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包青天三同人)恨不袖手与君归》分卷阅读27

    “哦?此话怎讲?”公孙策乍闻此言虽有些意外,心底却不十分吃惊。当日朝堂上风云暗涌,各人言语之间玄机深藏,定有什么东西已起了变化。只是,他在那之后想了又想,奈何缺少最重要的一环,令他每每感觉近了,却又扑空。眼下被韩琦这么一提,他感觉那缺失的链条瞬间补上,心下不由一惊,“莫非……”

    见他一想就透,韩琦语带赞叹地点头:“兄果然才智过人!我是靠着多方打探,这才窥得一二——正是如此……”韩琦说着凝起眉峰,屈指轻敲面前的几案,“他一向自诩庞统左膀右臂,却骤见兄回转,加上中州王的态度……恐兄取而代之,之前正是起了二心。”

    朦胧的烛光笼在韩琦水色的衣袖上,衬着他清雅沉稳的容颜,看得久了,竟浑不似世间之人一般。他分明语气清淡,公孙策却恍恍然在短短数句之间,听得他敛聚风雷,指掌**。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韩琦,顿时明白了他意之所指。朝堂之上各怀心思之人暂时结盟乃是常态,但这一个,是否太险?

    “简文兄,”韩琦见他不语,也一时黯淡下眼色,方才那种运筹帷幄之感瞬间消散,只余一种恐失其群的孤惶,“我也知道此事凶险,当和兄好好商量。只是时间紧迫……”

    公孙策看着眼前的韩琦,直如再见当年的自己。他安抚地拍一拍他的手背,心中便开始反复思量:他和庞统几十年情分,却就如此一朝分裂,究竟是假是真?如若是假,庞统可能从中拿到什么好处?几次清肃之下,朝堂已稳,纵使庞统欲将异党连根拔除,也大可不必如此周章;假如是真,是真——权势一途,本也确实误人,而自己,是否只是压在其心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若这么说,那阮承焕,恐怕早已暗暗和他结为一势了……然而,即便他已下了狠心,一时势也不大,拿什么去和庞统一争?而现下庞统,又知道几分?他心思反复兜兜转转,再想过韩琦的态度,显是已经和对方搭上了线。既然如此,他再说抽身,是否已晚?

    公孙策抬眼去看韩琦,见他虽仍坐在那里,却是有些呆呆地望着烛火。那种眉目间的悲凉失落分明压过了一向的豪情壮志,让公孙策惊觉眼前之人虽官居显赫沉稳持重,实际上却还年岁尚轻。自己在他这个年纪,不也一样长街走马意气风发,以为凭着一己之力,自可改天换地播下一世太平么?公孙策心中那根名为“怜惜“的弦动了动,催动着他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稚圭,你想得没错。”他将时局再次细细想过,正如方才所言,仅靠他们二人,终究无法成事;再者,不知那袁旭和庞统究竟做何打算。若是轻忽,恐乱大局——且不如,先行入局,一探究竟?

    沉吟半晌,公孙策终于抬眼对着韩琦微微一笑:“依兄愚见,眼前情形,暂时结盟才是上策。——只是不知稚圭作何安排?何不讲明?让我也好有个准备。”

    之前韩琦已是做好了被责骂回绝的打算,此时乍闻公孙策此言,一时激动难抑,蓦地起身抓住了公孙策的手:“兄果然知我!”说罢他的眼中浮上内疚,却依旧不掩其间种种坚毅笃定,“从今以后,我定不再隐瞒——只是眼下,还请兄和我一同去个地方。”

    公孙策跟着韩琦各自上了通体全黑的小轿,默不作声地任由轿夫抬着,去往不知名的方向。其实此行何之,公孙策心中大抵有数。

    大约行了一刻左右,两顶小轿一前一后径直入了隐秘的侧门,又走了片刻才停在一处。今夜正值除夕,理当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人声喧嚣之时,此间却是四下寂寂,仿佛人烟杳杳。

    公孙策下得轿来,只见四下漆黑一片,全然不知所在,便转头去看韩琦。此刻韩琦那挺拔如杨的身段被尽数掩在深青的大氅下,于夜色间看不分明。但公孙策能感觉到他在身侧对着自己点一点头,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当韩琦伸手抓住公孙策的手臂引他前行,他便也敛起心思,安静地跟在他身后,闪身入了掩在花木之后的侧门。

    才向内走了几步,公孙策便觉韩琦乍然一顿,随即一句冰冷的低语顺着夜风飘入他耳,仿佛问话之人就在身旁:“谁?”

