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路》分卷阅读64

    两个人绷得很稳,十分严肃,迈著庄严的步伐,跟要参加追悼会般走到大门口。

    门口一堆人。除了陈雷、孙强、张川还有一对不认识的情侣。女孩穿著一件和史翘翘之前换下的驼色外套很像的衣服,但样子略有不同,腰身处有一个奇怪的蝴蝶结,仔细看起来衣服针脚似乎不太平,感觉左右好像不一般长,皱皱巴巴地套在身上,袖子又窄,看起来像是个小沙袋。其实这女孩子本身倒并不胖。

    史翘翘走到跟前,傲慢地斜睨了她一眼,脸上现出了一个了然又有些不屑的笑容。

    张川瞥了她一眼,深吸了口气:“咱们等等小刘,就那天送你们过来的司机。换了辆车,不然坐不下。”

    他又看了眼那个无所适从的女孩,柔和地说:“你们可以到温泉村那边坐车去玩皮划艇的地方,大概一个人10元的样子。往东走几分锺就到了,很近的。”

    说著司机小刘开了一辆小型面包车过来,停在了门口。

    几个人上车,竟都是别有心事一般。

    end if

    ☆、08

    08

    皮划艇是家庭型的,一家三口正合适,两个大男人坐进去也还算凑合。

    张川将人分了组,他和孙强一组,史翘翘和陈雷一组,戚维扬和苏笏一组,司机小刘不参加,躺车上靠背一放帽子一拉睡下了。

    四月底,乍暖还寒的天气,戚维扬换了橡胶鞋,坐进皮划艇上那个小小的凹陷处,伸手摸了摸水,谑的一声,“这麽凉啊?”

    他看看张川,这家夥正嬉皮笑脸的傻乐著,又望望皮划艇底部放著的舀水盆和迷你号小型滋水枪,皱著眉头问:“这水温还造呢,一会儿上岸都得感冒。”

    “没事没事。”张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配上他那个肚子,跟弥勒佛似的,“水是凉了点儿,不过你们放心,再往下游走附近都是泉眼,水温就上来了,我这儿的漂流就是有这个好处,连泼水都可以享受汤浴的乐趣。”

    苏笏一条腿都迈进了皮划艇,听了这话停住了,看了看戚维扬:“那我把外套放车上吧。”

    戚维扬瞠目结舌地看著他:“你还真打算泼水呀?”

    张川哈哈大笑,对戚维扬说:“看来你朋友是打算大干一场了。”转头看看陈雷和孙强:“咱们得统一战线,尤其是你,小孙,主要担子都在你身上。”

    孙强故意苦著脸:“我努力,但任务艰巨,希望领导给点儿转圜的余地。”

    戚维扬莞尔,这帮家夥,连开玩笑都带官腔,他看看陈雷,出乎意料,今天早上他有些沈默。

    他们俩排在这一组的第一个,皮划艇就靠在一个高出几公分的倾斜的木台上。两个膀大腰圆的管理人员给他们一人一根长木棒作为划船的撑子,木棒刨得溜光水滑,戚维扬手小,握不满,一点儿也没有扎刺的感觉,他闻了闻,“上清漆了吧?”又看看苏笏,他握著刚刚好,也在端详著木棒。

    管理人员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见俩人飞起一脚,戚维扬就觉得身下腾空而起,紧接著!一声便落在了水里,水花扑簌簌四溅,满脸都是,凉得人一激灵。

    戚维扬大叫:“太原始了吧。”就听张川在後面狂笑不已,知道是这小子故意使坏,气得。

    这里地势落差大,水流还挺湍急,他们坐的皮划艇不理两旁的沟沟岔岔,顺著宽阔的水流一路向下游漂去,迅速把那两组甩在身後。戚维扬把手伸到水里试了试,已经有些温了。他刚想说,就看见苏笏把底部的两只滋水枪拿起来,满满地吸足了水,放进来。

    戚维扬咧著嘴呲著牙,苏笏却一本正经地说:“不能坐以待毙,准备一下不会有错。”撸了撸衣服袖子,“你看著吧,一会儿肯定得挨喷。”

    戚维扬见张川他们还没跟上来,不以为然地说:“多大岁数了谁喷你呀。”

    又过了一阵子,水势渐渐平缓下来,前後都没有人,左右两边是腐朽的树干和已被冲刷得很光滑的石头,稍有不慎皮划艇便会搁浅在上面,木棒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两个人力气使不均匀,戚维扬方向感又差,苏笏左手使劲他也左手使劲,却忘了两个人对著坐正好相反,搞得皮划艇生生在树根中间转了两个圈子。

    苏笏极无奈:“行了行了,你歇歇吧。”

    他自己动手,很快皮划艇就拐进了下一个弯道,这里更狭窄些,水温也高了,隐隐能听到喧闹声。

    苏笏用力撑著木棒往前,快到岔路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有些纳闷地说:“怎麽这麽长时间都没跟上来?”就听到一个浑厚的男中音高叫著:“因为我们在这里等著呢!”

