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在洛成闭眼的间隙被人用绳子悬在梁上,似乎又推了推,所以他在动,以一种没有温度的诡异方式,摆动。目光直直的瞪着虚无,没有表情,没有痛苦,却空洞,骇人的空洞!
公孙策惊呼出声,猛的跌坐在床塌上,下意识的用身体护住洛成。
张龙闻声闯入,洞开的房门一缕薄光侵入,眼见那尸身径自荡着,那具促人屏息的身体,竟似活着……
开封府,得偿所愿的有些乱了。
☆、麻烦的女人
道路由平坦到颠簸。
马车里的人面露苦色----原本不算宽敞却并排坐着两个人的棚敞在颠簸中气氛尤为尴尬。
展昭暗自苦笑,自己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
方芷诺打了个哈哈,打趣的看向展昭,兀自叹道:“哎,我说展大人,你穷追不舍就是为了同我坐在一起卿卿我我?莫非你早就知道我是个漂亮女人?”
展昭靠着车厢,以一种相对舒服却又不会被误解的姿势。
眼下,只能如此。
方芷诺继续她的猜测,“还是你意图不轨,先奸后杀!”
展昭被这惊人的揣测震的顿咳,觉得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他面上骤然急转的表情却引的方芷诺不修边幅的哈哈大笑,“展昭,我不是随便的女人,你可想过追求我的后果?”
展昭简直懒得理她。
方芷诺调笑:“展昭你成心的?成心想闷死我!”
展昭终于狠狠的瞪了一眼,算作反应。
方芷诺道:“你不是聋子?哈,南侠怎么会是聋子!那你眼瘸吗?我是美女!”
展昭阖了眼,勾了勾唇角,随即那抹温润漾至眼角眉梢,可恨的是笑的有些口是心非。
方芷诺道:“喂!猫哥哥?……”她的声音嗲的展昭心头一寒。
方芷诺道:“说句话会死吗?
方芷诺道:“你不觉得无聊吗?”
展昭异常无奈的感受着风雨欲来的压抑,他心里,哭笑不得!
方芷诺道:“展昭,说话,”
方芷诺道:“说话。”
方芷诺道:“说话!”
分贝随着她的情绪一浪比一浪强烈的震动展昭的耳膜,展昭暗自叫苦。
女人分很多种,这种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共处一室,展昭非但没觉得解闷,反倒很吵,吵到如果可以动,会封了她啞穴丢下车。
或者,直接丢下车。
这种麻雀一般喳喳乱叫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容忍多久!
“展昭----”在她提高分贝的刺激下展昭皱眉的神情尚未摆好,车厢外暮的弯身进来一瘦小精干的黑衣年轻男子,在方芷诺疑惑的目光追踪下,他冷静的在车厢角落里摸索着,方芷诺睁大眼睛,见他摸索出一块隔夜的干硬馒头顿了顿摇了摇头,方芷诺长吁口气,片刻后却见他又继续摸索出一大块干皱肮脏油腻的----破布。
上面,好多土。
破布?他要干什么?她望向展昭。
明知故问!展昭眼中清清楚楚写着这四个字!
迎着方芷诺那惊恐不可思议的视线和下意识张开的嘴巴,男子随意将破布揉捏成团,决绝、直接、毫不怜惜的塞了进去。
一切就绪,如释重负的拍了拍手上的土返出车厢。
如瓢泼大雨冲刷喧闹鼎沸的街,刹那安静。
这安静着实不易。
对上方芷诺怨毒压抑委屈充血的眼神,展昭真的想笑,可他笑不出来。
驾车的两个黑衣人,并不简单。
展昭却不得不佩服。
对待这种女人。
那年轻人选择了最直接有效且简洁的方式,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杀人若也懂得这样选择,这个人定很危险。
这种作风却让他不由得想起一个人。
白玉堂。
自那次他近乎无理取闹的争吵,至今,怕是在陷空岛乐得逍遥快活。
官府的事,最好不要扯上他,展昭笑里泛着若有若无的苦涩:以他的性子,走了也好……
车厢内难得的安静,展昭无视方芷诺的愤怒,旁若无人的阖上眼睛。
很多事情,他需要理清头绪。
马受惊,车急刹。
方芷诺不受控制的前倾,又整个身体的重量结结实实砸在展昭身上。
“唔……”
展昭闷哼一声,横了他一眼,无奈叹气。
车厢敞着,外面的一切,一目了然。
马车正前方地面上斜插着一柄剑,剑身淋虹通透,配着红的耀眼的流苏。
风起,流苏动,红影动。
剑侧已站定一女子。
周身的红更衬得她的清冷,如焰火般耀眼,如焰火般决绝寂寞。
剑如人一样冷,人如剑一样红。
血一样,红。
血流动在身体里温热,流在沙土里冰冷。
展昭从方芷诺诧异的眸光里直觉她认识这剑的主人。
平静,无声。
红衣女子定定的看着驾马车的两兄弟。
他们亦在注视着她。
展昭也在注视着她。
注视着她的手曼妙决绝的握剑、清冷迅极的抽剑、凌厉狠辣的刺剑。
人与剑,合一。
车上的两兄弟已动,一人用最直接的方法以剑抵剑,另一人手中的马鞭蛇一样柔韧,卷上红衣女子握剑的皓腕。
铿锵声起,鞭风呼啸。
展昭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
现在就是好机会。
他依然沉默,却暗用内力解开方芷诺的穴。对上方芷诺惊讶的大眼睛,内息已乱的展昭费力道,“还不快走!”
方芷诺一把扯掉堵口的破烂抹布,瞪着他,“你不走?”
展昭轻轻摇了摇头,额头已现微汗。
现在的他根本走不了。
“如果我是方芷诺,你后不后悔让我走?”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