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清之下班,带了个工友回来。
“这是老何,弄缝纫机可厉害了。这是俺家里的。”张清之给两个人介绍了一下。
老何说话慢声细语细声细气的,比张清之大几岁,和他差不多的身高,有点女性化。
张清之去弄饭,孙家老四老五带着张兴军和黑虎在外面院子里玩儿,老何给刘桂新讲缝纫机。
“这是轴向开关,放下来布就往走,你看着针脚,如果这地方,比如裤裆,你想多扎几下结实点儿,就把它扳上来,脚下不要停,不能停针。
这么一扳,你看,它就往回扎了。这时候停了就容易断线绞线。这是控制速度的,就是针脚大小,你看,这档是小针脚,抬上来,你看,针脚大了吧”
老何坐在凳子上操作,刘桂新站在一边边看边问,老何讲一会儿就让开地方让刘桂新操作一下。
“你手太往前了,手压着布顺着它的劲儿往前走,不要急也不要推,更不能扯。送到这地方,这个下盒板这个位置就要收手,明白吧再往前就危险了。”
等张清之把饭做好,刘桂新已经能将将巴巴的操作了。
老何下地穿上鞋,笑着说:“这要是我在百货那会儿,肯定收你媳妇儿当徒弟,灵哪,一说就懂。”
张清之就高兴,比夸自己还开心。
刘桂新问:“那何师傅你怎么又进厂来了呢”
老何摆了摆手:“叫老何,别叫师傅。那会儿运动大,厂里稳当,商业口我爸不敢叫我呆了。你学东西快,可以学学裁剪,空了给左邻右舍缝件衣服什么的,也能挣点零花钱。”
刘桂新也穿鞋下了地,说:“我到是想学,就是怕让人抓住。在这边可不敢犯错。”
老何说:“没事儿,缝衣裳摆弄缝纫机,缝缝补补这些不在资本主义尾巴里,是合法的劳动生产。人总得穿衣裳,也不是人人都会做会补的,商店里那么些布料也不能吃,总得有人做。”
刘桂新眼睛一亮:“真的呀”
老何点点头:“真的,要不我早就让抓起来了,咱们堡一多半机器都是我在修呢,那好几十台,要抓我都够枪毙了,放心吧。你要是想学裁衣服我给你介绍个老裁缝。”
刘桂新点点头:“学,我学,花钱都学。”
老何说:“也不用花什么钱,敬师礼得表示表示,完了跟着学就行了。”
吃了饭天已经黑了,老何背着饭盒兜回家。他家在尾矿坝上延,从张清之家这里走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堡里有成衣社和剃头房,都是国营集体所有,是街道办的。还有澡堂子。就在百货商店楼后,一排大平房,这里也是全堡的中心。
工人来洗澡剃头事实上是不花钱的,包括到副食买菜,厂里都有补贴。洗理费,副食补贴,按人头给,张兴军虽然刚会走路但人家从出生就有每个月二块七毛钱了。
厂里每个车间还有自己的浴池,格外还给发街道澡堂子的澡票,这就是给家属的了。
不过大部分家属都是到厂里洗。到厂里浴池洗澡没人管,也不要钱,只是开堂有时间限制,有时候不那么方便。
老何说的裁缝师傅就是成衣社的职工,老裁缝了,接了刘桂新的两盒果子两盒烟,也不提收徒的事儿,就是他做你看着,有不懂的就问一声。这年头不敢收徒,四旧。
但工厂里这会儿正相反,老工人带新工人都是正儿八经的拜师,到哪都尊一声师傅,过年过节都得去探望,这又成了光荣传统。
张清之的师傅姓李,五十多岁了,不太爱说话,对徒弟要求特别严,是厂里为数不多的八级钳工。
张清之不出差的时候还是在车间里上班,跟着师傅学手艺。这会儿是真的学手艺,老虎钳子大板锉,卡尺角尺滑石笔,很多设备零件就是靠工人一锉一锉加工出来的。
选矿厂有三个选别车间,张清之在二选检修班,就在厂子大门一进去的地方,再往里是三选和四选,四选在半山上。
一选车间只留了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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