万顷碧波中盛了半壶,对着北方作揖,然后就着蒙蒙雨一口喝干,快活地长啸一声。
“您家少爷有毛病吧”船尾撑船的老渔夫低声询问坐在他身旁那位漂亮婢女,“下雨也不回船舱”
“少爷他最近被人敲了脑袋啦,的确不太正常的说。”少女点头,相当大方地承认,在她看来,坐个船都要给三吊钱的少爷已经是神志不清,至于能花五两银子卖个破酒葫芦的黄安那绝对是脑子有病。
“唉,挺好一人...”老渔夫摸着口袋里的银子和铜钱感慨,而船首的黄安闻言扭头:“艾珠你俩说什么呢”
“没什么,夸您呐。”艾珠撒起谎来也传承了黄安的特点,面不改色心不跳。
黄安于是望向北方,满眼过往:“小时候我梦想唯二,二则便是去北方投在北疆王麾下,在军冕长城上拼他个封妻荫子,万古留名,而今却不得不...真是可笑啊。”
少女满脸哀叹,腹诽道少爷您小时候有那么远大的理想怎么就没听你说过呢
“既然有二那该有一啊”老渔夫疑惑,“这一是什么”
“这一则啊。”黄安一脸向往,“我幼时只盼一把剑,一匹马,士风侠骨,来他个仗剑走天涯。战尽天下豪杰!唉,说真的,我现在依然有提剑流浪的冲动,我还真有几把好剑。”
老渔夫脸色微微一变,艾珠捂脸:“少爷,您就别瞎胡说了,就您这样儿,一不会洗衣做饭,二又乱花钱,您要是去流浪,不出三日,就真成流民了。”
黄安愕然,张口欲辩,却又顿住,“呃,老先生啊,那个,我们要去的地方还要多久才能到我在乘船的时候听你说那地方有些灵异,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闻黄安问话,老渔夫转而看向西北:“您要去的地方是这千里具区大泽第一险地,具区湖有宝岛五十三座,名山七十二峰,真真是山峰秀丽,岛屿清奇,唯独是这西北方向有一座青梗山却有灵异,除却当地大族唐家外再无旁人居住,那山有片竹海,其中的竹子不论品类,皆比寻常的多一倍的叶子,那竹海常有怪事发生,别说当地人,就连我们这些离得远的都知道那地方不同寻常,有人说是大族唐家请来的修士在那里清修,也有人说那竹海曾是旧日大奉王朝众将埋骨之地,总之不是个好去处,哎,话说客人,您去那地方干什么莫不您也是唐家的那些大爷”
黄安眺望远处已经看得见的朦胧翠绿:“非也,我不过一游人,听说这具区大泽有玉簪银鱼,最是鲜美,可如今不到季节,品鉴不得,所以打算去青梗竹海抓两只大竹鼠烤来吃,解解馋。”
老渔夫顿时无语,就连艾珠也小声地叹气。
黄安咽咽口水:“枇杷黄时银鱼鲜,东山有酒望湖眠...今天...唉,今天才是清明啊。”
细雨微风轻浪中,小船摇摆,当天色开始昏沉的时候终于到了青梗山周边,老渔夫不敢过于靠近这座当地人眼里的怪异之山,便就近找了个河滩将两位客人放下,然后急匆匆地离去了,剩下提着酒壶的黄安还有背着箱子的艾珠在雨里淋着。
“早知道除了要酒葫芦还应该再买把伞。”黄安看着天色摇头,又往北边瞅瞅,“话说看山跑死马,眼见青梗山就在眼中,可要到地方估计就该入夜了,这可有些麻烦,入夜我可不一定能逮住大竹鼠...哎,艾珠,你等等我啊!唉,那个是...”
艾珠吭吭哧哧地背着硕大的箱子,才几步就累的不行,这个半人多高的箱子里装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还有块大石头和三把好剑,这四个加一起就有二三十斤,再算上黄安那些破书和衣服,这箱子的重量可想而知,而今,艾珠最怀念的就是那辆被宋家供奉拆掉的马车。
有马车的话,自己就可以安心地坐在箱子上,舒舒服服地上路了...艾珠可怜巴巴地想着,然后她去找黄安,打算说服黄安过山之后找个集市卖辆马车,小侍女很有把握地相信,自己那位又懒又败家的主子一定会很高兴地答应这个请求。
然而,左右看了一圈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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