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北顾天狼》分卷阅读13

    司徒凛不动声色地摇摇扇子,作看戏之态:“但此处人多眼杂,你还是悠着些,一来别落下把柄,二来别脏了新衣服才是。”

    云濯不耐烦冲着他一点头:“得嘞,这我还能没个分寸么?正好借着这姜未不认识的新壳子,教训教训他罢了。”

    语罢,一个侧身挤进人群里,三两步蹭到最前方那一排,一把按下姜未之剑,在其恼怒回头时对当中三人朗声道:“姜公子,别急让这书生认输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们刚刚不是说要打出个输赢?今儿我正好给你们做个见证,赢了的抱得美人归,输了的也别再来城里闹事了!”

    此言一出,周遭受扰多日的百姓自然也连连附和,诸如“打个痛快”“愿赌服输”之类的话不绝于耳,逼得当中几人面上赫色更甚。

    而那两腿颤抖的书生咬唇不语,单拳紧攥,须臾后另只手终颤颤巍巍拔出了剑来:“好,打就打,今天我豁出去了!”

    姜未见状挑挑眉,也应声拔了自己腰间的短剑,脸上一副嗤之以鼻:“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语罢,在空中将剑随意挽了两下,咿咿呀呀地刺了来,却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身前被缚上了跟极细的柔线。

    云濯不动声色动指将线一引,就见那方才还耀武扬威的湛露弟子身形踉跄,在颤巍巍的书生面前摔了个狗啃泥。

    “你,你,你耍诈!”

    摔了一鼻子灰的姜未一骨碌爬了起来,指着王书生破口大骂道:“你竟敢绊我!”

    “哎?姜公子这话说的不对吧!刚才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那书生分明没近过你的身啊!”

    人群中有好事者忍不住开了口,其他人也连连附和。

    姜未吃了瘪,狠狠将脸上的灰土一擦,怒道:“刚才不算,我们再比过!我还不信这邪了!”

    结果这回更可笑,他话还没说完,那剑刃方向一转,竟直接脱了手去。

    短剑“当啷”坠地,云濯悄悄勾起衣袍下的食指,卷起了方才搭在姜未剑上的细线。

    他对当中三人缓缓道:“姜公子,这下心服口服了吧,是王书生赢了。”

    “一派胡言,分明是他,他耍诈!”

    姜未气得跳了脚,急道:“我,我还要再比过!”

    “哎呦喂,姜公子,大家方才都看得明明白白,那书生根本就没挨上你啊!”

    人群里,一个小青年有点看不下去了。

    身旁一个卖菜的大婶也连声附和道:“就是就是,你自己武艺不精怎么还赖上别人了。”

    糖人摊前,须发斑白的老爷子点了点头,慢条斯理道:“……这王生我也是从小看到大的,他连鸡都不敢杀,哪会使什么诈啊!”

    最后,连方才卖鲜花饼的小姑娘也开了口:“俗话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周姐姐和王生也是可怜人,姜公子你就当积个德,放了他们吧!”

    那小姑娘的嗓子跟银铃似的,甫一落了尾音,就又引来一阵附和之声,众多年轻围观者跟着起哄,字字句句将那湛露弟子逼得满脸通红。

    “我,我我!你们!”

    姜未红口白牙开开合合,似是颇想再骂两句,可一人之声委实单薄,直直被人声掩了住,最后不甘心地啐了两口。

    “呸!算你们走运!”

    僵持须臾,那傲慢不堪的登徒眼见占不到半分便宜,终是吃瘪一扬袖子,气鼓鼓出了城去。

    “王,王郎……他,他走了?真的走了?”

    周小姐望着姜未负气而去的背影,脸上泪痕仍未干。

    “嗯,真的……真的走了。”

    那惊魂未定的书生“当啷”一声扔了剑,三两步走过去抱住了周小姐,略笨拙地替她拭去泪水,自己也喜极而泣道:“我,我明天就向你爹提亲!”

    “嗯,呜呜……太好了!”

    周小姐长舒一口气,抱着身前的人痛哭起来。

    “哎……”

    云濯远远看着热闹渐散,又见那小姐书生劫后余生的欣喜样子,方才被姜未一番话戳刺得有点伤感的心里,可算明朗了些许。

    没想到本少上辈子罪孽不少,这下重生归来,倒还先做了件好事?

    他自嘲似的摇了摇头,转了身子回望在散去人群间徐徐向自己走来的司徒凛。

    但见对方手中玄扇已合,半笑不笑冲他身后一指:“先别急走。”

    “嗯?”

