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安醇咬自己的时候,安德给了他一巴掌,还义正言辞地跟他谈过他在自己心中重要性的问题,所以安德有理由认为安醇不会再做出刻意伤害自己的事,或者让夏燃和哥哥担心他。
但他此刻确确实实因为某些连夏燃都不知道的原因,离家出走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安德一边让其他人看小区监控,一边带着夏燃和胡清波回家。
他说的回家看看,和夏燃的看看绝不相同。他就像是勘察现场的刑侦警察,从进门就开始仔细观察所有安醇回家可能用到的地方,柜子里的鞋,厨房里的水,厕所,勘察重点当然是安醇的卧室。
安醇的卧室对他自己来说是一个安全屋,待在里面会获得一定程度的安全感,所以他回家一般喜欢待在自己屋里。
按照这个思路,安德推开了安醇卧室的门,草草扫一眼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他问夏燃有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夏燃说没有,她唯一没有仔细搜过的就是这里,因为这个房间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
安德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说:“他回来过,地上的书被动过了。”
夏燃目瞪口呆,扒着门框往地上看了一眼,不由得对安德肃然起敬。乱成这样你都能看出来不愧是二十四好哥哥。
安德当然能看出来。虽然安醇这几天不在家里住,可是安德已经习惯每天去他屋里看看,有的时候进了屋才想起来安醇住院了。而且因为安醇极其排外的特殊性,这个家的家务,全——部——是——他——做——的,连地上的书也是他收拾,所以安德堪称比安醇还要了解自己的卧室。
知道安醇确实进了家门找人就容易多了,因为小区里有很多监控,用一些办法就能调来看看他回来以后干了什么。但是出了小区,街道上的监控就比较麻烦了,他没有这个权利。
安德打电话找人看住宅楼的监控的时候,夏燃和胡清波则分析安醇到底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夏燃越想这事越生气,正要忍不住踢门框时,余光忽然看到门框旁边有一个小纸团。她想都没想就把纸团捡起来打开了,只见上面用潦草的笔迹写着:夏燃是个女的,哈哈,你好惨。
夏燃后背倏地僵直了,盯着纸条发了快半分钟的呆,才慢吞吞地转头看向胡清波,把纸条递给他。
胡清波看完以后,也非常意外。但是他没有立刻说出来,安慰夏燃说等安醇回来再谈吧,然后跟安德一起去盯监控。
监控很快调出来了,安醇下午两点十三分走进小区,九分钟后出现在住宅楼下,进了电梯。
但是很奇怪,电梯的监控只拍到安醇上电梯,却没有拍到他下电梯。可是他确实不在家中,因此他最有可能走楼梯下楼。
问题又来了,一楼的监控也没拍到安醇出去的画面。
难不成他还在楼里
……
几个小时前,安家。
从下出租车到进家门的路上,洒满了安醇的伤心泪。
他默默地流着泪,哭得有些呼吸不畅,心跳急速,人很难受,关键时候想起了黄医生教给他的呼吸训练法,立刻按照步骤做起来。但是做到一半他就忍不住坐在地上,捂着脸又哭起来了。
被蒙蔽,被欺骗,被辜负信任,给安醇造成了难以想象的伤害。要是追责的话,第一个要追究的是夏燃,还有一个就是他哥——他不相信他哥毫不知情。当然还有胡清波,作为夏燃的前男友,他不可能知道夏燃是男是女。
可是他的生命里目前只有这三个人了,要是去责怪他们怨恨他们,就如同伤害自己一样,这样一来,安醇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指责他们。
但他真得很伤心啊,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爬到自己卧室里,往毯子上一扑,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哭完第一波后,他躺在枕头上开始反思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想来想去,他发现一个让人更难以接受的事实:无论是夏燃,还是哥哥或者胡清波,他们都没有告诉过他夏燃是男的,同时,他们也没有说夏燃是女的。
因为正常情况下,性别根本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它由概率决定。后天如果做点特殊的小手术,性征的外观会发生变化,但是对于基因来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谁都没法更改。
安醇仔细衡量了一下夏燃做特殊小手术的可能性,发现是0,那就是说,是他认错了,他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他可真傻,真的。竟然一直没看出夏燃是个女的,亲人家抱人家,还被人家经常抱来抱去,多么丢人啊。再联想到他现在的情况,百病缠身,虚弱不堪,创伤还没有完全治好,真是太差劲了,安醇真是太差劲了!
