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旅+夏抚(蔺公案系列)》分卷阅读37

    「……解释什么?」她拧了拧手。她出言怪小春残忍,可他方才一言似又在说自己。她并不是个求回报之人,也不是自认救了辩叔一命,往后就事事要拿人情压他,只是……只是……

    只是怎么着?她就是有所不快!

    将一切尽收眼底,蔺春旅噙着笑意,这小妮子一旦将一人当成了朋友,就十分义气。「就当我没问吧,若妳没别的事了,天亮前我要歇一会。」

    很温和的逐客令,喜鹊嘟了嘟嘴,说了那些话,又提及辩叔,叫她现下怎么睡得着?小春真可恶。

    「怎么?」他故做不明白。

    「睡你的大头觉啦。」她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去。

    「呵呵呵……」蔺春旅目送她出去。

    门阖上那刻,他的笑也隐了去,吹熄灯火,除了外衣,倒头躺在床上。

    辗转反侧,紧闭的眼猛地张了开,他叹了长长一口气,起身重新点上了灯。

    静静望着窗,良久,他披上外衣,推开了窗,对着黑夜狂雨说着,「我不叫你进来,你就淋一夜雨?」

    「……」隐身于屋檐下的晏白河,身子已湿了一半。他踪身一跃,蹲低在窗台,低头望着大人。

    蔺春旅似也颇习惯他的神出鬼没,退了一步,好让他进屋。

    晏白河身子一倾,轻巧落地。

    「为何不回房去?」他明知故问,却是没好气。这些人,是存心不让他睡了?

    他见过凡事老神在在的大人因食物发怒,睡……也是大人的罩门之一?晏白河拍拍剑上的雨滴,将之置于一旁,拨开了两颊熨贴的黑发。

    「不喝茶,便喝点热水吧。」语气中是带点愠气,手边却燃起了煮茶小盆。抬目,见他一手抚在胸前,顿了顿,「白河?」

    晏白河回过神来,不去想身中异样。

    「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少见那红润薄唇些许苍白,蔺春旅不记得他身子有如此虚弱,不过在雨中待了三刻,便受不住寒。

    「大人,白河没事。」他道,显是不想再论此事,转开话题道:「喜鹊为何如此执着于此案?」

    蔺春旅拢拢眉,想追究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只有反问道,「你不在意?」不在意,当时又哪会露出那种不满的表情?方才又怎会偷听?

    晏白河在意的是大人不在公堂审案而选在青楼,树大招风,他就怕有心人暗算。

    身边三人各有恼他的理由,白河所想他明白,他能想什么,想来想去,都是如何尽忠职守……为何看着白河的脸他想到的是那一夜他主动而有力的拥抱,被当成替代品是有点……但那臂弯确实妙不可言……

    蔺春旅伸指揉揉发疼的脑门,摇了摇头,试图摇去不受控制的思绪。他能阅卷验尸下棋饮酒寻乐整夜不睡,可一旦他累了,就算是日正当中也要睡的。

    以为打发了喜鹊就能换得一夜好眠,然……

    ……奇了,过往他不会在意这些的,在早朝当殿睡下去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为何在白河面前不能睡?他疯了吗?

    「小喜鹊儿自小就独身闯荡江湖,没什么朋友,眼下是把你我当朋友了。」他眨眨眼,欲藉此撑开沉重的眼皮,继续方才白河起的话题,边将一旁烧滚的热水倒进杯中,推至他面前。

    「……」晏白河喝了口热水暖身,清澈的眼瞄着大人。一个想法浮现──现在问大人什么事,他是否都会答?若是,他不想把这大好机会浪费在喜鹊身上。

    「这孩子经历人情冷暖,可毕竟还年少,过去遇事没人商量,现在才会心中想什么便说什么。」他说着,一手撑在颊边。

    「大人……」该趁人之危吗?晏白河想了想,问,「大人为何离京?」清磊的面上没有一丝苟且。

    闻言蔺春旅停顿半晌,「……是为一人。」

    「何人?」他追问。

    「此人……十年前从我身边突然消失,我捎信梅老头为其,讨了你到身边也为其,离京就为寻其一点消息,生也好,死也好,我就是不愿就此罢休,才苦苦追寻……」他说道,平凡的眼缓缓对上他的,「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