    话音未落,唰啦一声,瓢泼水流从天而降,浇得两人满头满脸从上到下都是湿的,连皮划艇里也盛了水。

    转眼一看,岔路口里竟埋伏了一堆人,有几个索性光著脚,挽起裤腿站在水里,显见都挨过泼,无一不是浑身湿漉漉的往下滴著水,仔细看看,却都不认识,但是大家笑成一团,估计已经玩开了。刚刚向他们泼水的正是站在最前面的张川和孙强,也是一副滴滴答答狼狈的样子。

    戚维扬眨了半天眼睛,这才想起来要反击,笨手笨脚地拿起滋水枪一顿狂喷。

    他眼睛里进了水,迷迷糊糊地瞄不准,一不小心全滋在孙强身後那个穿著t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身上,他们一起的几个人大叫道:“好啊,他们敢挑衅。”舀了一盆水便直泼过来,戚维扬终於意识到滋水枪的威力远远不及盆泼来得实在,第一盆水便被浇了个正著,来不及闪躲,余下几盆又是当头泼下,躲之不迭,苏笏使劲儿撑著木棒准备後退回之前的主干道,忙中出错,偏偏又把木棒插/进了根株结盘的一堆里,一时之间两人毫无还手之力,被泼了个通透。那个t恤小子极能闹腾,还不罢休,竟然揪著戚维扬的後脖领子,将滋水枪塞进去狂喷一气,还大叫著:“投不投降投不投降?”

    戚维扬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水流从脖颈处顺著背部腰部冲下,大叫一声站了起来,这次喷的彻底实在,他觉得连裤子里面都兜著水,橡胶鞋里也湿乎乎的。

    苏笏“嘿”了一声,鞋也没脱裤子也没挽直接跨进水里,“你小子欺人太甚!”年轻人来不及再次吸水,直接伸手舀水往苏笏脸上泼去。苏笏一个小擒拿手就把他扭住了,直接反背著手拎著皮带就揪了起来,头朝下在水里趴著晃荡了两下才提起来按坐在水里。

    t恤男爬起来,哇哇大叫,叉手叉脚的跑回自己阵营。

    苏笏来了兴致,对孙强叫道:“走!掀了他们的船!”

    end if

    ☆、09

    09

    孙强看了眼张川,张川但笑不语,未置可否,被苏笏一撺掇,也有些跃跃欲试。那边已经喊了起来:“先下手为强,後下手遭殃啦。快上。”几个人高马大的就气势汹汹地淌水往这边来。

    戚维扬觉得已经无所谓了,可怜苏笏的皮衣还在皮划艇里,拎起来顺手扔进了张川他们的船里,索性也拿著盆下了水,弯腰舀起一盆就往对方身上招呼去。苏笏和孙强很快也加入进来。这边三个,除了戚维扬都是练过的,但敌不过对方人多,何况打水仗技艺精湛也不管什麽用,一开始便落了下风。好在那边有几个只想看热闹不想“引水浇身”的只是哈哈笑,并不动手,很快摸清了章法的三个大龄男青年迎头痛击,这一团混战中,谁也没讨了便宜去,几条皮划艇统统翻了个底朝天。後面从主路跟上来的人爱闹的吹几声口哨,偷摸泼几盆“太平水”,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浇到了谁身上,不爱闹的明哲保身,赶紧划离这个是非之地。最後大家都是精疲力竭,笑得没有力气,这才停战言和,纷纷抢夺四处飘荡的塑料滋水枪和水盆。孙强要去安排午饭,也无心恋战,跟张书记一道先撤了。

    等到这一群闹事鬼走远了,苏笏才反应过来:“哎,我的外套呢?”

    戚维扬眨了眨眼睛,噗哧一乐,“完了,扔他俩的皮划艇上了,你那衣服悲剧了。”

    苏笏把滋水枪和盆撂进皮划艇里,“我就说要把衣服留岸上吧,你还不信。”

    他坐进来,看看还站在水里的戚维扬:“你不上啊?”

