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横行》分卷阅读33

    白辞将手中的竹签用白绢一卷,握在一起,道:“你还能吃得下晚饭么?”

    容镜把最后一个麻团咽进肚子里,“绰绰有余。”

    -

    轿子抬回白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白辞吩咐刘晔将容镜抬回木溪殿,容镜也未推辞。

    白辞入了府,刘晔吩咐轿夫起轿。轿子离了地,稳稳前移着。眼见白色的府邸越来越远,轿子转了个弯,帘布忽然被掀开,容镜从轿中探出头来,叫住了刘晔,低声问:“小娃娃,你知不知道御史府在哪里?”

    ☆、二择其一

    刘晔弯□子,问:“容神医要去封府?”

    容镜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噤声,然后道:“你就告诉我怎么走就可以了,等下还把轿子原封不动抬回去。”

    刘晔看了容镜一眼,又收回目光,道:“那我指路给神医。”

    容镜听刘晔详细说了一遍,然后才从轿子上跳下来。刘晔看着容镜的背影,然后吩咐了轿夫一声:“回府。”

    封府离皇宫很近,当今皇上宠信封檀,赐了华邸一座,并准随时入宫议事。封氏几代为官,这一代尤为鼎盛。原本萧家还与封氏在朝中还各有一席,封宛被封为贵妃后,朝中的大臣也渐渐倾斜了些。谁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一个金口玉言,再晋封贵妃为后。到那时候,这朝里的半边天可就真是封氏的了。

    府墙很高,上面封府两个字潇洒狂放,一看便是出自封檀的手笔。

    容镜纵身一跃,落到府墙顶端,向内看去。

    御史府再大也大不过王府,一眼望去自是一目了然。容镜认准了北角一串房间,俯□,几个箭步侧身窜了过去。

    三更将至,房内的灯几乎都熄了,只剩一两只挂于檐下的夜灯,昏黄而晦暗。容镜贴着墙壁一间间试探过去,脚下疾步如飞。直到最里面的一间,容镜忽然停了下来,唇角一弯,白皙的右颊微微一陷,将掌心对向门锁,轻轻一推,门“磕嗒”一声开了。容镜正大光明地走了进去。

    “嗖嗖”两道白光从眼前袭来,容镜头轻偏一侧,二指接住了两枚银针。

    “大哥,你晚上这么暴躁?”

    容逸盘腿坐在屏风后的座位上,道:“三更半夜你偷偷摸摸来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

    容镜拉开屏风走了进来,走到容逸身边,一边不紧不慢道:“封娃娃还真细心,知道你喜欢住临北角落的房间,特地给你安排到了这里,省了爷爷我挨个房间满宅子找。”

    容逸不冷不热地哼笑了一声,“说重点。”

    “别这么急嘛。”容镜坐了下来,“跟我谈谈你怎么就被封娃娃说动,卷了家底跑这儿来住了。”

    “你跑这儿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当然不是。”容镜道,“我对封檀还没什么兴趣。”

    “不过……”容镜不慌不忙转向正题,“封小娃娃似乎对白白……不止那么一点有兴趣啊。”

    容逸的声音蓦然冷了下来:“你还想着白辞?”

    容镜难得正经下来。认真道:

    “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不会允许——封檀做任何对他不利的事。”

    容逸忽然笑了,笑声有些沉冷:“阿镜,你对白辞究竟了解多少?”

    容镜顿了一下,似乎并不清楚此话何意。

    “你愿意一辈子留在皇宫么?”

