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一直在看你,你就没感到有一点点的……那个……眩晕?”
郑天寿应道:“有啊,眩晕到都站不稳了,不得不回屋躺会儿。”
童威一听来了精神:“我的错我负责,到我酒店里去躺,我针灸推拿样样在行。”
“免了,兄弟消受不起。”
童威跟在后面喊道:“那你怎么就消受得起花知寨呢,引得他不教别人单教你,这样很伤其他兄弟感情的你知道不知道?”
“那你不请别人单请我到你店里躺,就不伤其他兄弟感情?”
“咱们不一样,到时候把门一关,窗帘一拉,挂个牌子就说童威不在,胡天海地的谁管得着啊,等到第二天啥都过去了,我再起早把你送回来,神不知鬼不觉,怕个鸟。”
郑天寿忽地停住脚步,转头看着童威:“这主意不错。”
童威撑着小船,载着郑天寿,喜得心花怒放,乐不可支,他没想到郑天寿这么容易上钩,寻思今天定要瞅准时机,一举拿下,让兄弟们看看他童威的本事,他知道盯着郑天寿这块肥肉的饿狼特别多,那不怕,他最喜欢抢东西,狼越多他越斗志昂扬,抢起来越有劲儿,等肥肉一入口,他立马揽着郑天寿往寨子里走一圈,连马舍猪场也包括在内,还要央萧先生给他写一封热情洋溢的胜利公告召示天下,让上到赵官家下到赵乞丐都知道,白面郎君郑天寿是他出洞蛟童威的囊中之物。
船行到江心时,他看到张顺一个人坐在小舟里把着鱼杆钓鱼玩儿,便打了个忽哨示意,张顺扭头一望,回了声忽哨,露出了一个“兄弟你真行”的默契笑容,童威得意非常,扬起下巴,神气活现,不可一世,郑天寿看得明白,微微冷笑。
童威扔了竹篙,坐下来含情脉脉地看着郑天寿:“兄弟,你看这里青山绿水,花红柳翠,是不是特别美?”
郑天寿往四周看了看,答道:“还行,就是这水有点儿脏,跟你大哥李俊说声,别让他那些喽罗们往水里乱扔东西。”
童威忙道:“我明天就跟他说。那……那除了水脏了点儿之外其他的地方是不是特别美?”
郑天寿笑道:“嗯,挺美的。”
童威抓住机会,赶紧表白:“兄弟,这里虽然很美,但怎么也美不过兄弟你,兄弟,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决定你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美的人,对天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
郑天寿道:“那谢谢了。”
童威道:“就只是谢谢?还有别人对你说过相同的话么?”
郑天寿低头想了想:“等我数数……一个、二个、三个……二十六、二十七……”一直数到八十还没数完。
童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翻着白眼道:“这里面有花知寨么?”
郑天寿道:“花荣哥哥深沉稳重,才不会说这种话。”
童威闻言醋意大发,不服气道:“他深沉稳重,我就浅薄轻佻了?我跟你说,我又沉又重着呢,不信……不信你看!”他一把扯开船榍子,看着水汩汩滚入,将手指着道:“你看,沉重得船都漏了。”
郑天寿脸色一变,有点惊慌:“你……你干什么?”
童威笑嘻嘻道:“自然向你证明深沉稳重了。你别慌,一切有我,有我护着你,包管无事,只要你……只要你开口求我……”
“呸!”郑天寿啐他一口,纵身跳进水中,他生在江南水乡,从小泡在江河里长大,颇识水性,童威起初没料到他有此举动,吃了一惊,后来看他是个练家子,便不急去救,插上船榍坐了,黑着脸盯着郑天寿渐渐游远的身影,想起刚才碰得一鼻子灰,气得吱哇乱叫:“你行,你行是吧,有本事你就游回山寨,小爷不管你!”
