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卿顾》第两百零七章 扬州

    扬州的冬天从来都是人们心心念念的季节，这时节的扬州不似北方那样干燥寒冷，也不似南方那样阴冷潮湿，而是自带着一种薄冷意。
    然而这种冷意在娇软女儿声中也便就不值得一提了。
    山间如玉观，英雄迟暮冢。远远看去，似乎有着朦胧仙雾在其中升腾，叶朝漓和顾九卿走了有小半月的光景，才抵达了玄机的家乡。
    这半月走得极慢，一则是因为顾九卿伤势未愈，需要休养生息，二则……叶朝漓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们似乎一直在绕远路。
    原本数日的光景，生生拖了小半月，这期间她并非没有疑惑，然而数次询问顾九卿，这厮都说没有错。
    一来一去，叶朝漓本就是一个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的路痴，哪里还有心思去分辨这其中的差错呢？
    “可算是到了，这江城说起来离扬州不远，但如果只是靠脚力的话，走上几个月恐怕都走不到呢。”叶朝漓转头对顾九卿抱怨道，“若是我们能够直接飞就好了。”
    一旁正在沏茶的店小二手一抖，那滚烫的茶水差点溅到自己的手上。
    “小二，你这家店在这如玉观山脚下开了有多长时间了啊？”小二这一手抖，倒是引起了叶朝漓的注意，索性叶朝漓便笑眯眯地开口问道。
    “姑娘……您，想要打听如玉观么？”小二倒也是上道，半点也不含糊，开门见山说道：“我这茶棚在这山脚下有好多年了，之前是我爹经营着，现下我爹老了，便换我来经营了。”
    “哦，如此说来，你还是很了解的哟~”叶朝漓挑挑眉，就这茶水咽下一口冷掉的桂花糕，“和我们说说呗。”
    “您两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公子小姐，小的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只是不知道姑娘您想要听些什么呢？”小二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子眉开眼笑，说话间又热络了几分。
    “这如玉观多年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大事儿啊……”
    “嘘……”叶朝漓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小二打断了，“看来姑娘也是为了那件事情来的咯？”
    “也？”
    “可不是，前一段时间，也有一位姑娘独自一人前来的，不过她似乎是为了投奔如玉观的，风尘仆仆却也难掩美貌，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我滴个乖乖，妖精啊，当时坐在我这茶棚中的公子哥们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
    “然后呢？”不用说，那人定是玄机了，只是没想到她的复仇，竟然是再一次踏上这条路开始的。
    “然后……”小二凑到叶朝漓的耳边，“那位姑娘上去之后便再也没有下来，每天来如玉观的达官贵人倒是蜂拥而至呢，只不过那姑娘定下一个规矩，只有达到她的要求的才能有幸成为入幕之宾，据说有一个大家公子不服气，闯进人家姑娘的香闺中，结果第二天便身首异处，惨死在山脚下的小溪边，啧啧。”
    “没有官府过问吗？”
    “问呀，怎么没有，但是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随随便便说上两句话，审讯之人便是云里雾里不知自己在干些什么了……奇吧？”
    “奇。”叶朝漓点点头，装作特别佩服的样子。
    “更奇的在后头呢，据说有一天晚上，有一个长相其丑无比的男子竟然在如玉馆外大喊大叫那姑娘是他的妻子呢，那天雨下得特别大，他就在雨里撒泼打滚儿。可是那姑娘只是淡淡地站在屋檐下，冷冰冰地看着他在泥地中打滚儿。后来看够了，便叫了几个龟奴将他扒得干干净净，扔了下来。哦，对，当时我就在这里，一个白花花的身躯轱辘轱辘滚了下来，那场面，真是毕生难忘啊……”
    小二感叹道，叶朝漓却是明白这男子恐怕就是那薄情之人的转世吧，天理昭昭，总归还是要还的。
    “后来呢？”
    “后来啊，大家都传她是一个妖精儿，专门来勾人魂魄的，但是男人的劣性根怎么可能管得住呢？”小二摇摇头，“有一天，一个拖家带口的男子不知怎的就入了那姑娘的眼了，便日日宿在如玉观中，流连忘返。他家中还有一位结发妻子呢，踉踉跄跄闯进观中，出来的时候却是发了失心疯一般，逢人便说那姑娘是厉鬼，没有舌头，手脚被斩断，是特意回来复仇的厉鬼……”
    “有人信么？”
    “怎么可能有人信呢？那些人对那姑娘趋之若鹜，哪里会听一个疯婆娘的话呢，还有些文人骚客写了些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酸唧唧的句子来博美人一笑呢……”
    “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叶朝漓歪歪头，看向顾九卿，想着这下顾九卿应该把玄机的事情原原本本交代给自己了吧。
    “那姑娘最近一直都没有下山了呢，之前每隔七日她总会下山一趟的，这都一个月了，还是没有动静……不过以姑娘和公子的风姿，那位姑娘肯定会见你们的。”
    小二嘿嘿一笑，不言而喻。
    “一月都未下山了……”不知为何，叶朝漓总觉得这很不正常，按道理说，玄机报仇结束了，不应该回来找自己的吗，为何却是迟迟未归呢？
    “谢谢店家了。”
    两人抵达如玉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山间归鸟已入林，如玉观上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更衬得“如玉观”三个字有一种别样的风流韵味。
    在这样的乱世之下，这里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教人一脚踏入其中，便不想再出来。
    “顾九卿，我们，要不然去投宿吧？”站了半晌，叶朝漓终是按捺不住心底狂叫的小恶魔，眉眼一弯，提出一个令人苦笑不得建议来。
    “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玄机……说不定是被观主软禁起来了呢，我们进去看看吧~”
    “阿漓，我在人间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在青楼楚馆投宿的……”顾九卿再一次为叶朝漓清醒脱俗的脑回路而震撼。
    “那怎么办？”
    “这样办！”顾九卿眉眼一弯，打个响指，叶朝漓瞬间从娇美可人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世家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