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后》分卷阅读3

    他养在身边。

    老人原本便疼惜他,又知道他生了病,在他执意要去锋刃入职的时候,两人就有些不愉快。到了程宴安想要与林和结婚的时候,老人闹了脾气,勒令全家人都不许支持他。

    其实程宴安明白,外公不过是不放心他。无论是说林和“小门小户,没有背景”,还是他“根本没办法照顾你”,都是关爱的一种。

    “外公,他对我很好,我也深爱他。”程宴安在结婚之后终于打通了家宅的电话。

    老人叹气,“过年的时候,让他一起回家吧。”

    程宴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无法停止地看到很多往事。

    他想起从小就喜欢黏着他的表妹偷偷和他联系。

    “哥哥,你说他爱你,但是你总是不快乐,他会不会觉得难过?”

    程宴安还记得自己笑了一下,“我并不是用快乐去爱他,他从来不会要求我快乐。”

    但他也不会希望我难过。

    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想法击中,程宴安愣愣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打电话预约了医生。

    程宴安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过去的。发作的时候大多如此。在发现自己发呆的时候,会惊觉时间飞快,而马上又会在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失去专注。

    他会给林和的私人终端发送很多消息,有时候是有意义的,有时候只是控制不住。

    他什么都想对林和说,这种欲`望在林和不在身边的时候尤为强烈。而他们共处的大多数时间,是沉默又惬意的。

    这一个星期,程宴安做了很多事,在最开始明白毫无用处的事情。

    他觉得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对林和说,无法辨明是否是痛悔的情绪加剧他的症状。他难以获得睡眠,无知无觉地在任何时间掉泪。

    眼睛痛得麻木的时候,他仿佛找到了平衡。

    他知道这种日夜烧灼的根由。准备了一生的话,哪里能说得完呢。每时每刻都会罗织新的语言,无论说了多少,总还是不够的。

    他试图用一些烂俗的方法让自己停止思考。喝了很多连名字都不清楚的酒,醉倒在沙发和案几中间。手臂交叠,然后把自己埋起来,酒精和泪水把眼眶烧红。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特别不好?”

    黑暗答他沉默。他好像听到生命里空旷的回响,那些恰到好处的部分消失了,只留下寂寂风声,再也填不满了。

    程宴安摇摇晃晃地把自己撑起来,“以后都不会了。”

    8

    东西在程宴安不时停下的过程中整理完毕。

    时间还早,他洗了澡之后躺在床上,忽然想对林和说话。

    打开电脑,调出林和的通讯页面,手指滞涩地开始按键。慢慢地速度加快了,大段大段的文字出现在对话框里。上面的段落逐渐被顶部吞没,像是永远消失了一样。

    程宴安的动作又慢下来,最终停止了。他看着屏幕,很多东西在眼前和脑海中略过。

    他犹豫再三,把打上去的种种开端和结局都删掉,故意说得有趣的痛苦也删掉,装作不在意的无聊话统统倒着消失在闪烁的光标里。

    对着自己无所谓地笑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按键盘,“不必挂念。”

    继而关了尚未发送的对话框。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是漆黑一片,他沉默地关闭笔记本,听到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

    他吃了药,又躺回床上。

    看着天花板,他想,没有了林和,时间还是一样过。可是这样慢,要等很久很久才能到天黑,而夜晚也太长。

    黑暗中,他感觉到林和凑过来,在他身边躺下。他像以往一样,环住林和的腰,然后把头缩进林和的臂弯里。

    空间里有一种很和缓的不协调感,但程宴安并没有理会。

    林和说,“你病了。”

    程宴安点点头。

    “我还记得你刚刚确诊的时候,给我发了好多消息。说你来不了锋刃了,要食言了。”

    “那个时候,除了绝望,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没有办法和别人说,却觉得什么都可以对你讲。”

    程宴安感觉自己的声音沉重嘶哑,开口很费力。林和沉默地抚摸他的背脊,像是陷入了往事。

    程宴安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他们当初约定的场景。

    在几次一起逃课之后,他们渐渐熟悉起来。

    他们在训练场散步,他同林和谈起对锋刃的憧憬。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林和回应他,眼中迸发光亮,“我也向往那里,太有吸引力了不是吗?”

    “你指什么?”

    “身在锋刃,最基本的原则——”

    “做最有价值的牺牲!”

    他们对视片刻,然后笑起来。林和倚在双杠一侧,风轻轻翻动他的衣领。他望着远处,仿佛目之所及,是辽远的边疆。

    “真想去啊,锋刃。”

    程宴安手掌握紧,又松开,复又握紧,然后锤林和的肩侧,“一起去吧!”

    林和看向他,伸出拳头与他相碰,“那就约好了,一言为定。”

    程宴安感觉林和把他抱得更紧了。

    “我们没有人食言。无论是哪一次宣誓,都没有食言。”

    9

    进行心理咨询总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程宴安发作的次数很少,但是持续时间却算不上短。第一次的痛苦太过强烈,以至于他每一次与医生约见都会有异样的感觉。

    在努力成长了近二十年之后,他见到了不挺拔的世界。他唯有与这个充满负面的抑郁世界相看两厌,情势甚至无法形成对垒,他孤身一人,去打无望的战役,与一个他不熟悉的自己。

    于是他给校方和选调他的军方打了报告,将事实说清。提出希望提前安排答辩毕业的申请,以及自愿放弃选调指名的志愿书。

    很快便接到了少将的联络,制式加密的通讯器里,是曾经见过面的严肃副官沉着的声音。简短的身份确认之后,副官沉默了几秒钟,程宴安猜想他有话想说,便静静等待。

    而副官终究没说什么,“我将通讯转接给少将,请您等待。”

    程宴安抬头看了看窗外,灰白的天空没有浓墨重彩,

    “情况怎么样?”

    “非常抱歉,长官。情况不好,对未来预期也不容乐观。我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治疗与心理干预,辅助药物治疗,以期恢复到相对正常的生理和心理状态。”

    “你不必为此道歉。我们都不会预设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既然已经发生,就去承担它的结果。这也是你的战争,程宴安少校。”

    “是,长官。给您带来了麻烦,我很抱歉,希望您能够找到取代下官名额的合适人选。”

    少将没有立刻给他回应,程宴安听到椅子挪动的声响,他不知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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