郑天寿一肚子火,恨恨得往前游,他万万没有想到童威会出此下作招数,若不是他会点儿水性,险些着了他的道儿,哼,他早就不该上那贼船,占山为王多年还当土匪有廉耻,真傻到家了。他边想边游,不防此处水域因一向不甚洁净,水草极为丰美茂盛,如长发般顺水飘摆,恶作剧般缠住了他的脚裸,他挣了几下,越挣越紧,风吹过来,水草只略微一动,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扯进水下,他当时心里想得是“糟了,水鬼!”喊都没喊一声便坠进了草泽。
童威陡然站起,“扑通”一声跳下水奋力向郑天寿消失的地方赴去,大声呼道:“你别急,我就来!”急得冷汗岑岑,悔恨不已,张顺听见喊声,驾小舟疾风骤雨般飞驰而来,跳下船潜进水里寻人,未几时便抓起郑天寿浮上水面,童威大喜,连声叫道:“顺子,把人留给我。”张顺一听,松开手,郑天寿又沉了下去,童威气坏了,想骂又骂不出来,暴吼道:“顺子,你个混……快救人啊!”张顺笑了笑,钻进水里又把郑天寿捞起来,一路托到自己船上,童威也跟过去,埋怨张顺道:“我是说让你把度气的事让给我,你……唉!”张顺笑道:“我知道,逗你玩呢,好,你来吧。”
童威喜滋滋答应,依法救护一阵,低头为郑天寿度气,左度右度也没度进去,急得张顺一把扯开他,训道:“你这叫度气?这叫亲嘴!闪开,再过会儿人憋死了。”
童威慌忙道:“别别别,不敢劳烦大驾,就算我愿意你哥也不愿意。”再不敢胡为,正经度了气,看着郑天寿悠悠醒转,这才惊魂稍定,跟张顺商量:“哥哥,这船给我,你用我那个。”也不待张顺答应,便将他推到水里,张顺瞪了他一眼,以被兄弟两肋插刀的豪迈悲壮离开。
童威回到店里便嘱咐童猛:“不管谁来,就说我不在!”
童猛将胸脯拍得山响:“哥你放心,兄弟我是干什么的!”
童威乐呵呵地亲了他一口,心急火燎地转回屋里去看郑天寿,郑天寿刚换好干净衣服,坐在床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他脑子一热,迷迷糊糊地就跑过去挨在郑天寿身边坐了,声音暧昧道:“兄弟受惊了,哥哥今晚一定用尽浑身解术,好好赔罪。”
郑天寿柔声道:“好,哥哥先烫壶酒来,待吃过交杯酒再睡。”
童威立刻飙出屋外,很快端进一桌酒菜。
郑天寿又道:“哥哥,你再拿根长绳子来。”
童威不解道:“兄弟,要绳子作甚?”
郑天寿脸一红,低声道:“哥哥,兄弟教你玩个有意思的把戏。”说罢,将眉梢上挑,抛了个极柔媚的眼神给他。
童威骨软筋酥,魂不附体,忙不迭应道:“哎,我就去,就去。”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不长时间,果然拿了绳索进来。
郑天寿目中含笑,倒了杯酒递到他嘴边:“哥哥,喝下这杯酒再说话。”
童威无不依从,就着他手将酒一饮而尽。
郑天寿又倒了一杯给他,接连劝他喝了七八杯,他杯杯见底,半滴不漏,喝着喝着就觉情形不对,这屋子怎么在晃啊,床怎么分成三四个了,椅子怎么在扯他,他的身上怎么这么紧,郑天寿笑得怎么这么怪,郑天寿,啊?他猛打个激灵,低头一看,好家伙,那绳子重重叠叠地捆在自己身上,和椅背缠得严丝合缝儿的,郑天寿坐他对面,端起一碗凉水灌进他嘴里,手把解腕尖刀,戳在他胸口正笑得倾国倾城呢。
他强作镇定,讪笑道:“兄……兄弟,这把戏可不好玩儿。”
郑天寿摇头:“哥哥,这你就不知道了,你可知兄弟最擅长的是什么?”
“不是打银饰?”
“不是。”郑天寿将刀挑开他胸前衣服,将唇贴在他耳边,吐气如春风,“我最擅长的是挖人心肝,做醒酒汤!”
童威一哆嗦,兀地记起宋江提过清风山那档子事,笑得比哭还难看:“兄弟,你……你漂漂亮亮一个人儿,干这个多煞风景,咱既然上了梁山就该替天行道,改邪归正,你说是不?”
郑天寿点头道:“没错,所以我对别人再不如此,只不过……你刚才说你要对我好来着,不是么?”
童威应道:“是啊,我是说过要对你好,可也不能把心肝儿给你下酒啊,下了酒我还拿什么对你好啊,好兄弟……”他嘻皮笑脸道:“你要喝醒酒汤,哥哥一天给你做八碗,牛心羊心猪心狗心猫心鱼心……反正随便什么心都比人心好,真的……”
郑天寿不为所动:“别的心我不稀罕,就看上你的了。”将刀尖对准他胸口,笑道:“你别怕,我手把准,一刀下去,绝不有差。”
童威呲牙咧嘴道:“兄弟,你不会来真的吧?哥哥这颗心送你无妨,只是可怜我至今还是童男,要不……要不……咱们那啥了你再……”
郑天寿横眉立目,厉声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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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和张顺匆匆赶到店里,唤童猛道:“你哥呢?”
