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杜尘三人离开之际,黄昏里的镇波府当中,有一头戴鱼尾松纹道冠,身穿皂边金线火红道袍,脚蹬云袜麻鞋的中年道人正在缓步前行。这红衣道人身背一口古朴松纹长剑,腰悬一个华彩晶莹的黄皮葫芦,左手持一柄雪色拂尘,右手摇着一枚青铜三清铃。行路不疾不徐,神色云淡风轻,只在身后洒下了一串清脆铃声……
“兀那贼秃和尚!怎么吃酒不付钱,还调戏一个孀居妇人!真是岂有此理!真当这燕国镇波府无有豪杰男儿不成”就听见一声霹雷似的爆喝,从街边的一处小酒馆中传来。
喊喝过后,街边的一间小酒馆里便传出了“乒乒乓乓”“稀里哗啦”的响动,真是一阵鸡飞狗跳,乱做了一团!几息过后,只见一道人影从小酒馆的木窗里飞了出来,“砰”的一声跌到了街上!原来是一个身材高壮豹头环眼的黑脸少年,四脚朝天的摔在了那里。其实这个黑脸少年,是被人从小酒馆里给扔出来的。
可巧的是,这黑脸少年正好落在了那个红衣道人左近。红衣道人见黑脸少年跌在身前,就收住了脚步,抬头往小酒馆里看了一眼,而后收回目光,俯下身去将其扶了起来,口诵:“福生无量天尊!善哉!善哉!小友可还安否”
那黑脸少年起身后,用手揉着摔得仿佛碎了八瓣儿的屁股,痛得直呲牙咧嘴,口里“嘶嘶”吸着凉气!他转身抱拳拱手谢过了红衣道人,扭头对着小酒馆破口大骂:“直娘贼!贼秃驴!有手段和某家再战八百回合,看某家不拧下你那秃瓢当夜壶!”
“野小子!佛爷方才手下留情,你怎地还在那里出言不逊!真真是不知死活,真当佛爷不敢杀人么那佛爷这就超度了你!”只听到小酒馆里一声喝骂,一个身着明黄僧衣的胖大和尚,从木窗里跃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大街之上。就似一片鹅羽坠到了雪地里一般,没有一丝声息!就凭这一手,这黄袍胖大和尚绝对是个武学高手!
就只见黄袍大和尚身形一晃,就蹿到了黑脸少年身前,抬手将他击飞了出去!黑脸少年“哇”地一下,一口鲜血喷洒出来,身子跌落在三丈外的街边,脸如金纸,气若游丝,眼见就不活了!
那黄袍大和尚打飞了黑脸少年后,还不依不饶,飞身形来到他左近,一脚就朝他胸腹踏去!这一脚要是踩实喽,黑脸少年的脏腑就得化为一团肉酱,马上就得归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红衣道人动了。
“大和尚且慢来!”离此不远的红衣道人一声呼喝,身子一闪就已然来到了黑脸少年身旁,右脚在他胸腹之上一撩,就挡住了黄袍大和尚的万斤一踏!
耳听得“啪”的一声响动,黄袍大和尚就感到右脚好似踹到了一块生铁板上,震得他“蹬蹬蹬”一阵后退,随之一阵剧痛在脚底传来,胸中更是被震得一阵气血翻涌,一张油汪汪的大脸一下子憋成了绛紫色,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瞬间从他那锃明瓦亮的头上滴落下来!
