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卿顾》第一百九十九章 遗恨

    隽娘死了，死在我的怀中。
    那样的一个女子，温柔雅致，风华翩翩。就在这样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死在我的怀中，一个陌生人的怀中。
    我心中觉得有些悲凉，看着怀中的女子安详的笑容，想来再苦再累再不被世人理解，只要爱的那个人，仍旧会回来找你，那么你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原谅他。
    可是，这样的爱情，是不是太过于卑微了？
    放弃了自己的骄傲，放弃了其他的一切，为一个人的笑容而笑，悲伤而悲，是否过于卑微了？
    爱情，不应该是“愿得一人心，齐眉双并举，相濡共以沫，彼此同珍惜。”的吗？
    “唉，凡人呀，总是能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好好的相爱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竹叶青，向地上一泼，“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遇上这样的人渣了，找一个真正对你如珠似宝的男子，男耕女织地过一生吧。”
    “隽娘，隽娘……”院外旁，程冯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心里一阵窝火：人都死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程冯，你个渣男，你还敢追到这里来？”
    我“碰”的一声把门打开，看到隔壁隽娘家门口，程冯正在一下一下地敲着门。
    见到我从院门口出来，他像是见到鬼一般的表情，一屁股吓得坐在了地上。
    我：……我有这么吓人吗？
    我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哦，只是略显得凌乱了一些，也不至于将他吓成这副模样吧？
    莫不是他以为我是鬼？
    在我低头打量自己的时候，程冯回过神来，竟然慢慢地走到我的跟前。
    “这位姑娘，你……”他再次上下仔细地将我打量了一遍，“在下确实从未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是如何认得在下，还能这么，嗯，辱骂于在下？”
    “嗯……”
    我腹诽：本姑娘早把你的“英雄事迹”了解得一清二楚，你怎么会认识我，还不准我骂你两句“渣男”了吗？
    “你难道不是渣男吗？负了隽娘，还敢像今天这样羞辱于她？”
    我双手抱胸，倚在门上斜眼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天下渣男，人人可骂，哼！
    “我没有……隽娘，隽娘在哪里？”
    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一下子就炸毛了，三步做两步地走上前来，“你知道隽娘在哪里对吗？你知道的！”
    他的表情像是要吃人，我着实被吓到，不禁后退了一步。
    “你，你……要干什么？”我扒拉着门栏，有些心虚地说道。
    不过随即转念一想，我可是妖呀，怕一个人干什么……想到此，我向前走了一步。
    他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些不妥，红着一张脸，强行没有过来抓我的肩膀。
    他粗着嗓子喘了几口气，然后恢复了一些理智。
    “姑娘，对不起，有些事情我得找隽娘说清楚，我知道姑娘你认识她，告诉我她在哪里好不好？”
    他哀伤的目光看着我，眼中的痛楚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她，死了……就在屋中。”
    我轻叹一口气，看着因为此消息而跌跌撞撞向屋内跑去的人，不一会儿，屋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闻者落泪。我没有进去打扰，
    我想最后，隽娘还是想倚在他的怀中的。
    良久之后，程冯抱着隽娘的尸体走了出来，他神情木然，眼中凄怆，脸色苍白得几乎与隽娘的脸色一样，他就这样一步步地向门口走来，眼中没有焦距，似乎望向了虚无之中。
    “程冯！”我大喝一声，“你就这样抱着隽娘走吗？”
    他周身一怔，似乎大梦初醒一般，神情迷茫地看着我的脸，然后慢慢地低下头去看怀中的人儿，接着他笑了，那笑声嘶哑，像是拉坏的琴弦一般。
    他笑着笑着，开始自语起来：“隽娘你知道吗？我们的初遇其实是我精心安排的，我从小就喜欢你，喜欢住在隔壁的你。小时候每次看到你甜甜的笑容，我心里都是一阵一阵的颤栗。后来你长大了，我知道你已经不记得小时候那个在你家门口转悠的小男孩了，但是我忘不了。所以我去让我母亲上你们家提亲，可谁曾想她瞧不上你是庶女？庶女又怎么样，只要我喜欢，我以为我总能护的你周全的，能护的你周全的。可为何……权利，我知道是因为我没有权利，所以我努力去争、去抢、去夺，我要我们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可你怎么不等等我，为何不等等我？”
    他喃喃自语着……
    我却不想再听他说这些无用之话，呛声道，“小萤，被卖到对街王家去了，你还不赶快去赎她！”
    这一夜折腾得天都快亮了，我才想起隽娘交代给我的事情。
    然而我知道凭我一个人是赎不回小萤的，这个权利的社会，哪有只用银子便可办到的事情呢？
    “小萤？”
    “就是隽娘和你的孩子，她为了救隽娘，将自己卖给了王家，就是那个对街的王家！”我冲着他吼了一句，“你还不快去！”
    “好。”他呆呆地回了我一句，小心翼翼地将隽娘抱回屋中，不知从哪里扯出一块白布来，温柔地盖在隽娘的身上。
    “隽娘，等我去接了小萤，我们一起回家！”程冯转身而出，快步向王家走去。
    王家虽然是当地的大户，然而对于程冯这样的达官贵人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的。
    知道程冯的意图之后，王家少爷战战兢兢地将程冯带到了柴房。
    “许大人，那个，就是，小萤偷了夫人的簪子，夫人气不过就将她关进了柴房……”话还未说完，程冯一把推开了柴房的门，一时之间，屋内人竟没有一人说话。
    小萤小小地团成一个包子的模样，身上白色的衣裙尽数被血染尽，一道道的鞭伤遍布在她的身上，看着让人心惊胆战。
    我快步地走过去，“小萤，小萤！”
    我唤着她，悄悄地给她运气。
    只见她痛苦地“嘤”了一声，马上慌乱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她小声地求饶着，虽然声音小得可怜，但是屋中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王家少爷甚至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
    “小萤，没人打你，没有人打你。”
    我心疼地将她抱起来，“快去找个大夫来！”
    门外有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就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