    “留在皇宫?”容镜抬头,目光探究一般看向容逸的眼。

    “你若执意要和白辞在一起,只能有两个选择。”容逸声音低沉,语气近乎无情的残忍,一字一顿道,“——要么终一生留在皇宫。要么,下个月,亲眼看着他饮鸠自戮。”

    “但究竟是何结果,不是你能控制的。”

    冷顿的字句缓缓吐出:“——白辞密谋篡位,已经不止数年了。”

    空旷得几乎能埋没一切声息的房间,死寂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容镜无意识眨了一下眼,黑长的睫毛扫过下面的眼睑,又离开。漆黑的眸似乎带着少年般的纯真洁净,却又似波澜暗隐的深潭。

    似过了极久的时间,久到容逸忍不住想收回前言,容镜却忽然开口。

    “我知道。”容镜道。“我还不至于无知到……朝夕相处月余,还一点都未觉察。”

    如果说开始还存有侥幸,在那日雨夜东方冽的直言之后,一切便渐渐确凿。

    先帝**生母,白夜归又惨死其手。更何况,因此倾尽短暂的一生,连身体都无法比及常人。

    白辞未对生父盛帝下手,不是因为弑父之罪滔天。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要报复的,是整个东方氏的王朝。

    容镜缓缓道:“正因为我知道,我才会来找你。”

    “朝堂之事我并不了解,胜负之分我不在意。但我得保证,至少白白能活着。”

    容逸沉默了,震惊的目光一点点平复下来。

    半晌,他道:“我明白了。”

    “既然你如此在意,我会尽可能制止封檀。”

    “不过……”容逸道,“你难道真的希望,白辞坐上这个江山么。”

    容镜背过身,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希望他能放弃复仇,跟我回神医谷。”

    从容逸的房间出来,夜更沉了,封府内照明的灯火似乎亮了些。

    容镜正打算绕过几处偏房跃墙离去,刚刚转过墙角,脚步倏尔慢了下来。

    一段锦衣在清冷的月光下翩翩扬起,封檀摇着扇子,一派闲逸地出现在面前。施然开口:

    “容小公子深夜莅临寒府,在下真是无比荣幸啊。”

    容镜两眼一弯:“小娃娃这么晚了,还有兴致出来散步。不过深夜在外吹风,可是要折寿的。”

    封檀依旧摇着扇子,斯文一笑:“在下对长寿并无兴趣。倒是容小公子,似乎很替白王惜命。”

    “那岂不是正好。”容镜道,“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封檀也不恼,慢悠悠向前踱了两步,停在容镜身前,附于耳畔,声音轻如低语:“容小公子,你对白王这么死心塌地,你就这么确定……白王也会对你如此?”

    尾音扬起的瞬间,顷刻,封檀未执折扇的手被容镜钳住,几乎能碾碎腕骨的力道将封檀掰离一尺之远。皮肉内的腕骨发出沉闷的声响。容镜直视着封檀,脸上却还带着天真的笑意。

    “封公子,我劝你尽早收手,不然,你就不要指望能寿终正寝了。”

    月光时晦时明,封檀面上的表情看不清晰。

    容镜慢慢松开了手,右臂轻擦过封檀的肩,径自离去。

    月色未朗,离了封府,火光也渐渐黯去。容镜脑子里还是回荡着封檀最后说的那句话,低语般的声音犹在耳畔,萦绕不绝。

    封檀何其聪明,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白辞深藏至此,可以温文隽雅不问世事般在他的王府呆上十数年,潜心书画,静心笔墨,仿佛已认天命,安然等待生命最后一刻来临。

    哪怕面对刻骨之恨的仇人,也能温然以对,浅笑无间,似乎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并无区别。

    像一滩静止的水,无风无浪,无波无痕。却宛如渊潭,深不见底。

    如今的白辞已不是当年沉不住气的少年,似乎哪怕一刀直挺挺插在他的身上,也不会使他面上温文沉稳的平静打破分毫。

    这样的白辞,完全让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甚至连喜怒哀乐都仿佛恰到好处,不差毫厘。

    容镜走了一会儿神,再一抬眼,发现已经不知走到了哪里。

    树木葱郁,前路一转,眼前出现了一座华贵大气的府邸。

    守门的侍卫正值换班,显然发现了他。

    “谁!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

    容镜瞥了一眼牌匾上的字,眼睛一眨,脸上的面无表情一扫而光,立时换上了一副不要命的笑容:“爷爷我嘛……”

    “我是来行刺的。”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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