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路》分卷阅读31

    陈锋高兴的搓著手,“离破案越来越近了。”

    苏笏有些沈默。

    “怎麽?你觉得那个店老板说的是假话?”

    苏警官摇了摇头,“郭建安说的应该是真话,这不是他能犯下的案子,作案人不是他。”

    “那你是觉得这个盒子和案件没什麽关系了?”

    苏警官皱著眉头,“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总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劲。

    作案手法残忍、血腥,而且受害人应该都遭受到了性侵害,这是一致的,但又有些什麽不同的地方。

    苍白冰冷的尸体,刻著数字的胯骨,消失的脏器……

    活著的,浑身是血,被打掉了牙齿的受害人,疼痛的记忆……

    特殊职业者与学生,尸体与受害人,为什麽要将江帆搬运到离案发现场不远的路口去?费力费神还容易被人发现?江帆听到的那个人说的又是什麽?

    苏笏觉得头痛,“等检验和化验结果下来吧。”

    第六十三章 猫

    苏笏来到跃云轩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接近八点半了。他开著那辆黑色的沃尔沃,从七点半就开始在小区门口徘徊,在附近的路上绕了一圈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开进去了。

    他犹豫,彷徨,下车的时候,手心里全是汗。

    甚至站在挂著鹭鸶牌子的201门口,他的手还是举在门铃的位置上迟迟不敢按下去,以至於戚维扬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

    心理医生很惊讶,“找我?”

    苏笏点了点头,偏偏眼神四处漂移,像是没有聚焦点似的。

    戚维扬心想他今天看起来气色很不好。

    晦暗,所谓的印堂发黑大约就是指苏警官现在的状况。

    苏笏看著戚维扬,他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帽衫,和近年来已十分少见的墨水蓝仔裤,没戴眼镜,前发有些散乱的覆在额头上,看起来分外年轻,手里还拿著一个塑料盒。

    “下楼?”

    戚维扬将塑料盒里盛的东西举给苏笏看,“猫粮,喂楼下的流浪猫的。”

    苏笏神情复杂的看著猫粮,“你心很软。”

    心理医生笑了,“养了猫以後就觉得所有的猫都可爱,如果它们冲你喵喵叫你又无所回报的话就会觉得很对不起它们。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心理状态,据说喜欢猫的人都是受虐体质。”

    他拎著塑料盒往楼下走,苏笏跟著他,在身後闷闷的问:“为什麽?”

    “受虐体质吗?因为猫是搞不清楚它在想什麽的动物,一切以自己为中心,想和人玩的时候就来找你玩,不想理你的时候怎麽叫也不管用,和狗完全不一样。在它们的眼里,人类不是主宰者,只是它们的玩伴。”戚维扬推开门禁,“你听说过一个笑话吗?人类养了一只狗一只猫,狗心里想,这个人真好啊,喂我食物,给我洗澡,提供我舒适的住处,纵容我各种任性的行为,难道他就是上帝?猫心里想,这个人对我真好,喂我食物,给我洗澡,提供我舒适的住处,纵容我各种任性的行为,莫非我就是上帝?”

    心理医生说著笑起来,“其实这也只是人类自己的揣测,我个人认为,猫是以猫类特有的方式纵容宠溺著饲主的,并不是饲主以为的自己宠著猫。”

    他走到小区地面停著的一排车前,咪咪咪咪的叫几声,就出现了一只姜黄色的很瘦弱的猫,然後又是一只黑白的,三花的,转眼间就出现了四五只野猫,毛纠结在一起,看起来就很肮脏的样子。

    戚维扬将塑料盒放在地上,几只猫立刻围了上来,开始大嚼特嚼。

    心理医生低头看著这些大快朵颐的猫,轻声说:“没有饭吃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苏笏沈默的看著那群吃的头也不抬的流浪猫,突然问道:“不喝水没关系吗?”