    云濯依他示意回头一望,身后书生不知何时起了身来,唯唯诺诺捧着那柄剑上前。

    “公,公子留步。”

    书生两手毕恭毕敬将剑递上:“小生知道,这比试小生本是不该赢的,多谢公子暗中相助。但,但小生已身无长物,只剩这一柄宝剑聊表谢意,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呃……其实我助你,本也不全是因为看不过去或是图什么报酬来着。”

    想想自己算是报私仇顺便做好事,他有些心虚地看了眼那把“无奇”,颇有点欲言又止:“而且你知不知道,其实你这剑……”

    “收下吧。”

    身后的司徒凛不紧不慢:“毕竟是别人一番心意,何况这还是‘当年天狼君用过的佩剑’呢!”

    “嘿,我只说我并非为了报酬,可人家既送我,我也没说要拒绝啊?”

    瞅了眼对方那副笑容,云濯在心里暗暗翻个白眼。

    这剑是假的不错,但这新壳子灵力低微,可不也是真的?反正现在这副样子横竖使不出厉害剑法,那剑是真的假的,还不是同样无所谓了?

    煞有介事地自行想通了前后逻辑,他将那二人祝福一番,欣然道谢收剑。可待随手舞了两下,正欲将剑归鞘之时,又不知想起了什么,随口一问:“说来,你既愿倾家荡产换这柄佩剑,想必是对其原主也有些了解了?”

    “公子是说,天狼君云濯?”

    书生思量片刻,老老实实一拱手:“我对此人不能算了解,只是在同城亲友那道听途说了一些。”

    云濯甚为好奇:“怎么说?”

    书生道:“听闻四年前我外出游学之时,这城中曾遭来一场无妄蛊灾,也正时值这位云三公子被指勾连南诏,弑父叛师,引得其大哥和云崖的一位公子带人追讨。可不知为何,那二人分明是为追余孽而去,归来时却意外带回了那蛊的解药,救了这一城人性命。”

    顿了顿,又道:“所以我觉,这位天狼君虽欺师灭祖,血洗别派,确是丧心病狂之徒。但其恶行累累,或也阴差阳错救了一些人性命,于此,倒也让人不好评说了。”

    “欺师灭祖,丧心病狂,却阴差阳错,不好评说么。”

    书生答得认真,云濯闻言却是沉默须臾,望向那剑若有所思,终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那人之肩:“罢了,易得无价宝,难觅有情人,以后好好待那姑娘,我们日后有缘再会吧。”

    “一定,一定。”

    书生朝他一拱手:“多谢公子吉言,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事罢众人渐散,两人又开始在街上胡乱溜达,一晃好几圈,直晃到日薄西山天近黄昏,果然听到不少关于城中近日入了个寻仇来的疯道士之言论。于是左右合计,终于念起了不能打草惊蛇的昔日计划与探案正事,贴着墙根前往城中最边沿,在司徒凛指意之下,做贼似的入了间极低调客栈歇脚。

    说是极低调,当真就极低调,若非这土屋木房前还有块招牌,云濯几乎看不出此地是客栈。环顾一方小院,四壁透风,桌椅破烂,茶具碗筷参差带口,想来如今当中最值钱的东西,怕还是他和司徒凛牵来的马。

    “哎哟,凛兄啊!我还以为还了魂之后,能多享几天福呢!”

    本以为司徒凛那闲幽斋的里摆设的品味已是极糟,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他越看越觉难受,摇头晃脑直叫唤:“没成想,我如今住的这地方,还不如颠沛流离被人追杀时条件好呢。”

    司徒凛解释道:“这不是得掩人耳目?你想,段道长日前已大张旗鼓住了城中最大的客栈,我们作为暗中相护之人,当然得藏着掖着才好。”

    云濯一叹:“藏着掖着,那许多客栈也都算隐蔽,何必专挑最差的?”

    “我便挑了,你待怎的。”

    司徒凛敲敲桌子,片刻后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问道:“话说,方才忽然向那书生打听看法,又是什么意思?”

    云濯捻起个茶碗把玩,漫不经心道:“嗐,重游故地,重见昔日冤家,还顺便捡了把冠了我名的假剑,这不就感时伤旧,随便问问嘛!”

    司徒凛一抬眼:“那你倒是问出什么了?”

    “你也听到了,自然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咯。”

    云濯慨然一叹:“我当年为这城做过的事,他们果然都不知道。”

    话音方落,又觉可笑,想到当初自己行事非为求名利回报,同今日这桩义气相助倒也略有相似,怎么时隔多年还能在此梗住,非得要去钻那些不知其然的布衣平民看法之牛角尖呢?

    他自嘲似的摆摆手,心情复杂之间,晃荡的右手却正好被司徒凛冷不防捉住。

    空旷四壁之间晚风微冷,那人的手心也不怎么热,近来已有当“暖手炉”的自觉,云濯不作挣扎,早已习惯般地一叹:“嗯,又要我暖手是吧?”

    司徒凛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握着他的手一字一顿:“可是我都知道。”

    “啊?”

    对方答非所问,云濯狐疑望去:“你说什么?”

    司徒凛道:“我说,你当年做的事,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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