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横行》分卷阅读18

    一只手覆上发顶,头上传来白辞的声音,“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早点回去睡。”

    容镜头一歪,下意识地想躲,白辞已经收回手。

    夏沉这才看了白辞,眼神恢复了一贯的轻佻,“很久没见了,白家小弟弟。”

    白辞微微一笑,“夏兄。”

    夏沉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见到你,我还真吃了一惊。今天重闻两故人,不知是福是祸啊。”

    白辞笑而不答。

    夏沉道:“不过你怎么来江南了?”

    “因为皇上觉得我和夏郡守是旧识,于是便遣我前来。”白辞道,“但不曾想多年不见,夏郡守竟然调到江南了。”

    “京官外调。”夏沉道,“那阵子你忽然失踪,紧接着老头子就被外调到江南了,我那时候也才半大不大,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忽然揶揄一笑,“不过你回来之后就子凭母贵做了王爷,现在再跟你插科打诨,老头子可要杀了我了。”

    白辞的眼神忽然变得讳莫如深,不消片刻,却又渐渐散去。淡淡说了一句,“夏兄还是这么不正经。”

    “白弟这温吞的性子,倒是也和小时候没怎么变。”

    白辞笑了笑。

    别了夏沉,白辞向容镜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容镜正背对着门换着衣服。

    “白白?”容镜听见声音扭过头,“你走错房间了吧?”

    白辞自然地在他的床上坐下,“可能是吧。”

    容镜脱掉外衣,随手放在椅子上,便走到白辞身前,微微低头,仔细研究着白辞的表情。

    “白白,你有心事?”

    额前的碎发滑到白辞脸上,容镜觉所未觉。

    白辞声音疏淡,“你看得出来?”

    “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容镜直起身,然后一屁股坐到白辞身边,“就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白辞转过身,看着容镜的双眼,眸色微微一沉。“我当时在想……这是哪个送上门来的不知死活的少年。”

    容镜一愣,下意识地就去摸脸,反应过来,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你你你,你一直都知道?”

    白辞道,“你那点易容的小伎俩,我就算说我没认出来,你会信么。”

    容镜一脸挫败地坐回去,“老子这不是心存侥幸嘛。”

    想想觉得不对劲,“等等,当时吃亏的是我,理亏的是你吧?”

    “是么。”白辞低笑,“三更半夜入闯我的卧房,盯着我的脸看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我难道不该给你点回应?”

    “其实这不能怪我。”容镜道,“当时我听人传言,说京城第一美人睡在那里,所以……就顺路过去瞧一瞧。”

    白辞颔首:“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行刺皇上结果找错了地方。”

    容镜心叫不好,爷爷我当时原来是这么编的啊。

    “想起来了?”白辞的声音不无笑意。

    “……”容镜恨不得咬了舌头。奶奶的,又被耍了!

    白辞也不再多言,径自宽了衣,便走到烛台前,吹熄了灯。

    容镜的声音有些紧张,“你要干什么。”

    昏暗中,白辞的身影影影绰绰,他闻言倾身到容镜身侧,温和低沉的声音滑过耳畔,“干我该干的事。”

    说完,不等容镜反应,便在床上躺了下来,“想太多。睡吧。”

    ☆、此地无银

    “你没事吧……”

    温温软软的声音。一个孩子趴在床沿,一双清彻的眼看着他。眼中似乎满含担忧。

    顺着那孩子的目光看下去,才发现左腹已经被白色的布带包扎起来,依稀能嗅到一股微苦的味道,是神医谷最好的木兰玉伤膏。

    “白谷主帮你治了伤。”依旧是那孩子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舒服。

    “对不起,大哥哥。昨天晚上……我吓坏了,一不小心就……”

    是了。是那个一刀捅进他左腹的孩子。那一刀倒是真狠,粗略感觉一下,内脏都受了波及。若不是身子弱力气不够,自己可能就真成串糖葫芦了。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洗干净了,竟然人模人样的。那双眼早没了那时的阴戾,如果不是那和纸片一样瘦小的身体,几乎让人认不出是同一个人。

    “感觉怎么样,阿镜。”

    白圣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容镜才发觉师父一直坐在床头,在一旁看着他。

    “多大点事儿。”容镜撑着床就想爬起来,结果左腹刀伤一个痉挛,眼前蓦地一黑,几乎晕过去。

    “逞什么强。”白圣溪道,“伤了内脏,怎么也要养个十来天。”

    “对不起……”细细的声音又在身旁响起,看那孩子的眼神,几乎内疚得要哭了。

    白圣溪道:“这孩子大概受了惊吓,你也别怪他。我简单替他把了脉,他天生身患不足之症,活不了太久。既然你把他救了回来,我就帮他治治看。”

    瘦小的身子似乎轻轻抖了一下。

    容镜从来不是记仇的人,更别提跟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没事儿,爷爷我哪那么容易死。”

    白圣溪对那孩子道,“你便暂时留在谷中,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那孩子点点头。

    白圣溪指了指容镜:“这是我唯一的徒弟容镜。”

    那孩子一双眼盯着容镜的脸,温软的声音轻声叫道:“容镜哥哥。”

    谷内还有别的病人,白圣溪也未多留,这便走了。

    白圣溪走后,那孩子的眼睛还盯着他,只是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渐渐少了些什么,瞳孔在视线中渐渐放大,黑色渐渐在眼前弥漫开来。

    容镜蓦然睁开双眼。

    还是躺在床上,身边却比以往多了熟悉的药香。房间里依旧很暗,似乎才刚到五更。

    容镜按了按额角,只觉胸口说不清道不明的一阵梗滞。

    依稀似乎梦见了那个孩子,温软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叫他容镜哥哥。

    他都快忘了那孩子还这样叫过他,甚至忘了他那清彻得似乎毫无杂质的眼神。

    假的东西,他从来都不会存放在记忆里。

    胸口有些发闷,容镜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孩子盯着他的那双眼睛。一会儿清彻干净,乖巧柔软,倏尔那双眼朝向自己,立时变得阴鸷凶狠,冷漠险毒。

    容镜索性睁开眼,直挺挺看着天花板。

    身畔传来白辞几不可闻的呼吸声。白辞睡得很安静,好像一整晚都没动过地方。

    容镜翻了个身,面向白辞,对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又转身翻了回去,再翻向另一侧,身体碰到床沿。

    过了一会儿,容镜又翻了回来,脸又冲向白辞。

    这么翻着翻了有七八个来回,脸又朝向床沿的时候,身后白辞的声音忽然淡淡响起。

    “你睡不睡了?”

    温和的带着些许刚刚醒来的低哑的声音,让他的心莫名平静下来。

    容镜嘟囔了一句,“醒了。”

    “睡不着了?”白辞翻过身,看着他,漆黑的眸在黑暗中显得愈发黑沉,几乎能将一切浮躁与烦扰一并吞没。

    空气中泛着浓重的湿气,未至深秋,江南依旧暖热,呼吸间有几分湿闷。

    “有点热。”容镜随口道。然后扭回头,脸继续朝着门口。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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