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牢房的门被重新锁上,韩承之一言不发的望着崔冰离开。
就这样吧,说不定,这是最后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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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乐,昌乐!”出了刑部,崔冰立刻来到傅相府,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满院子的找昌乐。
“将军!将军怎么样了?我家大人怎么样了啊?”昌乐闻讯即从后院奔跑过来,见到崔冰,一把抓住崔冰的手,“我家大人还好?”
“昌乐,你听我说,”崔冰攥着昌乐的手,“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便于你说,但是能确定的就是你家大人这次恐怕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了,”他没敢跟昌乐说生死未卜,“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早些离开京城为好。”
“什、什么?”像是平地一个惊雷,把昌乐震的七魂丢了五魂,竟是站也站不住了,“免不了牢狱之灾?”这么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大人啊!”
“昌乐,”崔冰看着难受,这么一个老人,白胡子一把,本来应该是颐养天年,却在这里为了主子伤心落泪。“你别太伤心了,俗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对了,你家大人有话要我带给你。”
“话?”昌乐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哭着呢,听崔冰这么一说,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崔冰,“将军请说。”
“你家大人说,你府中那棵桃树要落秋桃,说是老家的人爱吃,让你趁早摘了寄回去,要是等桃子自己落下来,就晚了。”崔冰说道。
“桃树?”昌乐茫然看着崔冰,崔冰的神情也颇有些古怪。
“难道大人的意思是!”昌乐毕竟是跟在韩承之身边多年,懂得揣测韩承之的心思,崔冰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趁早摘了秋桃寄回老家,要不然,就晚了!
这不是明摆着说赶紧通知老家那边的人,早逃!要是晚了,就逃不了了!
这么一想明白了,昌乐就有些站不住了。韩承之为官这几年,从来不跟老家的人说如何如何,这次忽然要老家的人逃走,还是这么紧急,那就是说,就是说——
他已经觉察到自己要出事了?!
“将军,你跟我老头子说个实话,我家大人到底怎么了?是生是死啊,你跟我交个底吧,求求你了将军,我求求你……”昌乐边说边哭,又给崔冰跪了下去。
“昌乐,你起来说话,你起来啊!昌乐!”崔冰也不好受,被昌乐这么一哭闹,心里就止不住的烦躁。一想到韩承之会死,就难受的紧,心口仿佛也收紧了一般得疼,身上也开始出冷汗。
从来没有想过韩承之会死,他要是真死了,死了的话……
崔冰脸上的血色刷得一下就褪得干干净净,韩承之要是死了,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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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只剩半个太阳隐约挂在空中,从西边的天边伸展过来大片大片的云彩,深红色,粉红色,瑰红色,黄金色,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分外壮观。
明昶站在勤政殿门前,看着眼前的景色。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脸上,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种金黄色之中。
京城,即便是落日,也看起来比别的地方好看。
“皇上,崔将军到了。”有太监过来禀报。
“传。”
“传崔将军进殿。”一声悠长的通传声回响在大殿四周。
明昶看了会夕阳,转身进殿。
崔冰转过栏杆,匆匆进殿。两个月不见,明昶似乎变了个人。崔冰见到他的时候,竟然有一丝恍惚。这个高高在上,坐在大桌后面的,真的是边关那个曾经跟自己彻夜高谈阔论的王爷?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崔冰行礼。
“免了。崔将军,好久不见哪。”明昶面脸笑容,下了台阶走到崔冰面前,扶起他,“崔将军,何时到的京城啊?”
“回皇上,昨日刚到。微臣曾前来面见圣上,得知圣上龙体欠安,不敢贸然打扰,就回去了。”崔冰低着头道。
“哦,是有这么一回事,”明昶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昨个儿朕身上不太舒坦,就没有见你。那将军昨天是回府了?”
“是。”崔冰闻言,心中一动,抬头看着明昶。
“将军离开京城也是一年有余了,如何,此次回来,一切都熟悉吧?”明昶笑道。
“谢皇上关心,一切都好。”崔冰敷衍着,心里在想如何跟明昶提这件事。
“哦,那就好,那就好。崔将军可是朕的左膀右臂啊,你要是哪里不舒坦,朕也过不安生。”明昶道,“既是如此,朕就放心了。将军一路奔波,想必已经疲惫,时候也不早了,将军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崔冰一惊,怎么,这就要走了?
“将军?”明昶看出崔冰脸色不对,“莫非你还有什么要对朕说?”
“皇上!”事已至此,再跟明昶装糊涂就说不过去了,昨天明明还接见了张冲,方才竟然还跟自己说身体欠安。摆明了就是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可就是不想让他说!
韩承之还在牢里,无论如何,也要先把这件事弄清楚再说。
第45章 42
“什么事?”明昶看着崔冰,是要说了么?
“微臣斗胆,有一事不明,还请皇上指点。”
“你说。”
“皇上,微臣昨日回京,就听说韩傅相被抓,微臣曾与韩大人是邻居,对此人也有些了解,不知道是因为何原因被抓?”崔冰一股脑的把心中疑惑说出来。
“你来,就是为了此事?”明昶面上不悦,“崔冰,你何时对别人的事如此上心起来了?”