    戚维扬蹲在地上伸手摸摸那只最早出现的姜黄色的猫,它用头顺著医生的手掌蹭了几下,继续低头开吃,“喝水很重要,尤其是要喝干净的水,而且最好不要给猫吃人吃的东西,因为对它们来说过咸会对肾脏造成负担。但是流浪猫没这麽多讲究啊,有的吃还能多活一天就是幸运了。”他回头仰望著苏笏,“我本来带了水的,出门看见你就忘了拿,不如你帮我上楼取一趟,就在门厅那个地方,比这个大一号的红色盒子,里面有水,小心些”,说著从帽衫兜里掏出一串儿钥匙交给苏笏。

    苏笏有些犹豫的接过钥匙,走到楼门口的时候还回身看了戚维扬一眼,医生正蹲在地上逗猫,没有注意。

    苏警官打开201的门,一眼就看见门廊下那个红色的装了水的小型塑料盆,他蹲下要拿,抬眼的时候却不期然发现一双圆滚滚的琥珀色的眸子正好奇中带著几分审视的盯著他。是戚维扬那只毛色黄白交杂的猫,叫狗才吧。

    叫狗才的猫慢慢的挪动著白色的小爪子,怀疑而小心翼翼的走到他面前,歪著小脑袋看他,突然抬起头在他脸上闻了闻,又看了看红色的塑料盆,俯身下去舔了舔,发出啪哒啪哒的声音,苏笏想起小茶说过的狗才的骠悍事迹,心想莫非这只猫一定要其他猫喝它剩下的水?

    猫喝起来没完没了,苏笏蹲得腰痛,直起身来在客厅里走了一会儿,右前方的房间里亮著灯,那就是戚维扬的书房吧,每次来拜访医生还从来没有进去过,他扫了一眼,书架上一排排几乎全是专业书籍,突然有一件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苏警官拿来塑料水盆的时候那几只流浪猫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有两只在心理医生裤腿上蹭来蹭去的撒娇,还有一只离远了些在专心致志地舔毛,那只姜黄色的猫眯著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戚维扬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它挠著脖子。

    苏笏将塑料盆放在地上,几只猫凑过来闻了闻,有一只猫开始喝水,另外几只在附近游荡,明显不是特别感兴趣。

    戚维扬站起身来,“它们得等会儿再喝呢。”

    “盆要一直搁在这里吗?”

    医生摇摇头,“我一般过一个来小时会收走,否则会被物业当废弃物扔掉的。”

    苏笏看看天,已经黑的有些深了,不过是初秋,外面贪凉的人倒也不少,“一个多小时的话,就在附近走走吧,有些事情我还想……问问你。”

    戚维扬眨眨眼,他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六十四章 求证

    区政府在转河堤岸修了一条长廊,心理医生和警官就坐在这里,戚维扬正对著廊壁上装饰的那些不知道什麽人绘的抽象画,皱著眉头向苏笏说:“这些画色彩豔丽、视觉冲击强烈,看的时间久了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晕眩感,放在这里太失败了,旁边就是水。”

    苏笏回过头,他对艺术一窍不通,只觉得几幅画从这里看上去一片猩红,油腻腻的色彩仿佛要滴落下来,没什麽美感,倒也不至於晕眩。於是他提议和戚维扬换个位置坐。心理医生略一沈吟,很痛快地接受了他的好意,想想这个人一贯的别扭劲儿,苏笏心想大概这些画真的令他很难受。

    戚医生背著画坐下後看起来舒服多了,很快发挥了他的职业特色,掌握了话语的主导权。

    “那麽,你想问我的是什麽问题?”

    苏笏盯著他,“小吃店的老板在现场发现了一瓶药,化验已经确认是碳酸锂缓释片。”

    戚维扬睁大了眼睛,“这样?!”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他朝左面看去,似乎是老人带著孙辈来这里散步,小女孩看见河水发出了兴奋的叫声。

    “碳酸锂缓释片主要是用来减轻躁郁症症状的。所谓的躁郁症,是一种双向性的情感障碍,患者情绪波动,时而抑郁,时而狂躁。尽管没有彻底治愈的办法,但是可以通过适当的治疗减轻症状。这些治疗就包括对锂盐的运用,而碳酸锂缓释片的主要成分就是锂盐。”

    他眯著眼睛看向月色下受到灯光照耀的荡漾著层层波鳞的河面,突然想起方台台说过这条河里有鱼,夏天还经常看见有兴致高的人垂钓,“这麽说作案人是个躁郁症患者了?”

