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两难
两个侍卫不由分说就要把容镜架起来,容镜也不躲,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任由两个人端着臂下,把自己架进府中。
穿过两重门,见不远处厅中的烛灯还亮着,似有二人正在交谈。一人身着便衣,坐姿随意,另一人倒锦衣银冠,在案上的地图上面执笔画着,不时传出“西北”、“布军”、“埋伏”之类的零星几个字。
身侧的两个侍卫步速还挺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二人面前。那锦衣之人方说到“埋伏于此,待敌军返上之时……”话音忽地戛然而止,转过头来。
便衣之人正侧身听着,一手闲懒地支着脸侧,见分析断了,方慵散地抬起眼,向旁瞟去。
看见容镜,眼神蓦地变了变。
那两个侍卫放下容镜,俯身道:“王爷,这人夜闯王府,说是来行刺王爷的。”
容镜立时现出一脸无辜的神色来,嘴里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他们血口喷人!我分明是迷路了,凑巧走到这里,就被他们两个胡作非为、狐假虎威、为虎作伥的恶人二话不说给抓起来了。”义正言辞,字字响亮,掷地有声。话毕抬头,目光铮亮地看向面前的人。
东方冽:“……”
容镜一脸正气凛然:“王爷得为草民做主。”
东方冽左手按了按跳动的眼角,右手向旁挥了挥:“你们两个下去吧。”
待两个侍卫走了,东方冽从椅子上坐正,一双眼深深地看向容镜,思忖着道:“容小神医,你这是……在白王府睡不着觉了?”
容镜捡了个椅子坐下,面上玩闹的神色消失得快,“我就随便走走。”
东方冽转过头,对那锦衣男子道:“萧将军,你先回吧。我们明日再谈。”
那人面貌清雅俊秀,眉目间和萧惜有几分相似。应了一声,似不经意看了容镜一眼,然后卷起案上的地形图,收入怀中,返身离去。
容镜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萧文恪?”
东方冽一怔:“你知道?”
“偶然听到过。”
东方冽道:“萧彧之子,萧惜的兄长,虽然萧家世代从文,但萧文恪武学天分极高,十五岁便带兵打仗,十七岁封了将军。如今朝廷之中的武将,除了本王,其次便是萧将军了。”
容镜向椅子里躺了躺,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东方冽倾过身,仔细端详了容镜的脸,缓缓道:“容小神医今晚……好像有心事啊。”
容镜把头仰在椅背上,合上眼,没说话。
“不对。”东方冽斟酌着修正了一下,“容小神医最近,好像一直心神不宁。”
没有回话声。
容镜的呼吸渐渐均匀,睫毛停止了颤动。似乎是睡着了。
东方冽凝视着容镜的脸,良久,脱下外衣,盖在了容镜身上。
“你若是觉得心乱,就在我这里呆上一阵子,等这一阵子过去……”东方冽的声音很轻,顿了顿,转而道,“我的府上守卫森严,平时也没什么人进来,安静安静还是可以的。”
依旧没有回应。
容镜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过了很久,东方冽打算把容镜移到床上去睡的时候,忽听敞椅内的人开了口:“不必了。”
容镜睁开眼睛,将东方冽的衣服掀到一旁,站起身来。
“我回去了。”容镜道。
“回去?”东方冽道,“这么晚了,你能找到路么?”
见容镜脚步不停,东方冽沉默了片刻,道:“不然本王……派人送你回木溪殿?”
“不必。”容镜走到玄关处,手放在门侧,又停了下来,补了一句,“多谢上次醉酒送我回来。”
走了半个时辰,周遭的树看上去才眼熟了些。容镜想了想,还是走去了白王府。
今日后门走多了,容镜习惯性地跳墙进了去。
熟门熟路进了卧房,容镜摸黑摸到白辞的床,白辞正睡着,呼吸清浅,容颜宁静。容镜跨过白辞,钻到了床榻里面,缩进了被子。
白辞被他的声音动醒了,转过了身,看见容镜,倒也不诧异,温声道:“怎么半夜睡了一半跑这里来了。”
容镜故作轻松道:“爷爷我梦游过来的。”
白辞替他把被子掖到颈下,看了看他发根细薄的汗,没说什么,道:“睡吧。”
容镜却一动不动地看着白辞,那双黑沉的眼一如既往温然无波。容镜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白白,你愿……”
“什么?”白辞轻声道。
“……没什么。”容镜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向枕头里陷了陷。
“那就睡吧。”白辞道,声音像催眠般平静安然。
伸出手,将容镜揽进怀里。在发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一夜无梦。
次日,湘德宫。
景玥在亚儿的搀扶下,走到后园的碧池边,在石椅上坐下来小歇。
容镜在一旁看着,目光随着景玥的步子,手支着下巴道:“觉得怎么样?”
“大好了。”景玥道,白润纤长的手轻轻放在膝上,“当真多谢容神医了。”
“小事一桩。”容镜不当回事地摆摆手,然后又收回来,放在下巴上摸了摸,沉思道,“爷爷我行了两个月的善,也不知道能不能积点阴德。”
“容神医放心,”景玥漂亮的凤目微闪,“哀家一定会给你立个长生牌位,日日烧香念佛替你求平安的。”
“千万别。”容镜立刻直了身子,眨眼道,“太不吉利了这。”
亚儿替景玥剥了个葡萄,景玥低头吃了,随口问:“容神医,不知什么时候哀家能彻底痊愈?”
容镜又摸了摸下巴,“这个么……四日之后吧。”
亚儿在一边笑了出来,眼角模糊着就有点湿:“奴婢服侍了主子这么多年,竟然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傻丫头。”景玥拍了拍她的手,面上笑靥嫣然。当真半分没有太后的样子,倒像依旧年轻的少女,纯净得像块璞玉。
“不过——”容镜忽然道,“小娃娃以后得警惕警惕那个皇帝。”
景玥面上的笑敛了几分。又吃了一颗葡萄,道:“东方玄义还奈何不了哀家。”
“可能……”容镜微微扬起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也奈何不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忙了。。刚到家更了一章晚了点
☆、风雨欲来
“请皇上早日立后……请皇上早日立后,皇上早日立后!”一封封奏折“啪”地被扔在一边,空旷的大殿上传来一声冷笑。
“——这是集体逼朕?!”绝帝的手蓦地一拍,案上的奏折被震得飞了起来。
周公公识相地后退了几步,封檀立在案边,待绝帝平静了些,才淡然道:“皇上,大清早不必如此动怒。”
绝帝冷哼了一声,道:“封檀,这些大臣日日奏折不断,让朕立后,立太子,你有何看法?”
封檀斟酌了一下,慢慢道:“既然众多大臣都提及此事,臣以为……皇上确实应考虑考虑。国不可一日无后,立了皇后,一来可以使朝中人心稳定,二来也可避免有人以此为由生出事来。”
绝帝冷峻的脸上划过一丝笑,“稳定?朕不立后,朝中就人心不定了?”
封檀道:“白王近日动作颇多,皇上更应谨慎。更何况,皇后早晚都是要立的。”
绝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既然早晚都要立,那就再等等吧。”
“皇上。”封檀抬起头,看向绝帝,声音忽然有几分严肃,“皇上,景太后毕竟是先帝的皇后。”
绝帝置于案上的手微微一滞。
良久,才迸出一句话:“此事朕会考虑,你先回吧。”
景玥正和亚儿在池塘边说话,忽听太监喊:“皇上驾到——”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