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我倒可以告诉王爷,石某现下正在纠结,不知该站哪一边,方能收获最大的利益……”黑衣人状似苦恼地说道,叹息一声,“毕竟王爷今非昔比……”
冷哼一声,苏郁道:“是要好好想想,别选错了才好。毕竟脚踩两只船,是很容易翻船的。”
“郁王是提醒石某,被你剿灭的九夜是前车之鉴?”
“你最好引以为鉴!”苏郁道,“你我的交易便到此为止,今日过后再无相见的必要,如何选择,看你自己。”
黑衣人一惊,“你什么意思?”
苏郁转身,看着他扬了扬嘴角,飞身跃上房檐,离去。
黑衣人看着凌乱的院落,双眉紧皱,抬眼,月色已经躲进深云,暗得只剩一片空无,冷笑一声,随之隐入夜色。
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气势辉煌的大雄宝殿内,众臣并列两侧,龙坐之上一人皇袍金冠,威严肃穆。
“郁王,听闻你前些日子落水受惊,现□体可是已经无恙?”苏洵看着堂下为首,一袭白衣得苏郁,问得慢不经心。
“臣已无恙!”
苏郁话一出口,就引来朝堂之上众人得议论,只因他得语气傲慢之极,对于皇上得这般问寻,本应先谢恩,再恭敬回禀才是。
苏洵却对他得无礼不甚在意,继续说道:“无恙就好,你落水受惊,朕本想前去探望的,可惜朝政繁忙,一直不得空闲,便耽搁了下来。”
听到上方天子得这番言论,众人虽不敢当众言语,但心中又是一惊,皇上近日对羽然军动作频频,现下这番话明里虽是安抚,但他们都听出来其中得敷衍之意,看来皇上对郁王得忌惮是真。
“皇上日理万机,辛苦非常,臣只恨自己能力有限,不能为皇上分忧。”苏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抬首望着上方之人。
“郁王何出此言呐,天下人皆知三年前夜狼族入侵,危及我大馁安危,是你亲帅精兵击退了外族,保我边境三年安宁,你得功绩,朕早已铭记,从不曾忘记。”苏洵仿佛陷入了当年得回忆,语中尽是真诚,“而且朕已命史官为你编写传记,以表你对我朝所做出得功绩,也为后世之人留下郁王得……。”
“皇上!”苏郁出言打断了对方得絮语,“作为大馁子民,驱除外族,保疆护土是我辈当为之事,臣不敢居功。至于列传臣更觉不妥,功过得失自有后来人去评说,何须如此人为造作。况且……”说到此处苏郁顿了顿,抬眼,口中说道,“臣不想青史留名,只想清静一世。”
在众人得惊愕中,堂下一袭白衣之人突然揭起衣摆,单膝跪地。
苏洵不理就明,“郁王这是作何?”语中得惊讶表露无遗。
“皇上,臣当初下山入朝虽有为关外情势所迫的原因存在,但更多得却是因自己得年少轻狂,想要建功立业,扬名天下……”苏郁垂首说着,堂上寂静无声。
“少年心性,人之常情,无可厚非,郁王不必为此怪责自己。”苏洵安抚道。
“臣这次落水险些遇难,侥幸存活,却也令臣茅塞顿悟,心镜澄明。人生不过百年,幕起幕落而已,功名利禄终是过眼烟云,臣不想再为这些事物所伴。而且这三年来,关外是一片安宁祥和,无外族再敢觊觎。朝廷亦是人心所向,万民归心,现下四海升平,国泰民安。”说到这里,堂下单膝跪地之人忽然抬首,目光定定望着上方之人,“所以,臣决定退隐朝堂。”
☆、暮色西沉
掷地有声得话音回响在金色大殿上,余音枭枭。堂上众人陷在方才得震惊当中,没有回神,包括上首的少年天子。
静默之中,过了许久,才见为首一人跨步上前,“皇上圣明,万万不可应允郁王所求啊……王爷乃朝之栋梁,皇上之肱股,整个天下,朝廷都离不了他呀……”
苏洵被堂下得悲痛之声拉回心神,看到方才所说之人正是左相季连,随着他得带头,其他众人也纷纷出列,表示不能应允郁王所求。
抬手示意,等众人安静下来,苏洵方正色道:“季相和众爱卿所言甚是,郁王乃我朝不可多得得栋梁之才,亦是朝中重臣,岂能说隐退就隐退。况且虽说现在天下安定,但居安思危的道理朕常怀心间,不敢忘却,继位以来亦是上体天心,励精图治,下恤庶民,与民休息,不也骄矜自满,松懈怠忽。这三年来,你和两位相爷一直是朕得左膀右臂,朕对你们亦是付予信任,诸多倚仗。”
堂上之人的真诚话语令堂下众臣无不动人,仰视着上首黄袍之人,面露敬意,只听对方继续道:“郁王啊,你看季相和蔡相,两位都已至天命之年,却仍在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而你却是正值如此的锦瑟年华,你怎能说隐退就隐退,你怎能如此狠心舍朕而去,让朕一个人背负这沉重得江山社稷……”
堂下得苏郁紧了紧双手,抑制住想翻白眼得冲动,“多谢皇上和各位大臣看重。但是这三年来臣未曾回山看过师傅一眼,已是不孝之至,所以臣只想日后伴他老人家左右,以尽孝道。”
“朕即刻派人把他老人家接进京。”
“师傅他久居山中,住不惯王府大院。”
“朕给他修建茅舍居住。”
忍无可忍!
“皇上!”苏郁眼睛直直看着上方一袭黄袍之人,“臣心意已决!”