    “韩琦。”韩琦也低声作答。公孙策感觉那只握着自己的手略紧一紧,“还有公孙策。”

    身边又是一片安静。韩琦却也不动,只安静等着。只消片刻,不远处便有朦胧的灯光摇曳而来,一个长相甜美的侍女笑着近前,对他们欠了欠身:“两位大人,请随奴婢来。”

    公孙策只觉今夜诡谲,心想不知还要走出多远。却不料那侍女只带着他们转过个弯,一座灯火通明的阁楼赫然在目。

    “二位大人,请——”

    韩琦对着那侍女淡淡点头,先行一步入内。公孙策便也紧随其后入了正堂。待他一眼看清里面人物,不由心中大惊。

    作者有话要说:

    ☆、雷动

    公孙策随着韩琦踏入正厅,饶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不想待他一眼看清堂上人物,心中依旧乍起惊雷。公孙策慌忙垂下眼,一步步慢慢向前。待他稍微平复了心中惊疑,韩琦也正站定,向着厅上首座之人招呼:“袁大人,正逢佳节,下官和公孙大人特来拜贺新禧。”

    袁旭哈哈一笑起身,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韩琦的肩膀:“韩大人如此有心,袁某深感荣幸。”说着,他一转而向公孙策,拱手为礼道,“公孙大人。”

    公孙策便低头还礼,口称大人客气。袁旭微笑着挽住他的手臂,“公孙大人在先帝时便是近臣,圣眷颇隆;眼下又得今上倚重——以后,还要靠大人多多提携。”

    公孙策亦是笑得云淡风轻,微微点头道:“袁大人说哪里话,如此真是折煞下官了。日后但凡有所差遣,还望大人吩咐。”

    “哈哈哈哈,好!”袁旭抚掌笑开,“袁某最是喜欢痛快人!既如此,大家便是一心,不必拘束——简文”,他说着,拉着他半转过身看向两边,“在座的各位大人,想必你应当认得。”

    公孙策立在厅前,视线缓缓扫视一周,对着众人一一颔首为礼。在座的并没有几人,皆是朝堂上的熟面孔。其中两人虽也令他暗自一惊,却毕竟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左首和袁旭相对而坐的那名武将。

    ——狄青。

    公孙策的目光在他身上慢慢沉淀,化作清浅一笑:“简文久慕将军威名,早有结交之意,奈何不得时机。不想今日竟能在此处相遇,简文着实喜出望外。”

    狄青定定瞧着他,却不多言语,只向他一点头淡淡开口:“公孙大人。”

    次日朝贺回来,已是时过晌午。公孙策方下得软轿,便见老管家夫妇早已带着两名家丁候在外面。“老爷啊,您和韩大人交好,到他府上过除夕,老奴自是高兴的。但您怎么还能喝到醉成那样,连回都回不来……今儿又是忙了一早上——顺儿啊,快扶老爷下轿!小心着点……老爷,您可觉着哪里不舒服吗?老婆子已经准备了醒酒汤……”

    公孙策见老人如此担忧,自己也确实是有些累了,便从善如流地侧倚在家丁身上,被人半搀着进了府门。待得进了卧房,公孙策便对老人微微一笑:“张伯,我没事,放心。不过昨晚多饮了几杯,稚圭便非要留我,其实无妨的。”

    拗不过老人的执着,公孙策还是喝了醒酒汤。待一干人等散去,公孙策这才揉揉酸涩的眼,疲倦地在床边坐下。昨夜回到尚书府已近寅时,只能靠坐片刻,便到了出门去赴群臣朝贺的时间。

