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燕轶事》分卷阅读32

    韦月幸存的修士和武者分为两个极端人群。

    要不就贼厉害,围剿也剿不死——但是这些人也没办法呆在韦月了。

    委国是如此骄傲狠毒,不稀罕留下任何俘虏或者“韦奸”,这群曾经的“宗师”“隐士”的宗门道场毁的一干二净,他们的人头被悬赏,赏格的价值足以让亲人心腹拔刀相向。

    这些人只要出现在公众眼里马上如过街老鼠般被撵的屁滚尿流。

    他们只能逃,逃出韦月,最后绝大多数来到孟朝身边,成为孟朝复国的力量。

    还有一部分就是贼稀松的三脚猫——这部分人虽然数量很多威胁却很小,委国围剿都不屑于围剿,只是不允许他们再学道学武,统统打发走,或去当贩夫走卒,或成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这部分人活了下来、失去宗门,不再是虽然本事很小、但却被平凡人高看一眼的“道长”、“真人”、“侠士”,重新变成平凡人。

    他们带着对底层百姓生活巨大的不适应、对将他们从高高在上的云端一脚踹下来的委国人的刻骨仇恨脱去道袍和英雄氅,表面上暂时“泯然众人矣”,却在未来成为孟朝收复韦月国土时最重要的一支主力。

    委国是太自大了,太高估了自身的力量。

    之所以委国如此疯狂的打压韦月的能人异士,是因为委国主和八棠教教主都极端信奉“只有委国人最优秀”的思想。

    这种思想溯其根源,是因为一直以来由于历史原因和自身条件所限,小小的委国都被周边诸国看不起,这让历代统治者极端自卑。

    这种强烈的自卑一代代的堆积发酵,最后应了那句俗话:

    不在沉默中变态,就在沉默中变坏。

    许多凡事都爱走极端的委国人趋向于前者——很不幸的是,“许多”里的大多数,都身居高位,甚至委国主和八棠教主也在其列。

    长期压抑的自卑者最后变成畸形的自恋狂。

    而当这种自恋极度膨胀、客观的实际能力又不足以支撑主观的臆想的时候,类似“只要比我强的都死绝了,我自然是最强”的荒唐逻辑就出现了。

    憋屈了上千年的委国太急于扬眉吐气,韦月的能人异士成了委国自我满足的牺牲品。

    死在委国人手中、被委国人赶下云端的韦月人用生命和仇恨替委国的失败埋下了伏笔,而这一切的一切,被志得意满、风头正劲的委国忽略了。

    “愚蠢,自大。”

    刚刚在前厅,孟朝像亲切慈祥的母亲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般,留着泪安慰了前来投奔的韦月高手,可是这位三公主一进双玉的房间,她脸上的悲戚同情之色瞬间消失不见,冷冷的吐出了上面的四个字。

    玉燕正坐在玉孤怀里把玩玉孤的手,听见孟朝这么说,头也不抬的道:

    “难道有这样的对手,你不开心吗?”

    孟朝瞬间笑靥如花:

    “谁说我不开心,不费一丝力气,手下多了这么多百依百顺的厉害角色不高兴才怪,刚刚我猛掐自己才没笑出声来。”

    “我正愁势单力孤,委国就帮我烧了这么大一把火,我乐的坐享其成。”

    玉孤有些听不下去了,口气稍嫌不悦:

    “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到处流离失所的是你的臣民,你能不能不要笑的那么欢?”

    玉孤认识孟朝之后,很喜欢这女子的性情。

    有血性,有智谋,有胆识,不失为当世豪杰。

    玉孤对孟朝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孟朝又有心结识玉孤、处处投其所好,是以二人很快成了不错的朋友。

    可是现在,玉孤觉得自己的这位妹妹笑的有点可憎。

    孟朝知道玉孤有点生气了。

    她一直对这个姐姐心怀敬畏,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拱手道: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行为有失检点,再不敢了。”

    玉孤表情淡淡的:

    “这话你跟我说不着。”

    孟朝满面愧色,在双玉屋里再呆不住,借口还有事赶紧出去了。

    孟朝走后,玉孤皱着眉头,默默无言。

    她很困惑,困惑孟朝的改变。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无情到如此地步?

    玉燕看姐姐不开心,扳着玉孤的脖子撒娇撒痴:

    “姐姐,别吃饱了撑的操那不值当的心,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玉孤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玉燕摘下来,有些嗔怪的看着她:

    “你也是,还说那样的话,孟朝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也这样?”

    玉燕看着姐姐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姐姐,你太迂腐了。”

    玉孤莫名其妙:

    “我怎么了?我说她不对吗?她的臣民受苦,她居然还笑的那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知其然未必以之为然 贪乎利以致忘却不利

    玉燕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姐姐。

    她觉得玉孤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善良,难免被人性绑住了手脚和思维。

    “姐姐你这话不对,那些臣民,可以说是孟朝她爹的,也可以说是孟朝她哥的,唯独不能说是孟朝的。”

    “孟朝是个不得宠的妃子生出来的不起眼的公主,韦月国君有的是儿子,如果不是委国侵略,孟朝哪可能崭露头角?”

    “韦月亡了,皇室血脉断绝,委国又对韦月能人异士做这样的事,这才让孟朝有机会来到台前。”

    “姐姐,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这其中的关窍。”

    “我当然看的出来这是孟朝的机遇,可是我就是觉得看孟朝这时候笑不舒服。”

    玉孤气鼓鼓地——也不知她在气什么。

    玉燕宠溺的捏捏姐姐的鼻子。

    她知道,姐姐不管理性上怎么明白通透,在感情上还是转不过来。

    这是个太温柔善良的女子,即使在这尘世行走许久也保存着那颗赤子之心,永远学不会冷漠和残忍。

    只可惜,善良在这乱世有时和迂腐是同义词。

    “姐,政治是不讲人性的,有时候甚至是卑鄙的。”

    “纵向看朝与朝,横向看国与国,无不是如此。”

    “孟朝不是你我这样人,她要顾的也不是少数人的疾苦,而是整个韦月、整个复国的大局,她不能有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

    “如果她每个人都要顾及到,那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国家施行一项法律都免不了要让一部分人难过,可是难道就不施行法律了吗?”

    “赶走委国人,也会让委国人痛苦,难道韦月就不复国了吗?”

    “对孟朝来说,只要发生的事是对韦月大多数人有益的,那就是好事,她就该开心。”

    “委国现在的做法是逼着韦月和中土能人异士起来反对它,这对孟朝来说怎么看都是好事,你真的不该怪她。”

    “何况你也知道孟朝不是一个喜欢悲观的人。”

    “眼泪和沮丧是不能救韦月的,孟朝一直都在选择向前看。”

    “而且我不得不说,跟姐姐相比,也许孟朝不是一个合格的‘济苍生’的侠义之士,但她却比你更适合做国君。”

    玉孤无话可说,开始放赖。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妹妹:

    “无论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喜欢孟朝笑。”

    “我最讨厌政治。”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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