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我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子清,许多年了,子清,你呢?你会不会觉得我恶心?”
“我?”我听见那个人的浅笑,说我大概也是这样的。子宴,知不知道长汀在我面前叫你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恨不得将他当场掐死?子宴,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奇怪?不过,长汀是个不错的孩子。我不能对你的那些好,我想我都会用在他身上。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看起来比较喜欢子清,子清没什么要好的朋友,我想让他陪在子清身边也是好的。”
那晚我梦到子清在我身边说了许多的话。第二日我醒来,头痛欲裂。我高声叫了一声夏迎,没人应声,我又叫了声秋实。
四个丫鬟里神色最冷清的便是秋实,长了一张瓜子脸,脸上时常没有什么表情。以前用水泼我的人便是她。
“昨晚谁送我回房的?”
“世襄公子。”
我心惊胆战的看着她,说他什么时候走的?
“看着你躺下就走了。”
“那子清呢?”
“小少爷忙着公务差不多今早才回来。”
我点头,朝床旁看了一眼,那里果然丢着一个暖炉,所以昨晚我抱着这个暖炉说了一宿的胡话?又想着没被世襄知道我说的那些胡话,忍不住呼了一口气。
面前穿着浅黄绸裙,外面罩一件浅灰对襟夹袄的秋实神色怪异的看着我,说大少爷,你是生病了吗?要不要我替你找大夫。
我摇头,说我今日不用去大理寺,等午饭的时候再过来叫我。
她点头,应了一声后关门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越来越心惊,只觉得以后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眼看这年龄渐长,许多的秘密都快藏不住了。只是想起昨晚梦中子清与我说的那些话,我忍不住就要蒙着被子傻笑一阵。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说子清呢?
“也刚起来,去长汀那里了。”
我点头,有些食不知味的吃了一些东西就朝长汀的院子走去。
长汀正在院子里弹琴,子清坐在他的对面浅笑着看向他,长汀偶尔抬头与他对视一下,脸上也是差不多的笑容。
旁人似乎是插不进去的。我摇头,依旧沿着原路返回我的房间里。
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子清会与我一样爱上男人,他应该会喜欢的姑娘成亲,生许多的孩子,然后我就像以前我想象的那般辞官纵情山水。
只是子清如果喜欢男人呢?我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书,只浅笑着摇头。
日子就这么过着,眼见就要过年了,那日我与世襄刚进到大理寺,就听到有人说温暾被人弹劾了。
“收受巨额贿赂,是李润祥的一个心腹将银两送到他手中的。”
我想起他问我是否对李润祥用刑时的平静表情,以及知道李润祥死后脸上的震怒,只叹息着摇头。
“如今温大人怎么样了?”
“已经被刑部的人收押。”
“可惜了,明明再过几年就可以功成身退了的。”
那人摇头,说也许就是想到这一层,才做了这样不该做的事。
我点头,说他与温友明这般要好,你说他会不会为温暾求情?
“肯定会求情。如今这样的案子多如牛毛,审都审不过来,他倒霉与李润祥扯上关系,若不是这样,这件事大概会不了了之。”
“那结果会怎么样?”
“不痛不痒的走出刑部大门,只是他会被革职,往后也不能再在这京城里呆着了。”
我点头,不再说话。
那日李博将我与世襄叫到他面前,说刑部的人将温暾和他的宗卷一并送过来了。
“什么意思?”
“大理寺素来以公正严谨闻名,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无疑是在自己脸上狠扇了一耳光,刑部为了我们大理寺能挽回颜面,特地将罪臣温暾送了回来。这是他们名义上的原话。”
“私底下呢?”
“大家都是同僚,况且刑部与大理寺往来最为密切,他们想着大家几十年来的交情,实在不知该如何审问温暾。”
“他们为难,我们就不尴尬了?”
李博捋着他的山羊胡浅笑,说我也是这样的想。说完他又说不过,他们大概不知该如何面对温大人。
我与世襄点头,他又浅笑着看向世襄,说世襄,如今这大理寺左少卿的位置空玄着,我已经禀明户部,从明日开始你便是左少卿了。
我与世襄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我回过神,说李大人,是你弹劾了温暾?