    于煌煌大殿之上,他又看到了狄青。沉稳的武将面无波澜一派安静,却一再引得公孙策心中惊风暗雨,反复思量。他们为何结盟已经无须再论,只这一次,袁旭显然已经当真;而狄青,便是他手中用来同昔时旧友一决高下的关键之人。庞统对此,难道真的一无所知?或者狄青本身,便是另有来意?而不管这出戏唱得如何扑朔迷离,兵权,才是一切的根本。

    其时群臣拜贺圣上新禧,密密麻麻的乌纱罗列于殿,一眼看去竟似望不到边。庞统站在距离天子金椅最近的地方,仿佛不经意间回望。那飘渺不知其浅深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朱紫官袍,远远落在那个挺拔如竹的身影上,蜻蜓点水地一瞥。

    虽说是过年,皇帝的课业毕竟耽误不得。正月初二,新帝便又如常地坐在案前,去念一段“天命之谓性”。

    公孙策一直在侧凝视着幼帝稚嫩的容颜。此刻听出他念着念着,语调中开始带了些许急躁,他便一笑上前温声道:“好了,皇上歇一会吧。”

    赵曙听了立即抬头灿烂地笑着:“多谢先生!”便马上起身,颇有些雀跃地擦手去吃边上放着的梅花糕。公孙策见他如此高兴,便伸手替他倒一杯茶:“皇上慢些……对了,臣近来疏忽了,不知皇上随另外三位先生学的课业如何啊?”

    赵曙眨了眨眼,看着公孙策态度温和,便放下了心。他吃完了手里的糕点喝一口茶,才细声开口:“先生,曙儿一直很乖地在学功课,不管是文是武——对了,明日武课,曙儿要开始学习射箭了!”

    “哦?”公孙策依旧笑着问道,“是哪位先生的课?”

    “庞将军——庞将军教朕兵法骑射,狄将军教朕内功招式。”

    看着赵曙擦了擦手,又去拿第二块糕点,公孙策继续说着:“哦?倒是臣忘了——皇上觉得,这几位先生如何?”

    赵曙正吃得开心,听见他再问起,调皮地哈哈直笑:“先生,你又问曙儿和王舅一样的话。”

    公孙策不由一怔,勉强笑道:“王爷自然也是关心皇上功课——另三位先生可好?”

    “嗯。”赵曙见他问的正式,便放下吃的拍拍手,老老实实回话道:“三位先生都很好,曙儿很喜欢。庞将军人很好,还会给朕做弹弓一起去打鸟,啊——!”幼帝见说漏了嘴忙讨好地去看公孙策,却见对方似不在意,赶紧接着说道,“狄将军很严肃,总是这样,”他皱起眉头,学着狄青的样子,“不对!不是这样,皇上,用心看臣的招式!”他见公孙策这时反倒有些复杂的神色,以为他对狄青有所误会,忙拉一拉他的衣角,“可是狄将军人很好,之前还给过朕一只小狗。”

    “嗯”,看着赵曙有些急切地为对方陈情的样子,公孙策心中更是不知该作何想。有些话现在就说,是否太早?但如果不说……“皇上,习武多有危险,皇上注意安全。另外,武课之时通常有多少人伴驾?”

    “十一、二个人吧。怎么了,先生?”

    “嗯,那就好。”公孙策略略盘算,若他们欲和庞统一争高下,眼前是决计不能让新帝遭遇不测;而庞统若是有所动作,以他的缜密,恐怕动的最后一个,才会是皇帝。这么一想,公孙策便也稍放下心。他正打算招呼今上回来念书,却见他微嘟一下嘴:“倒是韩先生训起人来,好凶!”

    公孙策暗自一笑,稚圭到底还是年轻,有些操之过急了。他安抚地递了糕点碟过去:“韩大人也是希望皇上有所长进。皇上,您再吃一个,我们就开始吧。”

    下了课,公孙策看看天色还早,想起韩琦除夕夜招待他的江南米酒,便寻思着找一样什么东西作为回礼。“对了,日前不是才得了半卷琴谱,何不拿去和稚圭一起参研参研?”他打定主意,便回府取了古书。那日很少见的并没有风,午后阳光正好。他便辞了车马,慢慢独自走着去往尚书府。

    公孙策走到尚书府门前不远的时候,正巧看见韩琦躬身出轿,不知刚从何处归来。

    “稚圭!”公孙策自然地隔了一段距离叫他,然后快步上前。韩琦披一件通体雪白的大氅,自轿前慢慢回身,看见公孙策先是一顿,然后笑开:“简文兄!兄怎么此时来了?快请,快请——”

    公孙策几步走近,又看一眼他的装束,不由笑道:“稚圭一向都是翩翩公子,今日如此打扮,更见风流!”