“你是何方道士竟然敢无故偷袭伤人!可知我乃是大雪山大光明宫戒律院右护法座下弟子契价!道士就不怕我大光明宫护法金刚的雷霆之怒吗”自称契价的和尚一边暗自调息,一边扯虎皮自报家门。脸上却阴晴不定,目光四下闪烁,样子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哦!原来是西洲大雪山来的大和尚!你可知无有菩萨心肠,哪有金刚怒目的降魔手段!即是出家人,何必出手如此狠辣,非要取人性命!贫道多年前,也曾会过西洲大雪山的甲央和尚,不知那时大师父可曾出家大光明宫”红衣道人说完,也不管那契价和尚,弯腰扶起已经昏迷不醒的黑脸少年,取下腰间的黄皮葫芦,倒出一粒土黄色药丸喂他服下。又在黑脸少年的胸前轻轻拍按了几下,黑脸少年随即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黑脸少年挣扎着要站起来,可一动就觉得浑身酸痛无比,又牵动胸中气息有些不畅,不禁“咳咳”的咳嗽了起来。
“小友莫要着急起身,先坐在地上歇息一刻钟,然后再起身行走一会儿,散去体内的淤血就无事了!”红衣道人扶着黑脸少年温言说道。
契价和尚被红衣道人给晾在一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大脸上紫红一团,双拳紧握却又不敢发作。红衣道人时才那轻轻一脚,就让他吃了一记大大的暗亏。他便知道了自家功夫,远远不是这红衣道人的对手!且他报出大雪山的名号之后,这红衣道人竟丝毫不惧,还说什么多年见过甲央法王,那时连他的师祖尚还没入宫修行,就更别提他了。可甲央法王已然虹化数千年,谁知道这道人是不是在胡邹八咧吓唬人。“不过这红衣道人身手确是了得,那定是有些来历,他的跟脚必然不一般!”契价和尚心中暗道。他心里盘算良久后,决定还是先别触及这道人的霉头,暂且避避锋芒,待日后再作
计较!可契价和尚心中还是有些不甘,便出言问道:“不知道长高姓真名日后契价回到大雪山也好代为问候师祖布若!”
“呵呵呵!老道早已忘了字号,只依稀记得有江湖中人唤我水老道!好了好了,留下酒钱,你便自去吧!莫在聒噪!”水老道轻笑了几声,毫不在意地说出了自己的跟脚。
契价和尚一听是大惊失色,头上顿时冷汗淋漓。他急忙连连施礼,口称:“晚辈实在万死!冲撞了真人法驾!谢真人不杀之恩!”尔后掏出了几锭金子交与了酒馆伙计,再也不敢言语一声,就急急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一溜烟儿地跑了。
“小友现在可以起来了,活动活动就无碍了。不过你怎么招惹了这个番僧!要知道这西洲密教与魔道无二,尽是一些无良凶悍之徒啊!”水老道扶起黑脸少年,对他说道。
黑脸少年听后,就把事情的由来始末对回道人叙说了一遍。原来这黑脸少年姓朱名恶,本是燕国朔州人。三年前和老母来镇波府投亲,哪知道这亲戚所在的灵官堡,早在十年前就被一伙强盗屠了村。朱恶的那家亲戚一家也未能幸免,全部死于那场灾祸。朱恶他们母子二人钱财早就用尽,回朔州已无可能。朱恶只好在村边搭建了两间茅屋,和他母亲安身。好在朱恶他身强力壮,幼时又习练过些世俗武艺,就以砍柴打猎为生,侍奉高堂老母。日子虽过得清苦,但还能勉强得以温饱。
今日下午,朱恶给镇波府里这个名叫“客来福”的小酒馆,送来了一担干柴,外加一头獐子,又在小酒馆里帮着干了一阵杂活儿。在黄昏时,那叫契价的和尚来了。契价和尚吃了酒不付账,还出言调戏酒馆东家王九娘。契价和尚越说越口无遮拦,又上前对王九娘动手动脚。朱恶见后大怒,他是一个热血仗义男儿,最好打抱不平,脾气又火爆得很,哪里见得这欺凌弱小之事。朱恶就挺身为王九娘出头,之后就发生了前文中的一幕!
水老道听后不免唏嘘,说道:“没想到小友年纪不大,竟是如此孝义之人!在这看似繁华似锦,实则单薄如若浮云,道德沦丧的世道里,小友能秉持本心,实是难能可贵!你当得起一个侠字!”
哪知朱恶听完放鹤道人的话后,忽的双膝跪地,说道:“小子恳请道长收录,学了手段也好为人为己搏出一方清平世界来!”
“哈哈哈!贫道从未收过弟子,你先起来,要想拜入我门下可不是那般容易的!”水老道听后一阵哈哈大笑,一伸手便将朱恶拉了起来。
“来来来,拨开云雾观水月!走走走,踏破铁鞋看镜花!去去去,世间哪有真法传!休休休,道德缥缈若霞烟!贫道去了!”水老道口中唱起道歌,也不理那朱恶,就这么飘然而去!朱恶呆呆望着还道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只听又有几声悠远歌声传来,“……道德传来万千秋,痴人反说无来由。谁知一字如珠贵,万两黄金亦难求……”
这五洲因连年战乱不断,所以武风极盛,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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