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分卷阅读7

    一干臣子高呼万岁,伏地叩首,这才小心翼翼的躬身退了出去。

    九龙金漆座上下头的喜连见皇上起身,忙弓腰上前,跟在后头出了大殿。

    犹豫着要不要提醒皇上去看淮淮的事儿。

    忽然西风大作,吹落翘檐积雪,致使冰晶簌簌飞散。

    元荆停了脚步,立在殿外蟠龙的汉白玉柱边,一袭锦缎绣龙的明黄给风吹的翩然欲飞。

    喜连抬了头,见那人的脸给日光映着,白的透明。

    元荆目光落在远处,面儿上竟完全消去了戾气,多了几分清艳出来。

    喜连跟着看过去,只见着这无尽冰白的深宫里头,不知道哪个宫的红梅长势正好,探出了头,火苗一样,烧出了那么几点红来,如血刺目,自风中翩跹成簇。

    元荆淡声道:“他现住在何处?”

    喜连赶忙垂了眼,“回皇上,现在搬去了婳羽宫,就是之前莲太妃住的地方,自打莲太妃薨了,婳羽宫闲了数载,近些日才打扫出来,让他住进去了。”

    元荆道:“摆驾,去婳羽宫。”

    喜连一愣,看一眼皇上头顶上的四爪金龙冠,“皇上,恕奴才多嘴,还是换了常服在过去罢,这婳羽宫路途遥远,奴才生怕皇上穿着朝服累…”

    元荆点点头,不再言语。

    上了龙辇,跟喜连回宫换了衣服,便朝婳羽宫而去。

    ——

    婳羽宫宫门年久失修,斑驳了朱漆,露出里面的暗木,像极了溃烂化脓的伤。

    淮淮从破败的宫墙角处寻了个石块,在那乌黑的锁上砸了半晌。

    那铁索给只砸出几个窝子,便再也未有其他坏掉的迹象。

    淮淮扔了石块,抬头放着那朱色的宫墙发呆。

    不多久便又有了注意。

    游公公领着一帮宫人忙活,想着时辰差不多了,眼前那摊杂货便是让他越发的心急。

    全然没时间想着淮淮上了哪里,反正那门给铁索锁着,他也跑不到哪里。

    淮淮眼见着游公公端着托盘进了屋,便转到西侧宫墙旁边的大杨树,朝掌心淬一口吐沫,弓腰绷着劲儿,蹭的一下就上了树。

    淮淮抱着树干小心的朝上移,好容易近了树冠,比量着差不多跟宫墙的高度,这才大着胆子,颤颤悠悠的伸了脚过去。

    墙上的黄泥瓦片给淮淮踩着,落一片在宫墙外头的地上,砸成了两半。

    这雪地的尽头,忽然转出些黑靴来,引着那黄缎幨帷的龙辇,越发的近了。

    淮淮额头冒出些细汗来,只想着如何才能勾着这墙头,全然没有察觉下面的队伍。

    一队人抵达了婳羽殿门口,喜连叫停了龙辇,抬着望着够在墙头上的脚,面儿有些僵。

    “谁在上头?”

    淮淮听得下面喊话,还当是给游公公瞧见了,心一横,闭着眼直接跳道了墙头上。

    这一跳可好,墙头上的黄瓦,哗啦而下,尽数砸到了地上,还有几片险些落在拉辇的马匹身上,虽说宫里头的马匹都是训练有素,可也给吓的不轻,刨蹄嘶叫间,龙辇就有些不稳。

    喜连登时沉了脸,“大胆!”

