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之羊脂白玉》第四十六章云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驾车赶路一个多月,寒冬更为凛冽,鹅毛大雪似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冻得行人羡慕躲在洞里冬眠的蛇虫。

    早已习惯温哥华的千里冰封的我,也不由得瑟瑟发抖,从包袱里翻找出一件紫线穿花雪缎斗篷,搭在身上,不停摩擦手掌。

    “堇姐姐,你怎么可以偷念奴的斗篷,快脱下。”念奴舔着一串冰糖葫芦,恼道。

    “借来取暖,别这么小气。”我笑道。

    不料,念奴扔掉糖葫芦,十分利索地帮我脱下斗篷,抱在怀里,轻轻地抚平斗篷上的皱褶,水汪汪的银杏眼蒙着一层水雾,樱桃小嘴翘起。

    “这件斗篷,一定是司马大人送给念奴姑娘的吧”佑宁热了一碗白粥端进马车内,笑道。

    念奴点点头,圆圆的小脸染上了胭脂的红润。“念奴九岁那年,在狩猎场找大雅,遇到大雪冻得晕倒,是司马大哥救了念奴……”念奴将斗篷抱得更紧,嘴角流露出甜甜的娇羞。

    “终于快到睢阳了。”司马迁那句慵懒磁性的声音飘进马车内。念奴听到后,立即将斗篷叠得整整齐齐,收在包袱里,并夺过佑宁的白粥,大口吞进嘴巴,又因太烫吐出舌头降温。

    “佑宁,下车。”我冷冷地道。跳下马车前,递了一个眼色给打算在念奴身旁小憩的司马迁。他随即领悟,极不情愿地伸伸懒腰,在念奴耳畔柔声说了几句,见念奴摇摇头,又拍拍念奴的肩膀,安慰些许,才走出车盖。

    “夏书女有何吩咐不,念奴是子长未过门的妾侍,应称呼为堇姐姐。”司马迁笑道。

    “从这里步行到睢阳,大概半个时辰。以司马先生的体质,不成问题吧。”我示意佑宁取出一钱袋的碎银子丢给司马迁,冷冷地道。

    “长孺兄可是花上一个月的俸禄,为夏姑娘在云来酒家接风洗尘。”司马迁系钱袋于腰间,叹道。

    “据说七天后,刘买将在云来摆满月酒。到时候,我送份大礼给汲黯大人,作为道歉。”我笑道。

    “哦,那子长可有份收礼毕竟,夏姑娘特意在未央宫,传播陛下派子长前往查探铸币之事的谣言。说不定,还没在睢阳城喝杯热酒,就被杀手盯上了。”司马迁笑道。

    “休妻娶念奴,赐封为太史副令,算不算大礼”我冷冷地道,瞧司马迁的笑脸顿时僵硬,不禁皱眉。

    “其实,救念奴的是大雅,子长只是凑巧经过。”司马迁转身离开,潇洒地挥挥手。

    我怔在雪地,如鱼刺哽咽在喉。何尝不知,只是念奴的一厢情愿。男人向来不为情所困,所以那些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才被津津乐道。但是,念奴若想要幻影,我也会竭尽全力去争取。这是我和刘珺亏欠她的。

    “堇姐姐,又不爱惜身子。”念奴恼道,竟拿了那件紫线穿花雪缎斗篷搭在我的肩膀上。

    “佑宁,你自小跟着刘珺,刘买兴许眼熟,还是先回长安吧。”我冷冷地道。

    “不行,襄王交代过,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堇姑娘。”佑宁道,神色坚定。

    “佑宁,你只会洗衣做饭,怎么保护我。先回去吧,免得我还要照顾你的安危。”我冷笑道。

    “有念奴在,堇姐姐一定没事。”念奴拍拍胸脯,笑道。

    过一会儿,佑宁无奈地从马车中收拾好行李,向我们道别。佑宁走一里路,就回头望我们一眼。那冻得通红的小鼻子,因为白嫩嫩的脸抹满了委屈,而更加像胡萝卜,看得念奴直瞪眼驱赶佑宁。

    一盏茶功夫后,我和念奴抵达睢阳。城内集市,异常热闹。不少衣衫褴褛之人跪在地上乞讨叫卖。凑近瞅瞅,一对夫妇,正热情地向买家介绍他们七岁半的女儿,仅用一担大米就爽快地成交。接着,女孩哭着闹着被买家硬生生拖走,而那对夫妇还沉浸在中午不必饿肚子的喜悦中。

    “念奴,这是他们的私事。”我拉住想上前扇那对夫妇一耳光的念奴,冷冷地道。

    尔后,念奴伏在我的肩膀,默默地啜泣。她的过去,也是无法去回忆的。一阵酸疼涌上,倒也有些记恨司马迁的不解风情。娶念奴为妻,有多难又不是阻止你纳妾。更何况,我一丁点也不希望念奴嫁给你,你以后可是太监。

    “念奴,在我离开大汉之前,会安排好你的幸福。”我轻声道,却发觉念奴合上挂着泪珠的眼睛,靠着我的肩膀,小嘴呵出吟哦声。

    我费力地将念奴挪到马车内,自己驾起马车来。呜呜,路痴就不适合出门,连百度导航都看不懂的人,更别说对着古代地图研究许久也没弄出个什么名堂。想沿途问路,扯着嗓门喊了,行人不是装作听不到,就是真的嫌弃我的声音小。早知道,就不扮神秘高冷,赶走司马迁和佑宁了。

    突然,马儿也不听话了,受了莫名的刺激,疯狂地向前冲,恰好撞上了一位黄衣女子。所幸,念奴拉着我迅速跳下马车,并及时勒紧缰绳。那女人的身子才没有被马儿碾过,只是如雪酥臂擦破了皮肉。

    “对不起,对不起……”我作揖道,连忙从马车里找到金疮药和白布条,为那黄衣女子包扎伤口。

    “没事……”那黄衣女子勉强爬起,笑道。这笑容,如吹落的腊梅香,散了满地的忧伤。我记得,刚从索马里回温哥华时,我也对doctorwang这样笑过。

    于是乎,便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女子。一袭浅黄绢纱曲裾曳地,纤纤素手抱着古铜色小香炉,柳叶眉微微翘起时,左眼的上方贴了一朵腊梅花钿,属于耐看的美人。

    “堇姐姐,念奴才打盹一会儿,你就开始瞎折腾了。”念奴揉揉睁不开的眼睛,恼道。

    “那匹马有问题,关我什么事。”我双手叉腰,恼道。

    “堇姐姐,念奴叮嘱过好几遍,喂马吃草时要将黑豆挑出来,马儿吃黑豆很容易胀气。”念奴抚摸着马儿的额头,在它表现得顺从的条件下,捂着鼻子,用小木枝轻轻探着马嘴,发现一些小粒的黑色东西。

    “我没喂过,今早司马迁带马儿去喝水。”我恼道,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暗暗思索着。

    “堇姐姐又推卸责任。司马大哥哪会像堇姐姐一样,除了吃睡,啥都不会。”念奴恼道,涨红了脸。

    “你的司马大哥,弹琴有我棒吗”我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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