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冉道:“天下同名同姓人多,或者是他也未可知。”
冯林、包岗回到行中,冯林将账目开算明白,住宿一宵,次日雇了只船,发上货物,别了行主,二人上船,竟奔湖广而来。非止一日,那日到了襄州,将货物发在张星行内,冯林叫人挑了行囊,对包岗说道:“兄且住在行内,我明日请兄到舍。”
包岗道:“员外请便。”
冯林别了包岗,担着行囊,回到家中,打发了脚钱。元氏见丈夫回来,吃了一惊,出神倒鬼的,脸上一红一白,冯林也不在意。
元氏只怕曹如剑来,愁到晚上,见他不来,略略放心。替丈夫收拾物件,吃了晚饭方才睡觉。那得财是元氏吩咐过的,所以不提,也去睡了。
因曹存也是今日来的,曹如剑在家查点绸缎,所以未来,听曹戴说道:“小人方才撞见冯林回家了。”
公子道:“既如此,去不成了。你有甚么计策”
曹戴想了半会,道:“要做长久夫妻,须如此如此。”
公子道:“此计甚妙,事成之后,就把秋香赏你,还要赏你银子。”
曹戴听了,好不欢喜。曹存因丢不下阮氏,故此星夜赶回。将一切交代,又赏了酒菜,叫曹戴陪他,二人到厢房饮酒。曹存道:“我去看娘子,走走再来。”
曹戴道:“哥离嫂子才两月,这等急。”
曹存道:“休得取笑。”
又饮上一会,有起更天,曹存道:“酒够了。”
要去安歇,曹戴道:“知道大哥的心事,要紧去见二娘子。再饮几杯,兄弟送你去。”
曹存不知是计,便又坐下。曹戴就冷一杯,热一盏,把曹存灌得大醉,不省人事了,便走到自己房内,寻了一把尖刀,把曹存驮在肩上,出了后门,奔金鸡巷而来。
曹戴将曹存驮到金鸡巷内冯家门口,轻轻放下,取出尖刀,暗暗祝告道:“过往神圣在上,小人曹戴奉主人之命,因元氏起见,故杀曹存,却与小人无干。”
又叫曹存道:“大哥你阴魂不要怨我。”
曹戴祝毕,执刀在手,摸着曹存颈子,一刀杀死,将刀摁在冯家门首里,忙忙回府。约有二更时分,见了公子,说了一遍。公子道:“虽然如此,若到了官,将甚事杀死的呢”
曹戴道:“不妨只说冯林借了公子五百两银子,同曹存到杭州买货,因此谋财害命。再与元氏说明,一口咬定,小的做个证见,公子再与彭太爷讨个情面,将冯林问罪抵偿。那时,家财货物与元氏俱属公子受用。”
曹如剑听了大喜。二人坐至天明,曹戴便悄悄走到巷口等候。你道这襄州是个要冲之地,巡更的虽多,却不到小巷之内。
冯林因货物在行,包岗又在行内,放心不下,天明起身出房。元氏起身,叫得财烧水洗脸已毕,穿了大衣出来开门。
冯林猛听得地上当的一声响,拾起来看时,吃了一惊,见是一把尖刀,上面还血迹淋漓;又见门外横着一个死人,血流满地,吓得目定口呆,魂消胆丧。
曹戴听得门响,便往巷内一张,见冯林手持尖刀痴在那里,不觉也打个寒禁,方才喊道:“杀了人了,冯林杀人”,连喊几声,此时街上已有人走了,旁边人家起来的早,只听得喊叫“冯林杀人”,都开门来看。
只见一个人血淋淋的倒在冯家门口,又见那冯林手内拿一把血刀。不一时,巷内人都挤满了。曹戴便跟着冯林,恐他逃走了。
元氏听见外面喊叫,急急的走将出来,只见曹戴与冯林并肩站着,正待要问,曹戴丢了个眼色,又说道:“冯林欺心谋财害命,把曹府家丁杀了。”
元氏是伶俐之人,听了此言,吃了一惊,却早会意。这贱妇只有奸夫的心,忘夫妻之情,故意儿叹了口气,便说道:“罢了,罢了,也是前世里的冤家,我怎样劝你,你只是不听,却又做得不干净。如今怎的好我不管,你自做自受。”
元氏言毕,进内去了。冯林听得元氏之言,大叫道:“娘子,你怎说这样话来”
元氏只当不知,进房去了。
此时惊动了本坊里长、保甲前来,不由分说,把冯林拴住。那四邻先前还有为他之意,及听了元氏之言,又是曹府的对头,那个敢来多口
一众人挨挨挤挤,拥到府前。里长写了报呈,曹戴写了状子。因襄州县前月被上台参了,印是本府代理。
这知府姓彭名儒。本来做过户部右侍郎,因王相专权,这彭儒是个铁面无私之人,那里容得便上本弹劾。
那王相反奏他诬谤大臣。圣上念他是先朝旧臣,不忍加诛,降职为襄州知府。年已六旬开外。此时正坐早堂,书役参见已毕,将放告牌抬出,刀笔之人因朋公清正,不敢混告,告状的都少了。
里长、保甲把冯林押在外面,命曹戴来到堂上跪下,呈上报呈状子。彭公看了,见是人命重情,即传了仵作行人,打道到金鸡巷来。那街上的人个个都来看大爷相验。里长将冯林带在轿后,彭公来到尸场坐定,仵作检验了一会,上前禀道:“身上并无伤痕,只有颈上一刀致命。”
彭公叫过四邻,问道:“这曹存与冯林合伙,谅非一日来往出入,你们可曾见过么”
四邻回道:“小的们从前不曾见过,自冯林出门之后,那曹存却每日往来,不知今日怎么杀死。”
彭公听了此言,想了一想,又问道:“冯林出门几时了”
四邻回道:“不在家两月有余。”
彭公道:“可有别的原故”
四邻回道:“先前是曹存来的,次后就是曹戴同公子晚来早去,小的们不知底细,求太爷察详。”
彭公先看状子时,说是曹存同冯林上杭州;据这四邻说曹存是冯林出门之后他才往来,他来之后是公子与曹戴,晚间走动。疑想一会,道:“其中必有原故。”
彭公又把状子一看,上有冯林妻元氏,便叫“带上元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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