安醇立刻陷入到自卑羞愧懊恼的情绪中,这种感觉虽然比不上被蒙蔽的痛感强烈,但是也不可小觑。有人会因为羞愤难当而自杀,可见羞愧对人类来说是多么重要的情绪。
羞愧的安醇把头抵在墙上,抱着墙哭了第二波。
这一波哭了几分钟就结束了,因为安醇不想把自己哭晕,他打算写日记纾解一下情绪,不让自己这么伤心。
这样一来,他就会发现他的日记本不见了。
因为夏燃那天怕安再动他的日记本,就把东西带回家了,他醒过来的时候夏燃忘了这件事,一直没有把东西还给他。安醇在医院里没找到日记本,还以为在家里,然而在家里也找不到,那就说明他的日记本很可能被人拿走了。
安醇从来没有丢过日记本,这是他一天天写下的记忆啊,所以他哭得更伤心了。
安醇一边哭一边找另一个安慰——他喜欢的书。
毫无疑问,他找到了海子诗集,毫无意外,他一打开就发现有人早就留下字条揭穿了今天这场闹剧的缘由。
安,他亲密无间的同生兄弟,用惯有的语气和令人称奇的语言天赋,加上标点一共才十几个符号就把安醇再次击垮。
羞愧过后,安醇感到自己被愚弄被嘲笑了。
安醇把纸条团在一个球,生气地朝着门口扔去,纸团被门面弹回,掉在地上。
安醇抹了一把泪,站起来,看着这间熟悉的卧室,再看看地面上每一本都很熟悉的书,越看越憋闷。
“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什么。我不能哭了,不能太激动。”
他哽咽着劝慰自己,话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压抑着不住起伏的胸腔走出卧室,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走到窗前时,温暖和煦的阳光铺撒在他冰冷的脚背上,他停住脚步,抽抽涕涕地望着窗外万物生长的世界,打了个寒颤。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那么伤心。
这个认知让安醇更加心塞,他缓缓地躺在地毯上那一小片有阳光的区域,一边抽泣一边按着心口,再次做起了呼吸训练。
十几分钟后,他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地上的阳光变成了窄窄了一条,安醇再次感到了寒冷,无论怎么蜷缩都忍不住打颤。
太冷了,屋里太冷了。
他爬起来,跪坐在地上又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走到玄关处,穿鞋出门,上了顶楼天台。
他从来没来过这里,本来是试着看看能不能上去,没想到通往楼顶的门竟然是开着的,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楼顶上。
上面似乎经常有人活动,种了不少绿色植物,还有杜鹃花,种在两个大大的木头花盆中。天台正中央扯了一条晾衣绳,搭在上面的两床一红一蓝的碎花棉被吸足了太阳光,晒得蓬松柔软,散发着浓浓的被晒过的味道。
明晃晃的阳光慷慨地照射着这方天地,安醇受伤的心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温暖拥抱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被面,深吸一大口,颤颤巍巍地吐出一口忧伤的气体,再吸再吐。阳光的味道和阳光的温度让他渐渐安下心来,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他倚坐着开满杜鹃花的大木头花盆,仰头看着头顶宝石蓝的天空,眉宇之间愁思还未消退,嘴唇抿了抿,自言自语道:“好蓝啊,真好看。”再看看旁边开得正好的紫粉色的毛杜鹃,不吝啬地赞扬说:“真好看。”
看到这些花,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夏燃朝身后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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