他捋胡子,浅笑着说他如果什么错事都不做。旁人也不能拿他怎样。
☆、第二十五章入朝
算起来,在大理寺呆了十余载的温暾其实是栽在了只来了不过一个月时间的李博手上。
温暾已经被刑部的人送了过来。
这几日,众人脸上都是惶恐的神色,虽然没人敢确定是谁弹劾了温暾,但隐隐又都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大理寺素来担着公正的名声,只是这几年的时间,里面其实与乌烟瘴气的朝堂是差不多的样子。自从温暾被弹劾以后,许多人都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收受罪臣家属送来的贿赂。
开审那日,温暾看起来只是憔悴了一些,手上并没有戴镣铐。
我与世襄与他作揖,他站在那里,淡淡的说如今我也不配你们唤我大人那两个字。
眼见我们拘谨的站在那里,他又说把宗卷给我,我认罪。
“温大人。。。”
“我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如今被发现了,也不过是咎由自取。不用可怜我,一开始的时候我已经做了做了最坏的打算。”
温暾在宗卷上画押,画完后他看着我,说苏子宴,如今我落到这样的一个下场,你会不会为此感到开心?
我怅然的看着他,说温大人,我们好歹共事一场,看到你落到这样的一个下场,我如何开心的起来?
温暾听我说的那些话后看起来徒然老了几岁,他看着我与世襄叹一口气,说想我在这个朝堂呆了数十年,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谁是对我好的。
“温大人,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在荆州的老家有几亩祖上留下的薄地,这京城呆不下去了,以后我大概会带着妻儿回到那里种种红薯什么的。”
说话的时候他脸上释怀的笑容,像是真的放下了。
“温大人,往后保重。”
我和世襄与他作揖,他肃穆的点头,随后说子宴,世襄,这朝堂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以后你们千万要小心一些。
我与世襄与他道谢,他随着官差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暾与温友明一起共事十余年,两人年龄差不多,私下关系也不错。虽然温暾落到这样的地步,但温友明好歹为他奔走了几日,我与世襄按着李博的意思阁了他得官职,又将那些他私受的贿赂充公了事。
温暾带着他的家人离开京城那日,大理寺的同僚并不知道,因此没有人与他送行。
我站在酒楼上看着那几辆渐渐驶出城门的马车,心里不知怎样的一种感觉。
世襄站在我旁边,说子宴,不要去尽想那些不好的事。
他身边的雨竹浅笑一声,说就是,而今世襄被李博升为大理寺左少卿,往后我们三人在朝堂上时常就能见到了。说完他轻哼一声,说看你们以后再敢像以前那样不搭理我!
自从我被提至大理寺右少卿的位置后,我终于有机会进入金銮殿。
原本我对这件事抱了许多的期待,以为自己能够瞻仰到圣上的容颜,谁知到了那里以后才知道事情完全不是我想象的样子。
金銮殿修的异常雄伟空旷,朱红的柱子上盘旋着栩栩如生,杀气腾腾的赤金巨龙,地上铺着黑色可以映出人像的大理石。我看见极远的地方一片灿烂金黄的颜色,只是我站在殿门的位置,所以不管我怎样努力,我想我大概都没有办法看清椅座上坐着的那个人。
我的官阶太低,抬头一片重叠的乌纱帽,至于圣上说了些什么,又有几个官员站出来与他说事,我都听不太真切。
与周围的那些人一样担了个充数的职责。
退朝的时候我看见了子清,身边站着几个官阶很高的官员,穿着官服与他们一路说着话走了出去,脸上挂着惯有的浅笑,自从周铭初被定罪,他在朝堂上似乎越发的得意。然后就像他说话的那般,我们要视彼此为陌生人。
我低着头站在那里,看见几双黑色的官靴以及几件颜色略微有些不同的官服的下摆。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