    苏笏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只是反问道,“你怎麽想?从……”他伸出右手比划著,“从心理学的角度,你觉得……吻合吗?”

    戚维扬拘谨的笑了,说起来,这桩扑簌迷离的案件他也并不是没有思考过,何况说起来自己现在也算是掺和进去了,也确实是存有一些想法。

    “坦率的说,我觉得有些违和感。嗯,怎麽说呢?躁郁症的特点是情绪波动,在狂躁阶段,患者会感到极度高兴和兴奋,并对自己的能力特别有信心,他们倾向於冲动,并容易分心。在抑郁的时期,情况恰恰相反,病人会感觉难过,绝望,信心水平也非常低。就案发情况来讲,比如说,陈尸於闹市,尸体受到一些……很严重的损害,要我说的话,更像是有反社会人格障碍者所为,还有那些消失的脏器,与其说是倒卖器官,倒不如像是一种仪式。”

    “仪式?你是说类似宗教的祭祀活动吗?”

    戚维扬伸出右手,掰著指头算,“凶手只摘走了肝脾肾,像角膜之类的常用移植器官被保留下来,摘除的非常有选择性,对吧?这不像是一般器官倒卖者所为,按道理来讲,这些人本著利益第一的原则,应该是能拿的全部拿走,不会留下。从这方面来讲,加上胯骨上遗留的数字,我觉得更像是一种仪式。”

    “还有……”心理医生思索著,看来正在考虑如何措辞。

    苏笏的视线越过他,望後看去,那一片浓厚粘稠的深红色,在时而被路人遮挡的摇曳的灯光下看起来像是不停扭动的蛇一般,妖异而恶心,几乎能嗅到一股腥臭之气,就像是……血液一般,他开始有些理解心理医生的不适了,是什麽人,会画出这样的画呢?

    “还有就是,躁郁症患者因其情绪波动异常所致,采取的过激行为一般都是具有很强的冲动性的,而在这起案件上,除了那个叫江帆的男孩,我看不出有冲动作案的痕迹。”

    和苏笏想的一样,他点头表示同意,交叉著双臂观察周围,老人和小女孩走得越来越近了。那是个略为有些胖胖的小女孩,大概是和祖母在一起,蹦蹦跳跳的被老人紧紧地拽著,扎得高高的发辫不停的抖动著,看起来像个鸡毛毽子。

    戚维扬顺著他的视线看去,笑了,“家有老人是个宝啊。”

    苏笏微微垂下眼睑,被光拉长了的睫毛的影子投在脸颊上,看起来竟难得的具有了几分感性。

    “我祖母很早就去世了,看到跟著老人的小孩,经常会生出一种莫名的羡慕来。”

    “人之常情啊。”戚维扬感慨道,“说起来,我也没有对祖父母的印象呢。”

    苏笏抬起头来,不自觉地,他的身体有些绷紧了,“很少听你说到家里的事呢?老人都不在了吗?”

    “在或不在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是否拥有曾经和他们在一起的记忆,如果拥有,尽管他们已经离去,你仍然会有曾经被关怀被疼爱的幸福感,如果没有拥有,只用想象是无法体会的。”

    “所以?”

    “很不幸,我属於後者。”戚维扬自我解嘲的笑笑,“不过说起来,尽管我没有对他们的印象,但我总是一心认为他们是很疼我的,这大概也是属於一种既视感,也许是幼儿时期记忆系统还不完善的我懵懂之中所拥有的吧,即便如此也很珍惜。”

    “在父母身边长大可能很难体会被老人宠爱的那种感觉,这就是所谓的‘隔代亲’吗?”

    “这个我还真没研究过,”戚维扬看著笑呵呵的老人牵著过於活泼的小姑娘走过了画廊,风吹来她的评语,“画的什麽东西?好难看。”

    戚维扬心下完全同意,“我甚至都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我……”

    甜美清亮的女声响起,是苏警官的手机铃。

    苏笏心下暗骂著,掏出了手机,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关掉手机,他看向戚维扬,“查询结果出来了,江苏xx公司的碳酸锂缓释片一般药房不售,这种药附近市区医院只有三院有售,而三院最後一个开这类药医嘱的大夫是……”

    戚维扬站起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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