    戚维扬吸溜吸溜的,“都湿透了,坐著更难受。”

    “站著重心不稳,会翻的。”苏笏说著朝他伸出手去。戚维扬低头一笑,接过来踏进皮划艇,坐了下来,又向四周望望:“往哪个方向啊?”

    “你看水的流向,咱们来的那边地势高,肯定是往下游走。哎,那两根漆木棍呢?”

    戚维扬一看,果然打仗的武器还在,逃命的家当不见了,不由地啧了一声:“顺流漂吧,要不从树上折根枝子好了。”

    苏笏没辙,在旁边纠结成团的根杈上选了一根粗硬挺直的,看看左右没人,一使劲儿掰了下来。

    两人一寻思,还是避开那些捣蛋鬼,顺著旁边的小路望下游划去。

    河道渐渐狭窄起来,两旁的河岸也高了,一眼望去,被河水冲刷的裸露在外的树根枝节交错,和著一半深埋土中一半浸在水里被泡出诡异纹理的石头,以及缝隙中不屈不挠点缀的野草,倒有几分出世的意思。两个人顺流而下,嘈杂的声音渐行渐远,耳边响起的是水流细细密密的汩汩声,有一种错乱时空,人在画中畅游的错觉,只有偶尔响起的一两声鸟叫,打破这静谧,却显得天更高远,人更微不足道了。

    可惜是坐在皮划艇上。

    戚维扬笑著看苏笏拿了根树枝作桨,奋力拼搏,闭眼万古洪荒,睁眼科技繁昌,有种不搭调的感觉。

    到底还是深秋的季节了,虽说是在温泉旁边,但风一吹过,尤其是在高而狭窄的地带,也并不温暖,何况苏笏的外衣还不在身边,只穿一件t恤,身上又都透湿,不由地打了好几个寒颤。

    “冷了?”戚维扬轻声问道。

    “还行吧。”他简略地回答了一句。

    戚维扬突然想起早上苏笏还吃过感冒药,不禁责怪起自己的粗心来,刚才应该看著点儿的。他有几分犹豫,但还是慢慢伸出手去,轻轻触碰对面男人正在划桨的右手,湿湿的,有些凉。

    苏笏不再动作,看著戚维扬纤长白皙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滑过。他一直觉得戚维扬的手很好看,细细长长的,指节有些突出,但却不像一般男人那样粗大,当然仍是有力量的。他知道戚维扬做过外科医生,却没见过他拿手术刀的样子,潜意识里很有些遗憾。在那孤单绝望的四年里,一个人发呆的时候,看著自己的手,有时候会忍不住猜想起戚医生拿手术刀的样子:医生的手指很灵活,舞动的指尖就像有独立的生命一样,优雅却又很危险。做手术的时候,那双手会轻轻地,温柔地,就像蜻蜓在水面上产卵一般,划过──

    红色的血,就像要逃脱那个躯体一样,从颈部直射出来,喷溅得到处都是……

    苏笏猛地闭上了眼睛,抖了一下。

    end if

    ☆、10

    10

    戚维扬吓了一跳,握住他手腕:“你怎麽了?”

    苏笏皱起眉毛,摇了摇头,这几天不知怎麽回事,总会想起秦勤割喉死掉的样子,有时候还会梦见猩红的血液从因为惊恐和紧张而表面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的白皙颈部喷射出来…他呼出一口气,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情了,是那些药的缘故吗?

    戚维扬关切地看著他:“还是太累了吧,这一阵子忙著委托人的事情东奔西跑的?”

    苏笏晒笑:“不至於。”就是跟著委托人有外遇的另一半逛商场,去酒店,累倒没有,就是腻味。

    戚维扬喋喋不休:“我是想著到张川这儿来放松一下,结果这家夥也太放松了,直接给淋了个落汤鸡。唉,你刚才注意到没,没人敢泼他,我严重怀疑那帮人就是他叫来的……”

    他说著说著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有些讪讪的放开,想了想,看看四周没人,鼓起勇气说:“那个……苏笏……我不是说让你睡沙发……其实……”

    他越说头越低,只觉得头顶有视线烙得火辣辣地,不由得痛恨口齿十分之不利落,几乎没咬到自己舌头,刚想停下,那只手却被苏笏一把拽住,握在手里,愣住了。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