    晏白河瞠目,看进他眼中。

    深黑如夜里的海,思潮由底处翻搅而上,**裸地,疼痛着。

    「十年……十年……」他淡哂,再也说不下去了。

    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

    唇微启,晏白河想说些什么,却徒然。

    蔺春旅阖上眼,再睁开时是淡淡倦意。

    他径自起身,才走几步,披在身上的外衣滑落,他也不理,只是回到了床上,掀了被,躺下。

    大人身后,晏白河也起身,却只能拾到那落下的衣衫,一张纸签从中掉出。

    他望向大人,只见大人闭着眼,似已睡去。

    他弯身将之捡起,隐约可见当中有字……为何,他感到如此心痛?尤其当他想起大人的笑,当他想起大人的行事作风……

    指尖掠过纸缘,眉间蹙起,另一手在衣袖中摸到了个暗袋,便匆匆将纸片又再放回。

    晏白河转身,将大人衣衫挂起,手却还未放开,在袖外暗袋处,隔着布料轻抚。

    那日,他见到大人将一物收进袖中,今日,他注意到大人有此抚摸的小动作不只一回……想起了他问大人,那夜季潇潇说了什么,大人却未曾答他。

    大人已得妻子的消息?

    那……又在迟疑些什么?

    长指停在衣角,晏白河咬咬牙。

    窗外一声响雷,随即一道冷光劈了下来……好似劈进了他心里。

    他醒了。

    早在白河那话问出口,他便清醒了。

    清醒的答那,埋在心中的一个结。

    为何不看?

    为何不替他看他苦寻了十年的,究竟是哪几个字可以解?

    白河──

    手被紧握,令他思绪中断。蔺春旅倏地睁开了眼。

    「起来!」晏白河低喝。使力一扯,将大人从床上拉起,护至身后。

    同刻,房门被踹开,六七个蒙面黑衣人涌进,另一头,亦有人破窗而入。

    紧握的手还未放,晏白河一个箭步冲向前,以脚勾起了剑,踢向冲来的两人。

    剑身重击胸前,他二人登时吐出血来,退了数步,倒在身后同伴身上。

    剑一反弹,晏白河反手握住剑柄,回身一顶一刺,转眼间又退了大人身后的黑衣人,其中一人飞出窗外。

    大开的窗外大雨倾盆,又有几人翻窗跃入,见状,晏白河又将大人拉近,准备往从房门突围而出。

    才踏一步,他又回身,以剑尾勾起衣架上的衣衫,甩至大人身上。「穿上!」

    蔺春旅还不及回话,便给他扯了去。

    晏白河单手持剑,愈发往剑柄后端握去,几乎只以四指握剑。

    黑衣人不断涌来,就见他一个甩剑,被击中之人便抱胸倒地惨叫。

    他带大人破门而出,手始终未放,仅单手迎敌,然而一出门来,眼前便飞来一条炼勾。

    房外只有几处灯火,晏白河瞇了瞇眼,长剑一挡,炼勾来回几圈缠住了剑。

    他冷着秀眉,手指一松又再握紧,运气一推,剑鞘箭一般地飞向使炼那人。

    蔺春旅在白河身后暗骂了老天不让他好好睡一觉,瞥见远方那人跳躲开白河的剑鞘,平凡的眼直视那并未蒙面之人。

    剑一旦出鞘,更加肆无忌惮。晏白河几次出手,就听见有人哀嚎,一霎时,血腥味在四处散开,而那干净剑身未沾上一滴血。

    但见左右黑衣人持刀扑来,晏白河单手拎起大人由二楼纵身一跳。

    「小春!白河!」喜鹊与辩叔背靠背,正与黑衣人对打。她是知小春有白河护着,因此一有人冲进她房中,她使毒将之迷晕,第一个便冲到辩叔房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辩叔的功夫是三脚猫,从方才到现在,他已挨上两刀,都只是划开个浅浅的口子,是有些痛,但不碍事……是不明就里被人砍杀这事令他老大不爽!

    「你还问!」喜鹊斜了他一眼,腿一抬,从鞋套中抽出一把短刀扔给他,「拿着,保命要紧,其它的之后再说吧!」

    「呜啊!」差点接不着,直接插进他心窝了。辩叔抖着手拿好短刀,又与身前的黑衣人拼命。

    晏白河扫了众黑衣人,约有十人已被他撂倒,余下的武功也强不到哪去,看来也只有方才使炼那人,与另一个正与喜鹊缠斗的刀客较有威胁──

    「唔、」蓦地,胸中一阵痛。晏白河手中快剑顿了顿,这……

    「白河?」蔺春旅察觉不对,急问,「方才伤着了?」

    「不、不碍事。」说着,他又削下一人手臂。拉着大人朝门的方向而去,不耐地朝挡路之人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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