“请皇上恕罪。只因微臣曾与这韩大人做过两年邻居,有些交情,因此——”崔冰迟疑的看了一眼明昶,“而且据微臣所知,韩大人为官清廉,不会做出些不明朗的事情,所以——”
“听崔将军的意思,敢情是朕冤枉好人了?”明昶打断崔冰的话,冷冷道,“崔冰,你是这个意思?”
“微臣不敢!”崔冰跪下去,头也不敢抬。
“哼!我还以为这朝堂中的大臣们个个眼瞎,没想到你崔冰也这么想!朕真是看错你了!”明昶厉声道,“你当朕是那昏君?随随便便就抓了朝中重臣?”
“请皇上恕罪!”
“朕知道,自从当了这皇帝,闲话就不断,说什么朕是捡了个便宜。崔冰,朕给你说个梯己话,便宜不便宜,朕是不知道的,朕只知道,公道自在人心,老天自有安排!”明昶怒道,“这次抓了韩承之,朕知道,不服气的人多了去了,都只当是朕不满韩承之手握重权,所以才找个借口办了他!崔冰,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微臣不敢,微臣绝没有这么想!”后背上出了些冷汗,崔冰没想到明昶会把话全部说开来,这下子该如何收场?
“不敢?”明昶冷笑,“个个嘴上都说不敢,那心里,可是敢得很!”瞧见崔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明昶心里稍微舒服了些,他走到崔冰面前,“也罢,怨不得你心里犯嘀咕,朕这件事,做的也是有些急,再说你也有些时候没呆在京城了。”他走到殿门口,“崔冰,方才你过来的时候,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崔冰疑惑的抬起头,转身看着大殿门。
“一年前你在京城的时候,如果是进宫面圣,那个时候情形又是如何?”明昶问他。
?崔冰更加奇怪,谁还记得面圣是什么情形啊?又不是什么重大仪式,由公公通传,皇上要见就见了,还有什么?
“可见你在京城的时候,也是个不受待见的。”明昶见崔冰一脸茫然,就知道他不常进宫,所以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朕来告诉你,今天领你进来的,可是昕帝时候的小太监?”
“?”崔冰他想了想,如实回答,“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么?新皇登基,不都是要把身边的人换成心腹?
“现在是没有什么奇怪的,”明昶看了一眼崔冰,“可朕当时刚进宫的时候,见得也不是昕帝身边的那些人。崔冰,你还记不记得昕帝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名叫小福子的?”
小福子?这么一说,崔冰想起来了,明昕身边是有个心腹太监,名叫小福子的。
“小福子虽说是从小就跟着昕帝的,可没必要跟着陪葬。朕查了下葬时候的单子,不见小福子。这才发现,小福子被一个叫陈宇京的替代了。”明昶道,“朕觉得事有蹊跷,就查问了陈宇京,你猜,问出什么来了?”
“什么?”崔冰问道。
“哼!陈宇京是两个月之前调进大殿来的,也就是七月初八那天吧。”明昶踱着步子,“他交代,七月初十那天昕帝曾经跟他说小福子勾结御前侍卫总管聂浩意图谋反,但是被拿下了,让他去处理这件事。”
“谋反?”崔冰变了脸色,“这不是应该交由刑部来做么?怎么会让陈宇京去做?”
“不错。可那陈宇京信誓旦旦,说就是皇上下的令,可是小福子还有聂浩,根本连尸首都没有。”明昶道,“朕就问陈宇京,既然连尸首都没有,那是如何处置的,他说去郊外的坟场,随便找了些尸首,拿过来充数。”
“!!!”明昶语气是淡淡的,可在崔冰听来,早就是震惊不已。这其中,原来除了韩承之,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那个苍王爷,当时到底做了什么?
“你是不是想知道昕帝为何会交待陈宇京做这些?”明昶看出崔冰的心思,“说句实话,朕也想知道,可惜那陈宇京,也不过是个奉命办事的,据他说,自从进了七月份,尤其是七月初七之后,昕帝就在养心殿养身子,是连朝也不上了。就连他去养心殿,也没有见到昕帝。”
可不是!崔冰在心里想着,把韩承之的话也串起来,就明白了这件事。陈宇京当时自然是见不到的,因为那个时候,在养心殿里住着的,是苍王爷!这么说起来,苍王爷先是杀了昕帝,但却是没有保留尸首,加上当时人数众多,也不好随便糊弄,就把陈宇京提拔起来,交待他去做这件事。然后叫来韩承之,给他去找与昕帝相仿的尸首。本来苍王爷的算盘是打得好好的,待到一切办妥,就可自然登基继承皇位,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中途出了差池,苍王爷出走,这皇位就落到了成王爷手中。成王爷登基,本来也没什么,可是他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就发现了韩承之找来的尸首有异常,这才把韩承之抓了起来。
唉,崔冰在心里长叹,这笔糊涂账,可要怎么算?!
“崔冰,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明昶发现崔冰脸色顿开,似乎想透彻了什么。
“不是。微臣只是过度震惊,没想到这其中竟然有这么多事。”崔冰忙掩饰道。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