童猛答道:“我哥不在。”
张顺斜他一眼:“你诈唬谁?”
李俊喝道:“快说。”
童猛顿时矮了半截儿,将手一指:“在他房里。”
李俊和张顺急忙便去,只见门窗紧闭,帘子遮掩,挡得密不透风,张顺犹豫道:“哥哥,咱就这么进去,不太好吧?”
李俊道:“你真当童威这小子能得手?我早跟燕顺打听了,那郑天寿打从十二三岁就开始应付色鬼,十个八个童威绑一起都不是人家对手!”他说罢,飞起一脚踹开房门,两人进屋一看,面红耳赤,目瞪口呆,愣是半晌说不出话。
☆、第三章
李俊和张顺头一次看到这场面,童威被绑坐在椅子上,衣衫不整,郑天寿单膝点地半蹲半跪在椅子前方,眼横秋水抬头看他,笑得异常明艳。这情景太引人暇想,张顺当时就傻了,呆立良久反应过来,臊得彻耳根通红,扭头就走,李俊也傻了,支吾半天不知道说啥,道声“恭喜”吧怕童威不好意思,赞句“兄弟你好本事”吧又怕郑天寿不好意思,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走为上策比较英明,刚想溜之大吉,童威不干了,忙喊:“哎,哥哥你别走啊,千万别……”
郑天寿暖昧一笑:“不走?不走难道留下来看,你可真是!”
童威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兄弟你别开玩笑……哎,哥哥,哥哥你别走……”
李俊走得更快了。
郑天寿坏笑,先去关好房门,然后回来俯身缓缓逼近,直到嘴唇只差一指间隙便要贴上他的脸,才低声道:“验过了,是童男。”
童威心神一荡,抬眼望进他那对水汪汪的明眸,恍惚忘却所处境地,不知死活道:“所以,所以你答应和我……”
“所以我打算让你做一辈子的童男!”郑天寿爽声大笑,又拔出了那柄明晃晃的解腕尖刀。
童威慌得嗑嗑巴巴:“兄……兄弟,还是挖心吧,这玩艺它做不成醒酒汤……”
“你好没计较!”郑天寿一本正经地教训他:“割了这个还能活,挖心必死无疑!”
童威摇头道:“死了是小,把专给你用的玩艺丢了是大。”
郑天寿狠狠捏住他下巴:“看来最该割掉的是你这条下流无耻的舌头。”
童威笑问:“兄弟,你觉得我身上还有哪处是该割的?”
郑天寿哼一声,答道:“多了!”
童威挺起胸膛,慷慨激昂道:“兄弟,零零碎碎着割多麻烦,哥哥不是小气人,没说的,整个儿送你了,你囫囵着全拿走吧。”
“你想得美!”郑天寿气乐了,旋动手中刀,寒光凛凛,眯眼瞅着他,柔声道:“好哥哥,忍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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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和张顺默默无语对坐了半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郑天寿明明不久之前还在生气,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他这么快便以身相就了呢?这两人为啥有床不用偏要用椅子呢?用椅子就用椅子吧还要拿绳子绑在上面,绑上是怕童威乱动?可为啥不能动?难道动了会影响那啥?童威的表现为啥那么古怪,不像是在享受美男服伺,倒像是……倒像是一头待宰的猪在做垂死挣扎,难道……难道……二人豁然醒悟,惊立而起,拔腿便往童威房间冲,张顺急得撞到门框上,险些疼晕,李俊连忙扶他,张顺也顾不得疼,扯着李俊就跑,飞起一脚再次踹开房门,门开刹那只听“啪”的一声,童威头上茶壶滚落地上,摔得粉碎,郑天寿直腰站起,吹了吹手上尖刀,若无其事地冲着李俊张顺巧笑嫣然。
张顺连忙去解童威身上绳索,李俊见童威披头散发,眉毛被剃得半秃不光像狗啃得一样,气不打一处来,转向郑天寿,面带愠色:“兄弟,你太过份了!”
童威挣脱绳索,以迅雷之势挡在郑天寿身前,赔笑道:“哥哥,不干他事,是兄弟没事闹着玩。”
《御宅屋》