    淮淮好容易才在墙头上稳住身子,死命的扒着墙转,朝地下看去。

    那一队人马怒目圆睁,尽数望向这边。

    给围在中间的马车异常华丽,那锦帘后忽然冒出一只玉白的手来,拨起帘子,露了个人脸出来。

    元荆皱了眉朝外看去,正巧对上墙头那人的眼睛。

    墙头上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正盯紧了自己,目光灼灼,居然流出自己从未见过的稚气。

    可不多久,便是那熟悉的贪婪狠辣。

    淮淮愣在墙头,脑子里给火烧过一样。

    有隐秘而不可告人的情愫自内心膨胀起来,同于野兽,想要咀嚼,吞噬,一点点的吃了这个人,再或者,想要吃进这个人的身体。

    要怎样形容那那轿子里的人呢,

    这世上生的好的人极多,可这人的眉眼,却偏偏长到了自己心尖儿上,只一眼便勾起那天雷地火,无法遏制。

    帘幕后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也正瞪了自己,转瞬即逝的慌乱后,便是寒冷入骨的深邃。

    淮淮很是亢奋,以至于下身搭起了帐篷,抵着那粗粝墙头,好不难受。

    元荆心头一紧,垂了眼,放了帘子。

    喜连看一眼皇上,那细微的变化终是逃不过这双久观颜色的眼睛,“皇上…?”

    帘幕后的声音淡漠,却隐隐的含了愤怒,“摆驾!回宫!”

    第6章 商量

    游公公很是奇怪。

    本来皇上已经到了大门口,结果连门儿都没进,就直接回去了。

    好容易将淮淮从墙头上拽下来,这傻子也不吵着出门了。

    呆呆的在屋里头做了一上午,面上痴痴的,眼睛却没个安宁时候,波纹荡漾的,像极了那三月春水。

    游公公弓着腰,立在淮淮面前打量着,神色复杂。

    这淮淮虽说是个傻子,可却生的相貌堂堂,眉宇英气。

    淮淮跟游公公看对了眼,这才开了口,神态痴然,“谁家的小姐,竟生的这般花容月貌…”

    游公公闻言,心里头怕的紧,赶忙伸手招呼了早晨送饭的小太监过来问话,“早晨是你煎的药?”

    “回游公公,是咱家煎的,这是怎么了?”

    “没煎错吧?”

    “没啊…”

    “得了,出去干活去…”

    游公公挥退了小太监,继续等着淮淮,面儿上推出些笑来,满面的褶子,“祖宗,外头天气好,不如咱家带你出去走上一圈?”

    淮淮看老太监一眼,并不想理他,自语般道:“此事需找春宝一同商量才算稳妥…”

    游公公想了想,“哪个春宝?”

    淮淮这才回了神,点点头,“恩,是个小太监。”

    游公公一拍大腿,“得嘞,咱家给你找去,省得你在这朝思暮想的,丢了魂似的。”

    淮淮自椅凳上蹦起来,目光晶亮,“快去!”

    “你且在屋里老实等着,”游公公道:“不就是个小太监么,咱家在宫里头待了一辈子,想寻个人还是容易的…”

    语毕,便顾不得欢喜的淮淮,出宫打听去了。

    话说这春宝也并非没名儿的主儿,一年前在福寿殿尿了裤子,吓成了傻子,这点事在宫里头是人尽皆知,以至于游公公还未走出一婳羽宫面儿前的道,一提春宝的名字,便将其打听个底掉儿。

    说春宝因为无亲无故的,年纪又小,也不好就这么直接撵出了宫,便从直殿监分到了御膳房,脑子虽然不中用了,却也还能干些杂役,出些力气,可毕竟是个傻子,干点活还不够出岔子的,御膳房也正愁没处推这个烫手山芋,听书游公公来要,乐不得的送了出去,又卖个人情,真可谓一举两得。

    所以游公公没费多少力气,便将春宝从御膳房要了出来。

    春宝吸溜着鼻涕,将那最后一点瓜子卷在被里,扛着铺盖卷儿便跟游公公回了婳羽宫。

    这一路上,卷在被里的瓜子都洒的差不离儿。

    淮淮待在屋里,听得外头有动静,便立刻窜出门儿去。

    外头雪地里的立了两个太监,一大一小。

    春宝脸蛋冻得通红,搓搓鼻子,“你是谁啊?”

    淮淮扯了一下嘴角,“没脑子的东西,昨个儿你还见我来着…”

    春宝‘哦’了一声,抗着铺盖便想着进屋。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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