    韩琦的神色一滞,竟是有些尴尬:“我再如何,也及不上兄俊雅气度。”

    公孙策虽然说的是真话,却只一时有感随口说说。待见韩琦反应,他心中捉弄的念头忽起,不由脱口:“稚圭你难得如此隆重,莫非今日竟是去见意中人了不成?”说话间他随着韩琦一道往府内走着,觉他行止之间更有一缕浅淡香气若隐若现,渺远飘忽。

    “兄只会笑我!”韩琦面上一红,脚下便加快了步子。待行到堂前,他抱歉地冲着公孙策一笑,“兄且稍坐,我去去就来。”

    公孙策知他尚有些尴尬,便点头一笑,自行去了前厅。

    大约两盏茶时间,韩琦一身浅紫锦袍翩翩而来,说着:“兄久等了!”

    公孙策记得方才罩在雪色大氅下的隐约是件青衫,不过看他此时鬓发犹湿,显是经过梳洗,便再揶揄他一句:“这件紫衫比之方才,亦是不错!”

    韩琦讪讪一笑,很有些恼:“简文兄今日倒是专程来笑我的么?”

    公孙策知再笑下去便是过了,也就不再纠缠,取出琴谱说着:“我日前偶得此物,料想稚圭也会喜欢,便特地拿来。”

    “哦?”韩琦轻轻接过琴谱,小心地翻过一页,开始和公孙策一道细细参详。

    作者有话要说:

    ☆、知交

    汴梁的春天尤其短暂,仿佛刚刚结束了漫长的冬季,天气便一下子热了起来。用过晚膳,想起真是许久不曾去西市转转了,公孙策兴致忽起,便约上韩琦一同出去走走。

    “简文兄久等。”

    公孙策自玉带桥边低垂的杨柳枝下翩然回头,对着慢慢向他走来的俊美青年微微一笑。“无妨。”隐约的夜风带起两人的衣角鬓发,摇曳出一缕沉雅的淡香。公孙策细细嗅了嗅,又不由打趣:“稚圭啊,怎么自从上次撞见你私会意中人,现在不管是不是去见她,你都开始熏香了呢?”

    清寒似水的月光深深浅浅地笼在韩琦的脸上,令公孙策看得分明。他似先是一怔,然后面上漾起薄嗔:“兄到了现在,还在笑我!”

    两人说说笑笑入了西市,闲逛半天终是找了一家酒馆进去。跟在殷勤引路的店小二后面上了楼,韩琦正要转进左侧的雅间,公孙策一抬眼,看见了临窗而坐安静独酌的身影。

    ——竟是狄青。

    公孙策立刻朝他所在之处走去。等韩琦随着小二进了雅间,发现身侧无人这才寻了出来,正看到公孙策在狄青桌前站定。

    带着温雅的笑意,公孙策微微一礼:“没想到能在此处偶遇,真是巧了,狄将军。”

    狄青将目光自窗外收回,淡淡地在眼前之人身上一转。“公孙大人,找末将可是有事?”

    听到身后的声响,公孙策知是韩琦找来,便向他招了招手,自己先大方地在狄青对面坐下,面上笑意更深:“将军说哪里话——不过是韩大人和下官一起出来喝酒,在此处巧遇将军。你我既有同殿之谊,何不共饮一杯?”

    狄青没有说话,只是微皱起了眉。他的眼光轻轻扫过公孙策,看向了刚走到桌边的韩琦。见他如此,公孙策也不由自主偏头看去。

    韩琦径自招呼着小二,然后转头对着狄青笑道:“此处谈话多有不便,不如将军随我二人至雅间一叙?”

    狄青深深看他一眼,沉默地起身。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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