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分卷阅读42

    伯九木着脸。老狐狸,老妖精,老戏骨,老滑头。

    涉王叹口气,又道:“再者说,若真无叛变意图,怎会让人揪到把柄?”

    周伯演正欲说什么,涉王站起身来:“老夫有个人要皇上见一见。”

    伯九看过去,瞪大了眼睛。

    那日山上的悟修主持缓缓走进来,并未行大礼,只鞠了鞠躬。身边是低着头的陆爱萍。

    涉王高声道:“此乃悟修主持,司马氏族人。五年前司马家企图连同允王叛变篡位,允王正妃司马静萍曾去信主持,要求他代为照顾她的女儿……也就是主持身边这女子。”

    “若皇上不信,”涉王从袖口中抖出一张纸,“此乃当初那封信。绝非老夫造假。”

    伯九其实已经信了九分。悟修主持都被说动,怎会有假。

    周伯演细细看了那封信,言语之中,竟有托孤之意,笔迹陈旧,的确不是临时捏造。他看了看陆爱萍,更是惊异,只得问悟修主持:“当初司马氏真的有意叛变?”

    老僧道:“老衲与俗家脱离已久,若非生死攸关,不会找上来。司马静萍乃是老衲在俗世的侄女,只是不曾谋面。司马家的确有意作乱,老衲并无包庇之心,这都是司马家应得的。因果报应,世道轮回罢了。”

    伯九哑然。高僧这番话说得有理。只是司马家的事情,白白让几百号人跟着陪葬。这个因果报应,又要谁来承受?

    周伯演微微皱眉,折起手中的纸:“即便司马氏企图叛变,允王与司马氏联姻,又如何?允王并无叛乱之意!”

    涉王冷笑:“正所谓夫唱妇随,皇上怎知允王没那个心?”

    一时间剑拔弩张。怎奈伯九虽听涉王亲口承认,却并不能站出来作证。

    忽听殿门口传来一女声:“都给哀家停一停吧!听不得你们再吵了!”

    殿中人纷纷行礼。

    周秦氏一扫大殿中人,将目光放到周伯演身上:“皇上不是同哀家做了保证?”

    周伯演道:“母后,该算的总要算清。”

    周秦氏忽然激动起来:“先帝的兄弟还剩几人?你就这么逼你的王叔?”

    周伯演不甘示弱:“算起来,只怕是王叔先动的手!”

    他话锋一转:“当年之事,母后,又有几分是你参与的呢?”

    周秦氏脸陡然煞白。

    她不知为何,看向了伯九。

    伯九叹口气,站起身:“太后。”

    周秦氏看着那张相似的脸脸色白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当年之事,是哀家鲁莽……只是已经五年过去了,再拿故去人的事情为难尚在人世的人,皇上,哀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周伯演盯着涉王:“母后觉得如何?”

    周秦氏道:“伯箴……是允王的孩子吧。你不说,哀家也知晓的。”

    周伯演点头。

    “那么,”周秦氏走了几步,靠近伯九,“哀家向允王遗孤赔不是便是了!”

    膝盖一弯,眼看竟要下跪,吓得伯九连忙伸手托住。笑话,这一跪,不得折他十年的寿命?

    “琛王看来算是接受了,”周秦氏重新站直,“皇上,既然如此,此事难道还有什么追究的必要?”

    周伯演冷冷看着这个养大他的女人,然后看了伯九一眼,静默许久。

    秦舒突然站起来:“琛王。莫要忘了那日的承诺。”

    ……

    “若皇上怪罪,求你帮他说说话。”

    ……

    伯九看着这个一心一意只想救她夫君的女子,若不是她,他走不出那水牢,做不上这王爷,更再也见不到罗悬一面……

    涉王。不过五年,这个男人迅速地苍老,他甚至总是梦见兄弟的血溅在自己身上,甚至对着神似他兄弟的人发了疯,罪恶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

    因果报应世道轮回的方式,是有很多种的。

    不一定非要一命抵一命。让涉王在痛苦中死去,让他在余生中忏悔,让他辗转于噩梦……

    伯九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他转向周伯演,唇边带着微笑:“皇兄,此事,到此结束吧。”

    ☆、尾声

    云朝元赐六年六月。

    涉王亲王封号不变,交出一切手中职务,被要求即日离开京城,子孙三代不得离开封地,擅自入京。

    允王案时隔五年重起波澜,真相大白于天下。

    与此同时,琛王即为允王遗孤的消息也传遍京城。

    ……

    皇城城门口。

    一行车马阵仗颇大,不似平常的商家。守兵接过令牌细看,当即行了个大礼,放人出城。

    伯九与罗悬等在城门外。

    涉王在马车内掀开帘子,神色很是平静:“何事?”

    伯九上前拱手:“望王叔此去珍重。”

    涉王冷哼:“假惺惺的。”

    他依旧掀着帘子,目光在罗悬与伯九身上转了两转,终究是放了下来,吩咐车马前进。

    伯九目送车马离去。

    “你为何今日来送别?”良久,罗悬出声。

    伯九微笑:“我要看他活得好好的,亲自到阴曹地府去赔罪。”

    忽然手被握住,伯九转头与罗悬对视。

    “那么,你是否也该放下了?”

    颠沛流离的日子,现下已经被这人轻轻圈住,余生温柔相待,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五日后,皇宫。

    周伯演稳住自己颤抖的手:“你再说一遍。”

    伯九苦笑:“已经说了两遍。”

    周伯演喃喃:“朕不信。”

    伯九端正脸色:“草民与刑部三品督察罗悬罗大人欲结为夫妻,还请皇上削去爵位。”

    这就不得不说三日前一个晚上。

    照旧是和罗悬没羞没臊了一个时辰,两人相拥耳语。

    罗悬再一次提起结亲的事。其实两人如今同一般夫妻已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分外招人牙酸一些,罗悬却固执地要给伯九一个名分,或者说,是给自己讨个名分。

    伯九本想继续搪塞,却被罗悬一个翻身箍在身下:“此事你早就答应了,不得反悔。”

    伯九一头雾水:“我何时答应了?”即便是自己情动时,也不过是喊几声,咳,相公而已。

    罗悬勾起嘴角,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玉佩。

    伯九盯着那块淡青色的椭圆玉佩。没有什么雕饰,成色也不上好。

    “四年前,你便收了我的玉了。”

    记忆霎时涌来。

    彼时鲜味轩的小厨子在罗府践行宴时给六公子唱了支小曲,把公子哄得高兴了,次日便莫名其妙拿了块玉,然后阴差阳错,一路带到京城。

    伯九颤抖地伸出手指:“你……怎么……”

    督察大人很是坦然:“在你房里拿的。”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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