“郁王,你这又是何苦……”
一位老者对着堂中跪首之人说道,语中带着一丝痛惜。
“季相,人各有志。”苏郁对边上得老者说道,又转回身,从袖口中掏出一物,双手呈上,“皇上,这是羽然军的兵符。”
“郁王……”
上首之人满含悲痛得声音传来,苏郁的嘴角终是忍不住抽了抽,忍住抚额得冲动,听他继续说道:“朕是真得舍不得你……”
“多谢皇上厚爱,但臣去意已决,还请皇上成全。”
“如若朕不愿成全呢?”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呯’——大殿之上一声脆响,堂中单膝跪地之人突然将手中得兵符搁置地面,慢慢站起身,在众人得议论纷纷中,开口言道:“皇上大可一试!”说完,不待对方回说,在文武百官得惊愕中,断然转身,扬长而去。
“万里江山,独余朕一人背负,着实太过沉重,朕,也着实太过寂寞……”看着那方绝然离去的白色身影,身穿黄袍,端坐龙椅的苏洵口中喃喃,眼神不自觉得看向隐在帐帘后的那席清瘦身影。
苏郁,将他送来我身边的你,可是因为看透了我的这番寂寞?
一脚跨出王府大门,抬首望天,碧空万里,朵朵云绻在那方蓝色天幕间自在来去。莫停云多日未出王府,早已烦闷至及,此刻苏郁早朝未归,便决定先去外面溜一圈。
一路走马观花,眼中看着两边的街景,穿行在人流中,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城门口。
两边得城墙上都贴了很多告示,里外围了一小圈人,进出城的人都会下意识得看上一眼,莫停云也踱着步子走了过去,看到上面张贴着的都是通缉令,对象皆是烧杀抢掳的险恶之人。
看到这些通缉令,莫停云不禁有些感慨,想当初自己和傅勋可也是抓了不少通缉要犯,一度让周边邻县的治安好了不少,也让羽然军再次声名大噪,威震绿林,而通缉告示在城中更是几乎不可见到,没想到这才不过数月,又窜出这么多得通缉要犯。
摇摇头离开人群,莫停云随着人流一步一步走向城门,心中却如鼓捣般‘咚‘咚’作响。
“诶,你,等一下。”
脚步停顿,莫停云回转过身,一个士兵向他走来,放在身侧得手紧握成拳,看着那名士兵慢慢逼近,然后,擦肩而过。
“叫你没听到啊,还不给我站住!”
士兵不耐烦得声音自身后传来,莫停云紧崩得身子一松,没有再转身,而是直接快步向城中走去,一路疾行,经过郁王府大门,驻足站立,抬首凝视着大门上得那方牌匾。
门前两名守卫对视一眼,一人走下台阶。
“莫大人回来了,王爷上朝还未回府,您……”
未等对方说完,莫停云已经迈开步子,说话得守卫怔愣,只听前方之人淡淡得声音传来,“告诉王爷,在下去户部了。”
这郁王都开始重新上朝了,他没有理由再赖在府中闲适度日的,如此想着,莫停云脚步不停,又是一阵疾行,直到户部大院前方停下,这一停就不禁有些气喘,平日从了苏郁的习惯,走哪都骑着马,没想到这骑马不过一刻钟的事情,这用脚走起来还是有些距离的。
理理身上得衣衫,抬脚走进户部大门,这是自他受伤后第一次上户部,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经做好了迎接一派‘新气象’的准备,毕竟他的‘靠山’——郁王如今失势,墙倒众人推得道理他自然明白。
先去后衙管事那里销了假,才走进户部大院,众人看到多日不见得他亦是神情各异,有旁若不知者,有探首观望者,但更多得是上前问候者,却没有故意寻衅者,这令莫停云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欣慰,看来是自己过于小人之心了,这能入得朝堂之人看来也确实是有些学识涵养的。
和上前问寻的同僚一一点头回应,虽都是官场中人,但亦有坦荡磊落之人,莫停云能从他们得交谈中感觉到虚假奉迎与真心实意。而众人会如此待他,他并不认为是自己得品性所致,他心中明了,这多半是出自对苏郁得敬仰之心。
看来郁王失势的传言,并未对他的声誉造成多大的影响。不知道这该归结于对方驾驭人心之功呢,还是为江山社稷之功?
“莫大人。”
一声轻唤拉回莫停云游走得心神,抬首看到站在自己桌案前,一身官袍的中年男人,急忙站起身行礼。
“蒋尚书。”这人正是与他仅有数面之缘的户部尚书蒋中正。此人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是莫停云为数不多所敬佩的人之一。
“无须多礼,莫大人,借一步说话。”蒋中正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莫停云转出案桌跟上前方的身影,随着他来到偏厅,那人才停步回转。
“听闻莫大人近日身体不适,休假在家,本官未曾前去探望,还望莫怪。”
莫停云知这是官面之话,但嘴上还是恭敬的回答,“尚书大人言重,下官知道大人事务繁重,怎会如此不知事理?”
蒋中正点点头,“那你的伤病可是已经痊愈?”
“多谢大人关心,下官已经无恙。”
“无恙就好。”蒋中正说完却没有再开口言语。
莫停云会意,开口言道:“尚书大人有话但说无妨。”虽如此说着,但他心中却是疑惑的。
平日里他并不曾与这位大人有过多交往,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找上自己,而神情还是这般的犹疑。
蒋中正略一沉吟,方说道:“听闻莫大人现在住在郁王爷府上,与郁王交情匪浅?”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